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我？」眨著不可置信的眼，杜日恆訥道。

    感受到杜日恆困惑的視線，汪琳噗嗤一笑，「你真的太遲鈍了?！?/br>
    蘇智惟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孩，思索著方才汪琳那段直率的喊話，感到啼笑皆非。

    望著她們，他也覺得有些感慨，想起既往的點滴，想起那個杜日恆又因為人際關(guān)係的困擾而崩潰哭泣的下午，汪琳與自己在公休的向陽書屋里頭，陪伴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那時的他們是多么青澀而不成熟，說起安慰的字句，卻辭不達意；想要讓杜日恆看開一些，卻反而將她更往憂愁的谷里推。

    他們一路上顛簸地成長，各有各的困境與難以抹滅的傷痛。或許也是因為這些相似之處，使得他們能夠聚在一起，能夠互相瞭解。就算是起初令蘇智惟存有疑慮的汪琳，在多次相處以后，都令他找到了值得學(xué)習(xí)，欣賞的優(yōu)點。

    理了理思緒，蘇智惟決定和那兩個女孩都說些話。

    已屆三十七歲的他有著別于以往的沉著與從容，總覺得無法在汪琳那席話之后不也回饋些什么。于是他朝向汪琳，顯露一貫溫煦的笑，「你說的沒錯，是該珍惜這次的重逢。因為那個誤會，讓我和日恆這么多年沒見，難免有很多遺憾，不過……」

    他刻意繞過了汪琳說的，他和杜日恆互相喜歡的那一句，此刻心底有千萬想法沸騰，冒起泡來，可他卻維持著表面的寧靜。

    倒是面前的汪琳瞬間溢出的心虛神情，被蘇智惟給捕捉到了。他這才深刻感受到，汪琳對于自己的造成的情況是多么愧疚。那份自責(zé)，此刻仍困擾著她。

    如果可以，蘇智惟希望汪琳能安下心來?！覆贿^，我也想謝謝你，因為你才讓我和日恆重新見到面，也是因為你，才讓我們?nèi)齻€能這樣聚在一起。沒有和日恆聯(lián)系的這幾年，我想我們各自都朝著嚮往的目標(biāo)與夢想努力前進，這樣也很好?！?/br>
    「哦，那很好啊?！挂慌缘耐袅章柫寺柤?，有著些微的尷尬，大抵也松了口氣，卻裝得一副毫不在乎。

    杜日恆始終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方才汪琳那段喊話完畢，她那小聲的問句，在此刻突然令蘇智惟有些疑惑起來——她問的究竟是汪琳對她的喜歡，還是因為從汪琳口中聽見了他對她仍舊喜愛，而產(chǎn)生的納悶？無論是哪一個，現(xiàn)在的蘇智惟只想把即將出口的話語好好地傳遞給她，其他的一切，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地確認。

    「日恆，你這幾年一定也很努力，獨自在國外讀書并不容易，辛苦你了?？傆X得你成長了不少?！?/br>
    「智惟哥……」他曉得她想要道謝，可話還未出口，眼淚就先滴落。蘇智惟趕緊抽了木盒里的面紙遞給杜日恆。他明白自己說的話可能引起這樣的反應(yīng)，那不是傷心的淚水。類似的事情以前也發(fā)生過，這是出自于受到理解而來的感動。

    三人之間恢復(fù)了短暫的安靜。杜日恆吸著鼻子，露齒一笑，像是要大家別為她擔(dān)心，她沒事。

    空白過后，汪琳自發(fā)收拾桌上的空杯盤，逐一拿到旁邊的餐具回收處擺放，接著回到他們身旁。她一面將腰包扣到胸前，一面道：「我們該聊的聊了，慶功也慶了，我這顆巨型電燈泡應(yīng)該沒什么必要待在這。我走囉，杜日恆?！拐f完，連讓蘇智惟與杜日恆反應(yīng)的時間也沒有，她已離開咖啡廳，留下呆愣的兩人。

    蘇智惟和杜日恆無語對望。前者再現(xiàn)那溫暖而專注的眼神，與后者漸漸轉(zhuǎn)紅的雙頰，使得他們彷彿又回到那日演奏會的重逢夜晚，沒有汪琳這個擋箭牌的庇護，羞怯地思忖著該說些什么打破寂靜，越想越多，越想越無聲。

    最后，兩人相視而笑。

    笑靨之下，蘇智惟像是突然被轉(zhuǎn)了發(fā)條的玩具，逕自消除沉默。

    蘇智惟輕輕拉住杜日恆的手，溫聲說道：「我想帶你去個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