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璃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知道要你接受這個事實并不容易，所以只好一步步先讓你知道鏡青衫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再慢慢告訴你真相?！彼f，“阿璃，你不姓蘭，而是姓鏡。這才是事實。”

    “那……”她頓了頓，說道，“他人在哪兒？”

    慕容云天沒有回答。

    清息緣也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師父在哪兒？”

    “是，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慕容云天說，“阿璃，如果你不信，可以回蘭音山莊去問問他們，當(dāng)年是怎么逼著蘭如許嫁給別人的。”

    蘭璃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我會的。但現(xiàn)在我想問你們的是，為什么蓮教的人說鏡青衫當(dāng)年是叛教出走？”

    清息緣聞言轉(zhuǎn)開了目光，卻意味不明地淡淡一笑：“是啊，為什么是叛教出走呢？慕容長老?！?/br>
    慕容云天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頓了頓，才道：“因為當(dāng)年他為了你娘要離開蓮教，但他實在太過位高權(quán)重。所以那時，只能如此。”

    這一瞬，君無瑕看見清息緣的唇邊一抹帶著嘲意的淺笑一閃而過。

    蘭璃沒有再問什么，回頭對君無瑕道：“毒梅花，我們走吧。”

    “我在這里等你?！彼麜缘盟f走是要去哪里，但這一趟，他實在是不去比去更好。

    蘭璃先是有些意外的一怔，但隨即卻明白他恐怕是擔(dān)心這趟隨她回去會給她添麻煩。念及此，她眉間不由透出擔(dān)憂：“你要留在這里么？”

    “放心，”君無瑕微微笑著安慰她，“我不會有事?！?/br>
    蘭璃轉(zhuǎn)眸看著清息緣。

    而他立刻了然她的意思，緩聲道：“你放心，有我和慕容長老在，他們不會有事?！?/br>
    “多謝?！边@時，她已心亂如麻。

    從來沒有過的第一次，蘭璃覺得回家這件事，是這樣讓她迫切希望瞬間到達卻又渴望遠離的。

    蘭音山莊，于她而言，到底算什么？

    ***

    “教主，青衫的下落屬下一定會說，但現(xiàn)在……”

    “我讓你留下不是要問你這個?！鼻逑⒕壍岔聪蚰饺菰铺?，“你現(xiàn)在告訴她身世真相，果真只是因為看她在蘭家過得不好所以為她不平么？”

    慕容云天頓了頓，說道：“若屬下說是，恐怕教主也不信吧？”

    清息緣淡淡一笑：“如果當(dāng)年沒有發(fā)生那件事，我應(yīng)該會相信你們確實有這種煞費苦心只是為了照顧故人之女的時候?！?/br>
    慕容云天垂眸，沒有說話。

    “讓青衫公子的女兒、摘星派掌門的親傳弟子來承繼教主之位?！鼻逑⒕壯壑辛髀冻鰩自S玩味：“你比他們要高明許多?！?/br>
    “屬下只是不想見到蓮教有分崩離析的那一天。”他說，“這是不得已的險棋，如果蘭璃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那么這里便可能會暴露，到時……我們只能與她成仇?！?/br>
    “所以君無瑕留在了這里?！鼻逑⒕壵f，“他是個聰明人，也舍得為她犧牲。而你我，一個是她的半個師父，一個，是她的師兄，卻在這里討論如何算計她。”他說到這兒，笑著搖搖頭，“真有意思?！?/br>
    “教主如果不想，其實屬下做什么也沒有意義?！?/br>
    “你說得對?！鼻逑⒕壧嫉?，“只有師父的女兒，我才會心甘情愿地將教主之位傳給她。你將她引到我面前來，一是要讓我親眼看到她知道自己身世的模樣；第二，是要她避無可避。但你居然能瞞了這么久，甚至連我娘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想必這個念頭也醞釀了不短的時日。真不愧是慕容長老，太沉得住氣?！?/br>
    “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蠱毒在身命不久矣，可是我娘卻永遠不可能接受她。”清息緣的眼神乍然變得沉冷，“你想用蘭璃做與她爭斗的工具？還是要對我娘下手？”

    “兩樣都不是?！蹦饺菰铺煊哪抗?，“屬下相信，有教主在，這個問題會得到圓滿的解決。上教主夫人的行事個性，教主也很清楚，她外剛內(nèi)弱，然而極剛易折內(nèi)。蓮教不能這樣下去。”

    清息緣突然沉默了，他的神情變得有些飄忽。良久，才聲音輕淡地道：“蘭璃如果知道真相，未必會原諒我們。但若編織一個謊話去騙她，就算今時今日的我和你們一樣為了蓮教會對一些事做出妥協(xié)，卻也未必做得出來?！?/br>
    “兩仇相權(quán)取其輕，”慕容云天說，“她會原諒我們。”

    ***

    蘭璃回到蘭音山莊的時候已是黃昏，夕陽余暉斜照眼前素凈雅致的院落，不知為何，在她眼中映出的卻是一片遲暮荒涼。

    “聽門房說咱們家二小姐回來了，”蘭永清的聲音從一旁帶著一貫的調(diào)侃傳來，“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犯了錯，所以回來先找爹主動承認么？”

    蘭璃一動不動地站著，連個眼梢的余光也沒有扔給他。

    “喂，大哥在跟你說話?！碧m永清不滿地強調(diào)起自己的身份。

    “爹在哪兒？”蘭璃問。

    “書房啊?！表樋诨卮鹜晏m永清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丫頭這么沒規(guī)矩，我回答她干什么？！

    蘭璃轉(zhuǎn)身朝西邊走去，蘭永清覺得奇怪，下意識抬腳就要跟上。卻見她忽然停住腳步，半側(cè)過臉淡聲道：“別跟著，不然揍你?！?/br>
    “……”蘭永清瞬間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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