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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含笑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戲謔。蘭如許一個沒兜住,噗地把剛剛包在嘴里的一口水噴了出來,眼前綠影一閃,極輕巧地便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暗算”。 她抬起手背一邊揩唇邊的水漬,一邊抬起眼簾一派淡定地盯著面前的人。 “我當然知道我很惹眼,”她說,“所以我在等你發(fā)現(xiàn)我啊?!?/br> 鏡青衫輕輕一笑,朝她伸出手:“我還以為你會大搖大擺地走進來?!?/br> 蘭如許自然地將手遞過去任他握著把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眉梢微挑,揚起唇角:“我還以為你真舍得讓我在外面坐一夜呢?!?/br> “你不是說過,你的贏面總會比我大么?!彼πΓ值?,“為什么跟著來了?” 她沉吟了片刻,問他:“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是什么?” “真話就是……”她轉身走開了幾步,仿佛在認真思考著什么,“我覺得那晚在映月泉我有些沖動,忘記了和你之間存在很現(xiàn)實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這封信提醒了我,如果你要與武林正道作對,我應該怎么辦?!?/br> “哦?”他低緩平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那你想好了?” “我是想好了的?!彼剡^身望向他,一副早已經過深思熟慮的模樣,“但我不曉得你想沒想好。我不曉得你這趟是去做什么要緊事,更不知道這件要緊事是否與那些和我關系緊密的人有關,但若有一天蓮教真的要你出頭與他們?yōu)閿?,到時,我自問我無法做到不聞不問?!?/br> 鏡青衫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所以這回我不問你是去做什么,因我要來同你談的只是我們之間的事?!碧m如許的目光中透著堅定,不見絲毫猶豫動搖,但她卻仍是頓了片刻才終于說出了真正的目的:“或許你原本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又或許你認為我一定會嫁到忘回峰來。但我想問你,如果,你對我是真心,可不可以真正退隱江湖?” 一股腦說完這一路上早已在心中打過數(shù)遍草稿的話,蘭如許覺得輕松之余,更多的卻是不安,這是她在來時的預想中所沒有預料到的。 一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比自己以為的更舍不得放下眼前這個人。但她隨即又覺得,如此看來這番話說得這樣早還是做對了,因為倘若他的心意并不與她一致,那么至少她還可以在更傷心之前離開。 傷心…… 傷心么? 時間忽然變得漫長。 蘭如許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隨著他的沉默在一點點往下沉。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轉身離開,很多事并非一定要等到明確的答案才是答案,就像司城堯從未明確說過他不喜歡她,但結果卻已證明了一切。 蘭如許轉過身,鼻尖驟然一陣酸澀。 “這趟我是去處理教內事務?!彼穆曇粼诖藭r響起。 然后她聽見他朝自己走近的腳步聲。 “你不回去參加婚宴了?” “哪有那個心情。”蘭如許驀地轉過來,險些撞在他懷里,一怔之下臉頰染上一抹緋紅,嘀咕道:“他們成他們的親,又不是非需要我去做媒婆?!?/br> 他眼含笑意地看著她:“那么辛苦才換來的笛子,不拿去顯擺了?” “明知故問?!碧m如許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想自找麻煩,行了吧?” 鏡青衫笑著伸手輕輕拉住她:“其實退隱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你不必在顧慮我的身份成天擔心左右為難。而我,”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道,“也不用再以蓮教長老的身份來思考該拿你怎么辦?!?/br> 蘭如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說得好像誰不知道你試探過我似的?!?/br> 他莞爾,抬手輕輕拂開她被風吹到額前的細發(fā):“其實映月泉那晚,我已經知道該怎么做?!?/br> 她抬起頭極專注地凝著他:“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對我說?怕我不愿意與你一起遠離江湖么?” 她本意是帶了些調侃,卻沒料到他竟坦然點了點頭。 “是啊?!彼f,“所以你跟來對我說這些話,我覺得很高興?!?/br> 蘭如許蹙眉:“我怎么覺著好像每次看似是你在對我表白,其實都是我先跳了坑呢?” 鏡青衫理所當然地淡淡一笑:“既然要讓著你,那總該有些比你高明的地方?!?/br> 她好氣又好笑地伸手左右開弓地捏住他的臉:“我要看看你這張臉到底是用什么磚砌的!” 他忽然攔腰將她垂直舉起,仰著臉看著她慌亂后又泛出笑容的模樣,說道:“離開忘回峰后便再也不能見到映月泉的花了。”言罷,又微微彎起唇角,“但我會帶你去看別的,這世間所有最美好的景色?!?/br> 她垂眸望著他眼中溫然笑意,半晌,抿著唇微微一笑,撲進了他懷中。 “對了,那假話又是什么?我有些興趣想知道。” “假話啊,”她笑,“假話就是我舍不得和你分開又擔心你此行的安危所以就暫時不回去啦?!?/br> “哦,”他意味深長地一頓,“原來這才是真話?!?/br> 她恨恨地對準他的額頭撞了過去。 然后,相視而笑。 作者有話要說: ☆、相許 兩個月后,地處北方的積白山山頂上一先一后來了兩個男人,一個著黑衣,一個穿綠衫;一個冷硬中透著張狂,一個柔和中見淡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