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弈趁大家四散，瞄準(zhǔn)兩個女生，一個靈動，一個嬌俏，搡搡老三，說那兩個不錯。老三已經(jīng)24了，有自己的主張了，指向那個領(lǐng)舞，說她好看。

    嬌艷明媚如最招人最端莊的牡丹花。很標(biāo)準(zhǔn)的美。

    顧弈腹誹，不過嘴上捧他，“好品味，但……”

    “沒有但是！你給老子說到做到！”第一天，老三來得心不甘情不愿，非要他兌現(xiàn)承諾。

    老三是個典型的好學(xué)生。不然也不至于大二被老家姑娘一封信甩了之后，一直沒走出情傷。

    顧弈雖然沒有追過女生，但周圍那伙人為他演示過無數(shù)次套路。無非約人出來，散散心，踏踏青，聊聊天，一起上自習(xí)一起復(fù)習(xí)期末，能好就好，不好傷心一陣，很快轉(zhuǎn)移至下一個。

    顧弈不笨，沒有親自出馬。

    他找到隊伍里認(rèn)識的人，準(zhǔn)備約牡丹花看電影。

    學(xué)校電影俱樂部是男生約女生見面最好的去處，不要錢，還可以呆老晚。他都給老三計劃好了。

    而參加匯演的這幫文藝分子里，顧弈認(rèn)識的女生，只有有過過節(jié)的章敏。

    他第一個把她給排除了。

    過去沒給人好臉，現(xiàn)在怎么好拉下臉去跟人說話。也算不融入集體的自作自受吧。

    女生多喜歡成團(tuán)。顧弈眉眼觀察，找準(zhǔn)跟牡丹花多說幾句話的好朋友，計劃往牡丹花那兒搭橋。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居心叵測，他很有策略地先拋出兩句禮貌問好，并且在排練過程中給人的搪瓷杯倒上水。

    很細(xì)節(jié)的動作，溫暖了少女心，順利搭上話。

    姑娘是他第一眼認(rèn)為很靈動的那位。兩句閑談，顧弈遞過去話，“可不可幫忙問下，領(lǐng)舞周三晚上有空嗎？”

    姑娘一愣：“啊？”

    顧弈眼皮一耷，假裝沒看到她眼里的失落。牡丹花先是答應(yīng)了，排練間還遞來幾個飽含深意的眼神，顧弈心道不好。

    等到解散，她來跟顧弈確認(rèn)時間，發(fā)現(xiàn)不是他約的她，牡丹花嬌艷的花瓣兒迅速裹緊花蕊，冷臉拒絕。

    這已經(jīng)是排練兩周后的事情了。老三進(jìn)入表演狀態(tài)，一點也不傷心，大概知道約上了也沒戲，嘻嘻哈哈，逗顧弈，趕緊把青梅丟掉，收了牡丹花兒吧。

    顧弈切了一聲：“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牡丹花的?！?/br>
    老三勾上他的肩，隨意問道，“那你的酒窩小青梅算什么花？江南小嬌花？”

    顧弈撇嘴：“想多了。她就是田里的向日葵?！?/br>
    “向日葵形容姑娘是什么意思？”

    “見誰都笑，沒意思死了?！?/br>
    “見人就笑，還有酒窩，那真是好看?！迸浜仙项欈臅飱A的幾張照片聯(lián)想，老三想想都覺得美。

    顧弈本還想背后損兩句，想到那兩顆酒窩確實好看，立馬沒了話。

    顧弈和老三作為舞蹈編外人員，表演很簡單，就是扛著兩面旗子一左一右，在曲子的兩處轉(zhuǎn)折處交換揮舞，幫助里面的舞蹈演員變換站位打掩護(hù)。舞蹈老師都叫他們左右護(hù)法。

    這支舞蹈開始在校內(nèi)練習(xí)，后面去到錦江大禮堂正式排練。

    白天禮堂開會，傍晚他們坐學(xué)校安排的車子前往，一直練到九十點鐘回校。

    禮堂后臺辦公室有臺電話，剛開始沒人敢用，后來舞蹈隊姑娘利用美貌，俘獲上班人員，套下他一句“你們打，沒事兒的”，成功為大家打開公費(fèi)通訊的大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回輪到顧弈打電話，章敏就會說還沒排到你，你再等等吧，或者直說，有人插了隊。

    沒辦法，她最閑。作為校園記者，她只要扛著相機(jī)拍東拍西，采訪參演人員，記錄匯演幕后，不需要跳舞，也不用扛旗。所以排隊打電話的工作就落在了她身上。

    這女的看他的眼神，就是看殺父仇人。她有心搗亂報復(fù)，顧弈也沒有辦法。

    兩回之后，他把排隊的名字改成老三，等老師喊休息，顧弈終于光明正大地拿起了聽筒。

    女生宿舍搬遷確定區(qū)域后，小賣部安了兩臺公用電話。晚上很多人排隊打電話，顧弈去到電話，相當(dāng)于插隊，那邊叫青豆也叫得漫不經(jīng)心，聽那聲兒都像沒傳出去。

    阿姨傳完話，有氣無力道：“好了，掛了，等會二舍程青豆同學(xué)來了，讓她回過來?！?/br>
    電話費(fèi)這么貴，從樓上叫一個人下來，一般沒人愿意等幾分鐘。

    顧弈忙說不用，他可以等，電話別掛……

    要聯(lián)系上程青豆真不容易。上上周聯(lián)系上她，還是趁她周末回家，能接電話的時候。

    電話里，她說自己在學(xué)慢四，學(xué)了兩周，有進(jìn)步了。不再慌慌張張跟步子，身體開始享受音樂的韻律。

    聲筒里，她的聲音聽著是真高興。顧弈都能想象，她的酒窩漾得有多靈。

    他清清嗓，佯怒道，怎么不跟他學(xué)啊，他好歹是舞蹈家的兒子。

    青豆配合遺憾，哎，你那兒遠(yuǎn)水解不了近火，眼見這大學(xué)日子就要過去了。

    然后，程青豆就沒了。

    電話也沒，信件也沒，雙腳跳慢四，手去干嗎了？他知道南城大學(xué)周五有舞會，特意避開她跳舞的日子，沒想到叫半天也沒下來。

    那邊老師喊集合，今晚再排練最后一遍。舞臺上傳來聚往一處的集合腳步。

    顧弈咬牙切齒，聽著聲筒里空曠嘈雜的人聲腳步，無奈地對寫新聞稿的章敏說：“麻煩……幫我聽一下，有人接了叫我?！?/br>
    章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第84章 1995·冬 ◇

    ◎風(fēng)有約，花不誤3◎

    -

    青豆正在宿舍跟胡雪梅學(xué)跳舞。

    自從放下心理包袱, 她的臉皮是越來越厚。師弟面前丟過臉，師兄腳上作過祟，又哪里怕宿舍姑娘的嘲笑。

    胡雪梅教過幾回，直言帶不動：“上帝給程青豆開了一扇美貌的窗戶, 也關(guān)上了運(yùn)動這扇大門?！?/br>
    胡雪梅說話也不是沒有根據(jù), 大一體育測驗, 青豆和另一位胖胖的女同學(xué)是唯二踩著及格線過關(guān)的人。

    金津在旁附和，“你是不知道她高中差點因為體育不過關(guān)無法高考?！?/br>
    八點洗漱時分, 過道充斥尖叫和水花, 大家你來我往，趕著洗漱, 青豆宿舍也因跳舞亂成一鍋粥。

    叫青豆接電話的接力棒傳訊人中間斷節(jié)，阿姨等的不耐煩, 第二次來叫人，青豆才松開胡老師的手, 笨手笨腳地往下走。

    接力棒傳訊人說, 電話一直等在那里。

    由于方才跳舞臨時強(qiáng)加的肌rou習(xí)慣, 青豆下樓時, 膝蓋仍頂著往前, 腳步錯亂，踩空樓梯, 視野猛一歪斜......

    該死！崴了一下！

    她迅速恢復(fù)精神, 顧不上疼，百米沖刺式的往小賣部狂奔。

    她所在的二舍距離小賣部真的有兩百米距離。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秒沒耽擱跑過去, 青豆忍痛心疼, 完了, 浪費(fèi)錢, 顧弈為什么非要等她接電話，不能掛了，等她回過去嗎？

    是的。沒有人告訴她是顧弈打來的，甚至都沒說是男是女，但青豆篤信，這個世界上會干這么浪費(fèi)錢的犟事兒，只有顧弈。

    只有顧弈，才會打這么浪費(fèi)錢的電話，就為了找她。

    青豆氣得心里發(fā)酸，接起電話，語氣很不好：“喂！”

    那頭無聲無息，這頭氣喘如牛。

    市內(nèi)一分鐘4毛，省外三分鐘2塊錢，大家基本卡準(zhǔn)最劃算的標(biāo)準(zhǔn)線，沒人占著電話嘮嗑。打電話的排隊長龍，rou眼可見一點點縮減。

    青豆倚靠墻壁，緩過急氣，才意識到自己的腳疼得厲害，但她很能忍，秀眉緊蹙仍急著喊那頭回話：“顧弈！你還在不在?。俊?/br>
    是不是忘了掛電話？

    她又叫了一聲，那頭依然沒有聲音。青豆想著，趕緊掛斷，這估計好幾塊錢沒了。

    她是耳朵貼著聽筒掛的，所以聽見了一道微弱的女聲：“唔......”

    嗯？青豆急：“是顧弈嗎？”

    那邊否認(rèn)：“??？不是?！?/br>
    青豆不解，看向阿姨：“是找我的嗎？二舍程青豆。”

    阿姨認(rèn)得她，這么漂亮一小姑娘，名字又好記，怎么會認(rèn)錯呢?！笆前。€是上次那個男的?！蹦泻⒛堑狼謇蚀判缘穆曇羲悸牭贸觥?/br>
    青豆貼上聽筒，那頭正在說話，前半截沒聽見：“......喊他了，不知道他聽沒聽見?！?/br>
    “哦，是他打給我的啊?！鼻喽顾闪丝跉猓澳銈冞@是公用電話嗎？”

    那邊女聲一板一眼：“這是錦江大禮堂的后臺辦公室?！?/br>
    青豆捂嘴偷笑，那就是不要錢的。顧弈居然也要占公家小便宜。

    她靜靜等待，隱隱能聽見激昂的音樂震動。須臾，那邊傳來呼吸聲，青豆試探：“顧弈？”

    “哦。他還沒來。”還是那道女聲。

    青豆忙應(yīng)聲：“哦哦?！?/br>
    女聲小心翼翼：“你那邊是南城嗎？”

    青豆說：“是啊。”

    “那......你是顧弈的什么人?。俊?/br>
    “??？”青豆愣了。

    “是他mama嗎？”似乎自覺用詞不當(dāng)，急得哎呀了一聲，“還是jiejie！哦！jiejie！他有個jiejie的?！?/br>
    看來認(rèn)識顧弈。青豆笑瞇瞇地說：“不是，我不是他jiejie。”

    “哦?！?/br>
    對話再次陷入僵滯。兩秒后，那邊大著膽子：“那你是他女朋友嗎？”

    青豆好為難，這要怎么說?。?/br>
    可這顧弈就是不來啊。怎么回事，打電話給她，等這么半天，他人怎么不來??？

    青豆沒說話，那邊自顧自地嘀咕起來：“應(yīng)該不是女朋友吧......他前幾天還約隊里的女同學(xué)一起看電影?？雌饋響?yīng)該是沒有女朋友。”

    青豆眨眨眼：“是嗎？”

    “嗯。還給另一個女生倒了熱水。他好像喜歡那種跳舞好的漂亮女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