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拂衣計劃著，此次南行云南要是有空閑不妨順路會一會年希堯，如果沒空也就罷了。

    此乃后話。

    眼下繞回了給趙家老爺子畫遺像的問題上。

    “不必通過趙老爺去交好年遐齡。”

    武拂衣明確告之胤禟，“此行主要為了觀察市井民生，而非結(jié)交官員?！?/br>
    若是為了暗中考核官員的本領(lǐng)，也不一定要面對面，瞧一瞧他治下的民生就行。

    不論奏折上寫得再花團錦簇，真本事還是要落在實處。

    舉一個小例子，縣官是否重視農(nóng)事，當?shù)氐奶艏S工身上看出一二。

    種田離不了肥料。肥料有一部分就是人體排泄物。

    民間掏糞工，將城鎮(zhèn)居民的將五谷輪回之物運送到鄉(xiāng)村農(nóng)田。日子救了，多是形成一個產(chǎn)業(yè)鏈。

    人體產(chǎn)出的肥料賣多少錢？是否會形成城內(nèi)行業(yè)壟斷？

    在運輸途中有哪些疾病產(chǎn)生的風險？如果糞肥多出來要怎么處理，會不會胡亂傾倒？

    各個地區(qū)的糞肥產(chǎn)業(yè)有什么差異，是否能相互借鑒？

    這些僅僅說出來都難掩一股臭味，似不登大雅之堂，但農(nóng)肥與衛(wèi)生是基礎(chǔ)民生中非常重要的兩項。缺了農(nóng)肥，作物生長受損；不重視衛(wèi)生，流行病來襲奪取人命。

    南下考察深入民間，除了發(fā)掘有特殊才華的能人異士，就是觀察這些似不起眼的瑣事。

    武拂衣舉了這個例子，“我每天走街串巷，并不是浪費時間，而是帶著發(fā)現(xiàn)問題的眼睛去觀察。

    藏在這些吃喝拉撒瑣事中的民生重點，在上書房是學不到的，翰林院也學不到。如今全都記錄下來，將來整合成冊，嘗試著給出標準規(guī)范化cao作。你說，是不是很有必要？”

    胤禟聽了，心服口服地點頭。

    如此看來，與其花半個月繞道武昌府拜會年遐齡，還不如多轉(zhuǎn)幾個小縣城記錄不同地區(qū)的百姓生活狀態(tài)。

    “四哥，這也就是說畫遺像的活不做了？“

    胤禟不確定地問。他本想著交好趙老爺子是與年家有關(guān)，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了。

    武拂衣卻反問，“為什么不做？如今看來，趙老爺子交友廣泛而人生閱歷豐富，正能與他聊一聊民間奇事。何況，珍珠養(yǎng)殖缺的那一塊湖泊，你不想便宜買入嗎？”

    胤禟有錢，但要是能有折扣買地，當然是開心事?！翱桑屝∩┳优cmeimei去畫遺像，總是……”

    “你說錯了，現(xiàn)在只有賈武道長與三昷道長?！?/br>
    武拂衣不介意畫遺像換好處，這一份是不能更正經(jīng)的工作，又不是出賣美色。

    但她也知道世人多忌諱，不會強迫胤禛與溫憲去做?！爱嬤€是不畫，最終還是要看當事人的意思?！?/br>
    先去找了溫憲。

    溫憲猛吃一驚，真沒想到扮演道士需到如此逼真的地步了。

    但聽四哥說作為道士給人畫遺像是日常正經(jīng)工作內(nèi)容之一。這活又不是招搖撞騙搞吃死人的丹藥，能心安理得地做，不必在心里套上一層枷鎖。

    話說得沒錯。

    溫憲被講的希望去體驗一把特殊經(jīng)歷，可是很遺憾辦不到，因為自身能力不夠。

    她會畫花鳥景物，對于人像卻是畫不了的。哪怕現(xiàn)在開始練，要讓趙老爺子滿意至少也要一兩年后。

    武拂衣對技術(shù)性硬傷也是莫可奈何。

    溫憲不會畫人，胤禛卻專門訓練過，上次那些蒙古王公的識別圖已然畫得傳神逼真。

    這就來到胤禛房間，開始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不要認為堂堂一個皇子幫人畫遺像是被冒犯了，不必被無形禁忌束縛住心。

    做人要敢于嘗試挑戰(zhàn)，而且充分意識到借趙老爺子關(guān)系網(wǎng)摸查民生動態(tài)的重要性。

    對此，胤禛回以兩個字：“呵呵——”

    武拂衣眼看這人不掩嘲諷神情，似乎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有不同意見，請別使用語氣詞，直接做具體稱述。你認為我的話沒道理嗎？”

    胤禛不否認這番勸說合情合理，但他豈會容易被說服。

    “說一千道一萬。以側(cè)福晉身份扮成道士，給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畫遺像，這種荒唐事是不是你做，是我做。今后被汗阿瑪知曉，我面臨的風險比你要大。這一點，你承認吧？”

    武拂衣聞言，誠實地點了點頭。“是，我認?！?/br>
    “你認就好。”

    胤禛步步遞進，“只嘴上說得好聽，讓我不要覺得自降身份是被冒犯，你得有相似感受才有資格講。我知你沒給人畫像的技能，但你可以做另一件事?！?/br>
    武拂衣眼皮一跳，想到一種可能性。

    “你該不是指我沒法做畫人的，卻能做那個被畫的吧？”

    “恭喜，猜對了?！?/br>
    胤禛振振有詞，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我很講道理的，你死過一次是事實。被畫一畫從前的模樣，哪怕聽起來不好聽像是在被畫遺像，但也應該不會覺得被冒犯?！?/br>
    “呵呵?！?/br>
    武拂衣也使用了這一內(nèi)含博大精深的詞匯，胤禛這是什么魔鬼邏輯。

    很快，她眼珠一轉(zhuǎn)，上上下下打量胤禛。

    “你是趁機套路我吧？找一個冠名堂皇的借口，你想弄清楚我的模樣?！?/br>
    “套路你？你想多了?！?/br>
    胤禛的語氣輕描淡寫，似乎繞一大圈提此要求沒有別的原因?！拔疫@是正大光明搞清楚自己身體里住的鬼長什么樣子。人之常情罷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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