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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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大了,馮家就出嫁還是入贅與二哥好一番拉鋸,家里煙熏繚繞地?zé)藥讉€月的香煙。 馮家寸步不讓,最后的婚禮是嫂子絕食換來的。當(dāng)然,青豆報喜不報憂,這部分沒說,只說:“二哥肯定會對嫂子很好的!” 受下那么多夾板氣,只要提起馮蓉蓉,程青松立馬傻成一個癡笑鬼。這不是愛情是什么? 程青柏:“婚禮花了不少錢吧?!?/br> “這種俗事就不勞您這世外和尚惦記了,”青豆避重就輕,漾起酒窩,一副討賞的表情,“大哥,我上高中了!” “你信里講了。”這傻妹子。程青柏拿鋁吊給她續(xù)了杯水,“準(zhǔn)備考什么大學(xué)?” 青豆沮喪,“也不知道讀不讀得起?!?/br> “怎么?” “去年開始,實(shí)行高校收費(fèi),聽說要200塊一學(xué)年?!爆F(xiàn)在想想,中專確實(shí)挺好,不費(fèi)錢,早念完,早就業(yè)。說到底,讀大學(xué)不也是為了工作嗎? 青柏笑:“你只管考,我供你讀?!?/br> 青豆感動,“二哥也這么說的?!?/br> 但,大哥是個窮和尚,二哥的話也已經(jīng)不能作數(shù)了。他為了風(fēng)光體面地娶嫂子,為了不讓嫂子委屈,也為了不讓程家在村里掉面兒,欠下一屁股債。 婚禮和祭祀都是合法的燒錢活動,不同的是,婚禮燒的是真錢。排場一起來,就像有只蠻橫無情的手不停掏你的兜。這也要錢,那也要錢。 逢物價不穩(wěn)的年頭,結(jié)婚的花費(fèi)更高。 一個月前,吳會萍一夜沒睡,最終把櫥柜底給青豆青梔攢的嫁妝錢掏了出來。 二哥說一定掙回來,讓兩個meimei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人。吳會萍讓他只管把債還掉,踏踏實(shí)實(shí)過日子,青豆讀書的錢她會攢。 “青梔呢?” “青梔上小學(xué)了!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家屬院里都說,尋常人是女媧娘娘隨手捏的,而青梔的眉眼是女蝸娘娘認(rèn)真雕的。水靈得像畫中仙童。 “還皮嗎?” “皮,手腳就沒白凈的時候。”行事魯莽,身上總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程青柏循著青豆的眉眼,依照她寄來的照片,試圖勾勒出更為精致的青梔。 他泛出慈笑:“成績?nèi)绾危俊?/br> 說到這個,青豆夸青梔的勁兒立馬跌了下去:“還行?!辈蝗绾危€留了級。用吳會萍的話:老二和老小一樣,就不是讀書的料。三歲看到老,青梔這丫頭就是個惹禍秧子。 “那就好?!?/br> 半年多沒見的兄妹聊得忘我。再回神,山下起霧了。 程青柏催促青豆快下山,還要吃酒呢。 青豆一想,也是,搓搓手,倒是記得娘走時的叮囑,懂事地說:“那我看你吃點(diǎn)兒再走吧。” 光禿禿的腦袋低了下來,程青柏輕聲說道:“我......過午不食?!?/br> 對啊,都忘了他是個真和尚了。青豆總記得,過去大哥是個多好的人,是多少人的驕傲,即便到今天,他仍是程家村唯一考出去的大學(xué)生。 “哦?!彼q豫了,不知該不該勸他吃,“我以為不沾葷就行了......” 面對妹子落寞的神情無法,程青柏只能咬了口包子。 包子冷的,外頭裹著層硬韌難咬的面皮。他發(fā)狠地一口一口咀嚼給她看,把清瘦的面頰填得鼓囊囊的。 他擠出笑,問:“這樣行嗎?” 青豆點(diǎn)點(diǎn)頭,悶頭往外走。 她走,他送。 “哥,別送了,我認(rèn)識路,你快進(jìn)去?!毖援叄€跟著。青豆又說,“外頭冷,你都沒頭發(fā)了,別凍著了?!?/br> “嗯?!?/br> 終于,相送的腳步聲止,只余山風(fēng)一陣陣呼過耳旁。 青豆消失在第一個彎道,程青柏走到枯樹旁,把嘴里的包子吐了。 - 都說下山路比上山路好走。青豆不是。她下山,心是沉甸甸的。 大哥在山上住了十年之久,去年他剃度,青豆才后知后覺,原來大哥是真的想出家,而不是吳會萍搪塞旁人的——他只是在山上養(yǎng)身體。 腳活動后熱乎了,嶙峋鈍擊的痛感攀上。 大哥凍皴的手、瘦凸的顴骨以及那顆光溜溜的頭,反復(fù)刺激青豆的眼皮。她伸手揩眼睛,一不留神,踩中濕濘,滑了一跤。 她疼得牙關(guān)打顫,第一反應(yīng)卻是——完了,新衣服臟了,回去鐵定要挨罵。還說青梔呢,她自己這路也沒走得好到哪里去。 終于下到平地,青豆一手的泥。她一邊拍手,一邊往南弁山的??空九_走。 北門山腳停著輛锃黑的轎車,灰蒙霧色中尤為打眼。 她沒多想,只管趕路。來燒香的除了貧農(nóng),也有不少大戶。經(jīng)過香火店面,青豆瞧了眼墻上的時鐘。 下午四點(diǎn)半,不晚,還有兩班車。 再往前走,漸漸不對勁了。 新年里頭,路上人少。打眼望去,兩米寬的石子路只有一個牽著小孩的老婆婆。今日天陰,風(fēng)大,霧重,人勢單薄,報紙上的失蹤消息瘆入毛孔。 青豆察覺到身后的風(fēng)向不對,小心翼翼側(cè)身用余光偷瞄。 雖沒人影,但直覺告訴她,有人跟著她。 如此想著,天又陰了半分。 青豆拼命鎮(zhèn)定,跑到那對婆孫身后。 盡管青豆目不斜視,卻依然能感覺到,那個人也跟了上來。 沒會兒,老婆婆拄棍慢悠悠顫巍巍地打了拐,往看不到盡頭的黃土地走去。 青豆虛無的支柱都沒了。 她不敢回頭,好像身后是個獠牙惡怪。那一瞬間,吳會萍揍青梔的畫面浮上腦海。當(dāng)時她不理解,為什么青梔吃了陌生人給的糖會被打成那樣?,F(xiàn)在理解了。她回去定要再向青梔重申一遍,這感覺太嚇人了。 那人如影隨形,氣息一直在她身后打轉(zhuǎn)。 一定是個男人,青豆聽見了他無恥的呼吸聲! 恐懼拖住腳步,兩腿掛了鉛石一樣難以邁動,她咬牙幻想,石頭哥也許會駕著驢車來接她。 終于挪到站牌下,她快嚇哭了。 地上有紅漆,是寫南弁山站牌名滴落的。光線不佳,第一眼,差點(diǎn)看成了血。 她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卻兇重的殺氣包圍。 南弁山位置偏僻,四下荒蕪。今日初八,早過了財神日,求子的鄉(xiāng)民上山多起早,眼下這傍晚四五點(diǎn)鐘,都回家抱飯碗去了,誰在荒山頭附近轉(zhuǎn)。 霧靄低垂,天眼見就黑了。那些拍花子的,怕是要出來拐小孩兒了...... 青豆越想越害怕,幾乎把嘴唇咬破,終于架不住恐懼與好奇,心下一橫,扮出兇相,用力瞪起眼睛,吊起氣兒左右怒掃一眼。緊接著,目光直直杵向地面,心頭再慢慢回放那兩秒的細(xì)節(jié)。 咦?好像沒人。 是她想多了嗎? 不可能,分明有人尾隨。 青豆深呼吸,又迅速左右掃了一眼,真沒人。 以站臺為圓心的rou眼范圍,鬼影子都沒一個。入目只有赭黃色的土地和銹跡斑斑的站牌。哦,還有一個疑神疑鬼的她。 眼瞅是場虛驚,青豆長長舒了口氣,劫后余生地漾起酒窩,咯咯樂了起來。 她膽子可真是太小了。明明沒有人,居然嚇成這樣。 活動后的身體漸漸冷卻,她拉高領(lǐng)口擋風(fēng),再次哆嗦起來。恰是目光漫無目的時,一黑影迎面直直撞進(jìn)視線。 對面有個人?什么時候的事兒?她怎么沒看到? 青豆嚇得胸口砸大錘,待看清那人是誰,腦門轟地炸起個麻雷子。 顧弈!這個二流子! 作者有話說: 卷一結(jié)束啦,卷二開頭是以一個新書視角切入的。 謝謝! 第23章 1990·冬 ◇ ◎新婚大吉2 ◎ 從這個距離望過去, 據(jù)老相識的了解,顧弈知道,程青豆生氣了。 只是,她的發(fā)怒在顧弈看來毫無威脅。 多褶的眼皮、深陷的酒窩以及玲瓏的個頭讓她天然沒有兇相。 顧弈眼里, 她發(fā)怒的時候就像只齜出尖牙, 喉嚨呼呼兇喚, 虛張聲勢的炸毛三花貓兒。 顧弈從棵弱不禁風(fēng)的枯樹后閃身,抱著手臂, 流里流氣地朝她吹了聲口哨。 她背繃得直直的, 兩拳緊攥身側(cè),胸口氣得一起一伏。 程青豆在心里罵了他三百遍王八蛋, 臭流氓,兩片薄嘴瓣子氣得打顫, 說出口的話又沒啥威懾力:“你怎么來了?” “來吃席?!?/br> 他說的是理直氣壯,青豆不好反駁, 畢竟是自己家的事兒, 只能問, “那怎么到這兒來了?”不應(yīng)該在程家村嗎? “青松哥讓我來接你?!?/br> “真的嗎!”青豆剛邁出兩步, 疼得倒抽一口氣。但她還是蹦了過去。小孩兒似的傻笑, “我二哥真好!”有了嫂子還記得疼她。 話正說著,車子來了。 這里地廣人稀, 什么聲音都聽得清楚, 輪胎和石子摩擦出嘎吱嘎吱的響動,車門吱呀吱呀打開, 售票的阿姨不耐煩地探出車窗, 兩眼一瞇, 用經(jīng)驗(yàn)判斷他們上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