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條:小狗細心,成功第二步
5 喝完咖啡,沉南初整理好泡咖啡的器具后,又在客廳陪齊齊玩了一會兒。 天氣一轉(zhuǎn)冷,齊齊就不怎么愿意動,即使室內(nèi)溫度不低,牠也幾乎天天都窩在軟毯窩里,無論沉南初怎么逗牠,甚至拿出了前段時間新買的玩具,齊齊仍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沉南初沒說什么,只縱容的笑了笑。 收起散落一地的玩具之后,他坐到沙發(fā)上,拿起昨天晚上隨手放在茶幾上的收音機,熟練的調(diào)到了平時固定收聽的頻道。 電臺正播放著李斯特的第三號愛之夢。 沉南初其實并沒有特別偏好哪一種形式的音樂,只要是能帶來不同感受的旋律,他都喜歡。 這世界太匆忙,生活中總該有個調(diào)劑。 可身體過份放松,精神反倒逐漸被睡意給吞噬,沉南初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還莫名感到有些冷,但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有關(guān)窗。 自己現(xiàn)在正生著病,不能再著涼了?? 但真的不想起來確認?? 理智與現(xiàn)實情況在大腦里進行了一番劇烈爭斗,最終理智險勝,選了一個折衷辦法。 趁著還有淺淺意識,沉南初支起精神,一把拉過位置旁邊的毛毯蓋到自己身上,確定足夠保暖之后就再也抵不住困意侵襲,睡了過去。 ?? 等到被鬧鐘吵醒,已經(jīng)是下午的事了。 沉南初緩緩坐起身,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回了神,整個腦袋昏沉沉的,像是活生生的被人灌進了幾斤水泥,而上下眼皮也像沾了膠水,睜都睜不開,雖然沒咳嗽,但嗓子也乾得發(fā)疼。 沉南初越是清醒,就越是能感受到生理上的那股困倦感。 明明睡了一覺,起床后卻感覺疲憊加倍。 提前跟醫(yī)生約好的復(fù)診也不能不去,他只好把自己捂得更加嚴實,除了平時外出必備的大衣圍巾以外,就連平面眼鏡和毛帽都戴上了。 收拾好外出背包,替齊齊扣上了導盲鞍,沉南初就出門前往公寓附近的公車站牌。 其實以往都是直接搭計程車去醫(yī)院的,可今天不小心睡了太久,沒來得及提前叫車,而現(xiàn)在又正值下班顛峰時間,如果等車一定會遲到。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能搭公車了。 剛好公寓附近就有可以直達醫(yī)院的公車,所以倒也不是那么的不方便。 沉南初耳里聽著導航,一邊指揮齊齊帶路。 距離不算遠,一人一狗很快就到了公車站。 站牌附近已經(jīng)站了一群等車的人,沉南初當初導航的定位就是站牌本體,所以聽從指令帶路的齊齊也就將他帶往了人群的中心。 感受到周遭動靜,幾個等車的人抬起了頭,在看見齊齊身上穿戴的導盲鞍以后也只是好奇的看了沉南初一眼,就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mama,那邊有一隻狗狗?!挂慌孕∨⒆⒁獾搅顺聊铣跄_邊的齊齊,她小心翼翼的扯了下母親衣襬,怯生生道:「狗狗會咬人嗎?」 「會,所以你最好是不要去碰。」頂著冷冽寒風等車,女人早已不耐煩,她嫌棄的看了齊齊一眼,聲音滿是厭惡的說:「狗都又臭又臟,你被咬到就會開始生病,嚴重的話還會死翹翹?!?/br> 聞言,女孩眼里的好奇果然被驚恐取代,她立刻躲到母親身后,不敢再看。 聽到母女二人的對話后,沉南初沒有出言反駁,只是默默地牽著齊齊走到了站牌的另一側(cè)。 這種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過太多次了,回想起以往的經(jīng)驗,沉南初明白即便他盡力去解釋,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了,但每次遇到都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又走了幾步,遠離那對母女之后,沉南初才稍稍彎下腰,伸手摸了幾下齊齊的頭,說道: 「齊齊最乖也最乾凈,她們是亂說的?!?/br> 沒過多久公車就來了。 車門打開,沉南初并沒有立刻走上前,而是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車之后,才讓齊齊帶他上車。 腳都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就聽見女孩尖叫道。 「mama!剛剛的狗狗要上車!」小女孩用力抓住了母親的衣襬,像是被嚇得不輕,她哭聲喊叫道:「狗狗靠近我了!會被咬!會死翹翹!」 聽見聲響,車上乘客的目光霎時都落在了沉南初身上,有些離得遠,甚至還墊起了腳尖。 沉南初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他聽見了來自周遭人們的細碎交談聲。 而交談的核心,是他。 / 當紀祈穿過重重人群,好不容易從后門鑽到前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畫面。 小女孩被攔腰抱起,整張臉都埋在了母親懷里,還在抽抽噎噎的小聲哭泣,司機則安穩(wěn)坐在了駕駛座上,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那人卻無助的站在人群之中。 事實上,沉南初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不怎么常搭大眾運輸工具,就算要出遠門也是特別上網(wǎng)預(yù)約寵物友善的計程車。 齊齊性格好,平時不會無故對人吼叫,所以沉南初從來沒想過帶牠搭公車竟然會產(chǎn)生麻煩。 「這隻狗狗很乖,牠不會亂叫也不亂咬人,也有洗澡了,很乾凈,所以不用怕?!?/br> 他試著安撫孩子,顯然這并沒有什么用。 后頭有位乘客被小孩哭聲吵得煩了,他直接扯開嗓子,遠遠的朝著沉南初道:「既然人家小孩會害怕狗,你就搭下一班車吧,不然現(xiàn)在整車的人都停在這里陪你浪費時間也不是辦法?!?/br> 而后又繼續(xù)碎念道。 「不方便就自己叫計程車啊,帶狗出門還搭公車,不只你覺得麻煩,大家都覺得麻煩。」 似乎知道這句話不中聽,那人已經(jīng)自覺的稍微降低了音量,無奈聲音依舊宏亮。 至少沉南初是聽見了。 他抿了抿唇,難免感到有些難堪。 周遭細碎的聲音又響起了,沉南初已經(jīng)無所謂去分辨那些竊竊私語是好是壞,早就猜到人們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反應(yīng),他也不想要再去解釋。 無非就是外頭裹著體諒糖衣的誤解。 這世界上的善意很多,同時也很分散。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就算有,那是也期望,并不是常態(tài)。 「沉南初!」 正打算讓齊齊把自己帶下車,忽然清晰可聞的一句話在一陣細碎話音里過分突兀,就像顆磁石,瞬間吸走了周遭所有的雜音。 沉南初有一瞬間還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不然這聲音為什么會這么的熟悉。 直到那人終于擠出人群,走到了他的身邊,接著自己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被人牽住,還小力的晃了兩下,他才真正意識到那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紀祈??」沉南初吶吶道。 「嗯?!辜o祈捏了捏他的手指,應(yīng)了一聲。 現(xiàn)在不是聊天的時候,紀祈垂眸看了沉南初一眼,他不確定沉南初介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眼睛的事,所以也不打算自作主張地替他解釋。 想了想后,紀祈從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那是他今天上完體育課買水時順手買的,本想復(fù)習無聊時能吃,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派上了用場。 「meimei別哭了。」給了糖,感覺女孩的啜泣聲逐漸停止,紀祈抬手指向自己原來的座位,朝著母女兩人道:「后車門那邊還有一個位置?!?/br> 既然怕狗,那離遠一點總行了吧。 「趙晏?!?/br> 趙晏其實還有些恍神,他一度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真的打得太用力了,才會一不小心就打出了紀祈見義勇為的精神,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就應(yīng)了一句:「哎,我在這?!?/br> 回過神,聽清少年的另一句話以后,他趕緊拉過自己的包,也站到了走道上。 「快來快來,現(xiàn)在有兩個位置了!」 有了空馀的座位,那位母親迅速安頓好了女兒,司機一看事件平息,便發(fā)動了車。 口袋里的手機瘋狂震動,紀祈想都沒想就果斷按下了關(guān)機鍵,可卻在抬頭的剎那之間,隔著人群對上了趙晏「你怎么回事」的眼神。 對視三秒,紀祈心虛撇頭回避。 你他媽,你個臭王八蛋! 趙晏惡狠狠的想。 ?? 陸續(xù)有乘客下車,但車內(nèi)還是擠得不行。 兩人站在車門旁的空隙,身體貼得很近,幾乎是紀祈一低頭就能聞到沉南初的發(fā)頂。 齊齊趴在沉南初腳邊。 公車其實有劃分一個區(qū)域給導盲犬,但一想到還要牽著齊齊鑽進人群,沉南初就敬謝不敏。 「你今天怎么突然帶齊齊搭公車?」紀祈終于憋不住疑惑,開口問道:「是要去哪里嗎?」 「我要去醫(yī)院,今天約了醫(yī)生復(fù)診。會搭公車是因為午覺睡得太熟,結(jié)果不小心就睡過頭了,叫計程車的話還得再等一會兒,我怕下班時間的路況太差會耽誤到看診時間,所以就來搭公車了。」沉南初無奈笑了笑,玩笑似的說:「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些事,早知道我就乖乖遲到了?!?/br> 聽了他的話,紀祈心里其實挺不是滋味的,還沒等他開口反駁,沉南初就轉(zhuǎn)移了話題焦點。 「那你怎么也搭這班公車啊?」 那天逛完超市,在走回公寓的路上,沉南初記得紀祈說過自己住在超市的反方向,學校也是住家附近的社區(qū)高中,如果沒有特別要去哪里,照理來說他應(yīng)該不會搭到這一號公車。 「跟朋友去附近吃個飯,他說想嚐嚐鮮?!辜o祈想了一下,說:「一間在網(wǎng)路上還蠻有名的拉麵店,不遠,就醫(yī)院再過去一點而已?!?/br> 「是趙晏嗎?」 「你怎么知道?」 「我聽見了?!钩聊铣跣Φ溃骸改銊倓傆薪兴拿郑趾芴貏e,聲音也好聽,感覺就是一個跟小燕子一樣可愛的人。」 長得像燕子,性格倒像麻雀。 一戳就嘰喳炸毛。 「那你的感覺不準啊。」紀祈笑了,卻依然嘴硬道:「他是一個愛吃愛哭又麻煩的笨蛋?!?/br> 橘黃色的夕陽貼上車窗,像極了戲劇謝幕時的燈光,正為這即將結(jié)束的一天喝采,在冬季傍晚的落日馀暉中,公車一擺一擺的前進。 還剩幾站就快到醫(yī)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密閉空間有一小段時間了,沉南初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缺氧,頭又暈,又喘不過氣。 他扯了扯圍巾,想讓自己舒服一些。 紀祈正舉著單字本背著明天課堂小考的單詞,察覺身前沉南初的動靜后,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整張臉都是紅的。 「沉南初?!?/br> 「嗯?」沉南初朝著聲音方向看了過去。 隔著平面眼鏡的鏡片,一雙圓潤杏眼里盡是瀲灩水光,就像被一場春雨洗過的三月天,緋色眼尾出賣了躲藏在那的一株桃。 面頰浮著紅暈,就連唇瓣都是艷麗的紅。 很明顯的不太對勁。 「怎么了嗎?」遲遲等不到紀祈回應(yīng)的沉南初又問了一次。 「沒事,你別用扯的,我?guī)湍恪!怪划斪约合攵嗔耍o祈收起單字本,伸手替沉南初解開圍巾上的結(jié),過程中手背卻不小心掠過沉南初的側(cè)臉,那處的溫熱過了頭,反倒顯得有些燙人。 那實在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你是不是發(fā)燒了?」紀祈皺眉問道。 摸了摸臉頰,沉南初茫然:「有嗎?」 「有?!辜o祈掀開了他的毛帽,掌心貼上額間,那里果然是一片guntang。 「很燙。」紀祈有些急了,目前手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降溫,他就直接把兩隻手都貼上了沉南初的臉頰:「覺得不舒服怎么不說?!?/br> 「其實也沒有不舒服?!钩聊铣醣砬檎\懇,老實回答道:「就只是覺得比平常還要更悶一點而已,我以為是因為公車不通風。」 沉南初其實隱隱約約有預(yù)感。 從午覺起床以后就莫名其妙的不太舒服,但他很久沒生病了,所以也就沒往這方面想。 少年的掌心雖然也帶著熱,但跟沉南初現(xiàn)在的體溫相比,仍然是大巫見小巫。 頭還是暈,感受到少年手心帶來的些許涼意,沉南初因發(fā)燒而不自覺皺緊的眉心逐漸舒緩。 紀祈真是個好人啊。 不但替他解了圍,還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沉南初心想。 指尖勾了勾垂在沉南初耳邊的毛帽小球,紀祈覺得這時的他簡直就像一隻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防備的小貓,就算不舒服也還是會親近人。 莫名的有點可愛。 / 知道沉南初正發(fā)著燒以后,紀祈也不去吃飯了,公車才剛進站就執(zhí)意要跟著沉南初下車,顧名思義怕人燒昏頭了,暈倒在路邊沒人理。 沉南初凹不過他,只好順著他的意,一手拉著齊齊,另一手牽住少年。 不是第一次來醫(yī)院復(fù)診了,掛號和檢查流程沉南初早已熟捻在心。 清楚那是屬于沉南初的個人隱私,紀祈沒打算探聽,他之所以會硬跟過來,只是因為怕沉南初復(fù)診完還要一個人發(fā)著燒回家。 看著沉南初順利的掛完號、被叫號、走進診療間之后,紀祈隨便在找了個位置坐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開始跟趙晏解釋起放他鴿子的原因。 趙晏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其實本來就沒多生氣,聽完紀祈的解釋以后也不計較了。 -日日平安:行吧,原諒你了(emoji)- 趙晏心大,沒講幾句就開始八卦。 紀祈本來還擔心他會問一些跟沉南初有關(guān)的問題,沒想到比起人,趙晏對導盲犬的興趣反而更大,問題基本都圍繞在齊齊身上。 一下子問齊齊現(xiàn)在多大,一下子又問大概都是幾天洗一次澡,后來越問越夸張,連齊齊是什么血型這種鬼問題都出現(xiàn)了。 -紀七七:再問屁話就直接封鎖。- -日日平安:兇巴巴~(emoji)- -日日平安:那再問一個!- -紀七七:說。- -日日平安:數(shù)學作業(yè)答案有嗎?- 最后紀祈發(fā)了張中指照過去,乾凈俐落的封鎖了趙晏。 / 老婆要被燙熟了~小狗哭唧唧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