人魚文偏執(zhí)反派翻車了 第186節(jié)
巨大的機甲不斷受到攻擊,在宇宙中搖晃著。 機甲內(nèi)的各種光腦均瘋了似的提示著。 但這一切在陸云挽的腦海中,卻化成了輕輕晃動的搖籃,還有催眠曲。 疲憊不堪的他在這個時候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等待已久的機甲備齊武器在瞬間襲了上來,陸云挽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是他所擁有的這架黑色機甲,還是在瞬間自動生出了保護罩。 一場硬仗即將展開。 一切本該在這一天結(jié)束。 可就在它們撞上來的那一瞬,不遠處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暗紅色的身影。 “提示!提示!機甲「鄰溪號」申請與您聯(lián)絡(luò)!” ai的聲音將陸云挽喚醒,過了好幾秒,他終于略顯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正是這一瞬,一場巨大的爆炸遮住了他的視窗。 巨大的黑色機甲只是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并沒有像陸云挽想的那樣受損或是發(fā)生爆炸。 他看到: 多年不見的暗紅色機甲擋在了那幾架機甲間,替自己攔下了攻擊。 同在這一瞬,聯(lián)絡(luò)接通了。 景婉圻熟悉的樣子出現(xiàn)在了陸云挽的面前。 第102章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好好見過一面。 在灰藍色的機甲駕駛服襯托下, 陸云挽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景婉圻眼角的細紋變得愈發(fā)刺眼,深棕色的眼瞳也渾濁了起來。 她早就已經(jīng)不再年輕。 下一秒,沖天的火光點燃了陸云挽的黑眸。 景婉圻的模樣也突然變得有些虛幻, 強光之下陸云挽的眼眸生理性的酸澀了起來。 但他仍緊緊地盯著對方, 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景老師?”陸云挽聽到, 自己的嗓音沙啞而陌生, 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感覺。 攝政王標志性的優(yōu)雅和從容頃刻間消失不見。 長時間的幻痛侵蝕,使陸云挽大腦的運轉(zhuǎn)都變得遲鈍,他每天都過得如同夢游。 直到?jīng)_擊波朝他襲來,巨大的機甲開始不受控制地晃動, 陸云挽這才如夢初醒般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景婉圻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為什么要擋在自己面前? 幾秒鐘前那場撞擊使鄰溪號內(nèi)載氣體泄露,活躍的分子碰撞著在艙內(nèi)產(chǎn)生了一場場的連環(huán)爆炸,火焰燃了起來。 景婉圻明明已經(jīng)快被火光吞噬,但她依舊坐在駕駛位上靜靜地注視著陸云挽。 通訊的順利接通讓陸云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鄰溪號里的聲音—— 有ai的提示:“警報!警報!逃生艙已損毀!” “警報!機甲損毀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六十一。” 還有……人類起義軍的: “景婉圻你這是怎么回事?!” “您不是說不會干擾我們的決定嗎?” 陸云挽的耳邊忽然嗡了一聲,不管現(xiàn)在的他反應(yīng)有多遲鈍, 身處高位這么多年的陸云挽,都不可能聽不懂這群人類話里的意思。 ——景婉圻也是人類起義軍的一員。 陸云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什么時候失敗到了這個地步。 就連被他視作親人、母親一般的啟蒙老師,也成了全星際最恨他的組織中一員。 這一切都只發(fā)生在短短幾秒之內(nèi)。 質(zhì)問、疑惑、憤怒、悲傷一齊朝陸云挽襲了上來。 可是到了最后,攝政王只是顫抖著用自己聽了都覺得陌生的聲音大聲說:“景老師, 快離開這里!” 他不顧機甲的劇烈搖晃, 踉踉蹌蹌地從駕駛位上站了起來。 可景婉圻仍一動不動,通訊那頭略顯蒼老的女人低頭在光腦上點了幾下,切斷了和人類起義軍的通訊, 等再抬眸的時候, 防備與冷淡竟然一掃而光。 她輕輕地朝陸云挽笑了一下。 沒想到了這個時候, 他們竟然一起放下了積累近十年的戒備與隔閡。 景婉圻的目光非常慈愛,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權(quán)傾星際的攝政王, 好像又變回了當年磐均星第一軍校的孩子。 “聽我的,您快走啊!”見她仍一動不動,陸云挽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可通訊那頭的人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云挽,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我不知道——景老師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聽我說您現(xiàn)在立刻離開這里,趁著機甲還沒有被完全損壞,降落到附近的星球上!我會通知衍微軍團的人接應(yīng)您!”權(quán)傾星際優(yōu)雅又矜貴的攝政王慌亂得不成樣子。 混亂中人類起義軍的部分機甲停了下來,可仍有部分人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持續(xù)攻擊。 光腦還在尖叫:“機甲損毀……百分之八十二、百分之八十三……” 景婉圻嘆了一口氣,原本疲憊又渾濁的目光在火光中一點點明亮了起來,隔著茫茫宇宙,她如當年般注視著陸云挽,末了突然輕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云挽?!?/br> 陸云挽的手緊緊攥緊,他咬著牙艱難地深吸一口氣說:“您別這樣說,是我應(yīng)該說「對不起」才對,這些年我做了無數(shù)錯事……從平定反叛軍簽訂《赫明協(xié)定》到在一場場行政例會中出賣人類的利益,我……自大又無能。一意孤行毀了人類的未來,毀了無數(shù)人的人生?!?/br> “我自命不凡……實際上只是個運氣好的廢物……”他的語速鮮少這么快,短短幾秒就撕開了攝政王輝煌人生的錦帛,露出一片狼狽的內(nèi)里。 說話的同時,陸云挽的四肢百骸再度爆發(fā)出無法忽視的痛意。 這個時候火舌已經(jīng)向景婉圻所在的位置舔舐過去。 她的時間不多了。 景婉圻連忙搖頭,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背后的火光,再回過頭來死死地盯著陸云挽說:“云挽,我是你的老師,是我把你帶到了新的世界……但是,但是又忘記告訴你,這個世界滿是遺憾?!?/br>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能夠快樂地過一輩子就好。人類的希望那么沉重,怎么能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 女人的聲音哽咽,眼淚爭先恐后地向外涌,又順著眼角的細紋墜向地面。 她努力想朝陸云挽揚起嘴角,安慰這個她一生最驕傲的學(xué)生,但開口卻只能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不將哽咽聲泄露。 機甲不斷搖晃,通訊那一頭的陸云挽緩緩地蹲了下去,努力抱緊自己的膝蓋,身體緊緊地蜷縮在了一起。 陸云挽的黑發(fā)凌亂,淚水搖晃著壓彎了鴉黑的睫毛,顫顫巍巍地墜了下來。 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徹底破碎。 陸云挽忘記了如何呼吸,原本蒼白的臉色都因此而憋成淺紅。 他重重地掐了自己一下,突然壓抑著痛意搬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顆石頭,將藏了近十年的話說了出來:“景老師,我,我沒有背叛人類,您知道嗎?我……我真的沒有騙您?!?/br> “來不及了……我只是來不及了?!?/br> “好多事,我……我做不到怎么辦?” 此時的陸云挽無助極了,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 知道自己在人類中早已沒什么信用可言的陸云挽努力解釋著,希望他視作母親一般的人能夠理解自己。 看到陸云挽慌亂的樣子,景婉圻淚如雨下,卻同時在這個時候艱難地朝他笑了起來:“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云挽?!?/br> 陸云挽看上去孤獨極了。 機甲的撞擊還在繼續(xù),景婉圻頗為遺憾地看了朝著視窗外看了一眼,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給對方一個擁抱。 “你是人類,不是什么古早傳說里的「神」,云挽……你,你這些年人類的那些節(jié)日,都有好好過嗎?” 景婉圻的話讓陸云挽愣在了這里。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迷茫。 “沒,沒有……” 很久很久以前,家人剛剛?cè)ナ赖臅r候,景婉圻總是會去滄芮星看陸云挽,甚至還邀請陸云挽一起過節(jié)。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這個傳統(tǒng)就不再繼續(xù)。 忘記自己是個人類的陸云挽,再也沒有過過什么節(jié)日。 甚至他差點就要忘記這個名詞的意義所在。 看到陸云挽呆愣在這里的樣子,景婉圻輕輕地笑了一下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之后還有很多很多時間,你會找到人理解你,陪你一起度過每一個節(jié)日?!?/br> 這個時候鄰溪號里忽然安靜了下來,光腦ai徹底損毀,不再提示機甲狀態(tài)。 消防系統(tǒng)隨之癱瘓,空氣里的火焰已瞬間燃到了景婉圻的手邊。 她咬了咬牙,輕輕搖著頭對陸云挽說:“云挽你記住,把你留在磐均星第一軍校……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驕傲的事。你是我的驕傲,也是人類的驕傲……如果非說后悔的話,我只是后悔,后悔毀了你的人生?!?/br> “不——”陸云挽趕忙搖頭,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受到情緒的影響,他的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著,“你帶我去看了更大的世界,如果沒有你,我……我可能早就不知道被淹沒在了人海的哪個角落。” 這個時候,通訊的那一頭忽然傳來「轟」的一聲悶響,火焰如地獄伸來的觸手抓住了景婉圻的腳腕。 女人猛地皺了一下眉,最后努力保持平靜。 她頂著劇痛朝陸云挽艱難一笑說:“云挽,我知道你不甘心放棄,那么既然……你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就讓人類也看到,可以嗎?再堅持一下…你連死都不怕,還畏懼什么呢?” 景婉圻知道陸云挽疲憊不堪,并為此心痛,但是現(xiàn)在的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消陸云挽瘋狂的念頭。 “答應(yīng)老師,找到曾經(jīng)的勇氣?!?/br> “你可是敢駕駛著機甲,類光速穿行在宇宙里的人類。也是一個敢提出《重刑同一案》的人類……想想曾經(jīng)的自己,想想十幾歲的時候,剛進入磐均星第一軍校的自己,好嗎?” 這個時候,火焰已經(jīng)吞沒了景婉圻小半個身體。 機甲艙內(nèi)溫度升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