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征戰(zhàn)巫女
一夕之間,葉紗紗由戰(zhàn)俘升等成征戰(zhàn)巫女。 原先就對她抱著遲疑的輔江第一個不服,不顧眾人勸阻前去找朱堯理論。 他一股腦就衝進主帥帳篷,還沒開口,朱堯就先冷臉訓斥。 「輔江,你的規(guī)矩呢?」沒有通報就闖進來,成何體統(tǒng)? 「主帥!這時候我管不得規(guī)矩了!你是怎么了?昨夜探子來報,你還怒氣騰騰地抓她來盤問,既然證實了她就是敵營的巫女,沒把她抓進大牢你還讓她成為我們的征戰(zhàn)巫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輔江一鼓作氣把問題全拋給了朱堯。 朱堯遞了杯茶給他,緩緩道:「你這急躁的性子何時能改?先潤潤喉吧!」 輔江接過茶水,一口飲盡,又嫌不夠似地自己拿起茶壺倒水。 「我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況且,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闺m然現(xiàn)在說得好聽,昨兒個他自己也是百般不愿意。礙于將軍的面子,他拉不下臉說實話。 兩人談話間,帳簾又被掀起。 「小女子葉紗紗,拜見將軍。」 「你還敢來?」輔江見到她就莫名一把光火在頭上燒。 「有何不敢?副將軍,我是以后要和朱家軍站在同一陣線的巫女,請自重?!馆o江這人心直口快,直腸子,倒也不是什么壞人。 「主帥,請您對巫女一事再三考慮、斟酌!」輔江不與她爭論,直接單膝跪下請朱堯改變心意。 「看來,副將軍是不知曉我和將軍的關(guān)係囉?」她刻意道。 「葉紗紗!」一旁的朱堯冷言制止,這是第一次他直呼她全名。 「將軍不肯透露,那我就嘴巴閉緊些,副將軍,請忘掉我剛才說的話?!箍磥碇靾蚝芙橐馑麄儭干餐w」的消息走漏,居然連名帶姓喊她,語氣雖冷,她卻莫名感到愉悅,她這是什么怪心態(tài)呀?她真是當凡人當傻了…… 葉紗紗這番話非但沒有壓下輔江的困惑,反而讓他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動力。 「你這是什么意思?」輔江先是看向她,爾后又轉(zhuǎn)頭問朱堯?!钢鲙洠@到底怎么回事?」最后,他定睛在朱堯面前,兩眼盡是疑惑。 朱堯面色一沉,黑瞳迸發(fā)著冷箭射向葉紗紗,都怪她多嘴!這輔江的性子就是得不到答案不罷休,他可不想讓他的副將發(fā)現(xiàn)他竟然被一名女子cao縱在手掌心里! 「副將軍,這事兒將軍若不想言明,你就別問了。你該將心思放在別處,例如之后要如何和我合作,一起維護豫國人民安全。」她假好心的好言相勸。 「是不是你對我們主帥施了什么咒?不然,我們主帥怎么可能會要一個女子來協(xié)助征戰(zhàn)?」他思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性,以朱堯的性子怎會要什么征戰(zhàn)巫女呢? 「天地良心,我問心無愧?!谷~紗紗臉不紅氣不喘說道,在旁的朱堯聽得都汗顏,她這是全然忘了自個兒昨天對他下了血咒嗎?忽然,她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拋下一顆震撼彈?!改悴蝗缛枂柲愕闹鲙泴ξ易隽耸裁??」 「你這是何意?」輔江一怔,腦袋瓜子一下往朱堯方向轉(zhuǎn),一下又往葉紗紗的臉看去。「不、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撇除他對葉紗紗的成見,她的確是貌美如花,更勝天仙,可將軍從不被美色迷惑?。窟€是,將軍眼光甚高,要這種等級的他才愿意出手?再怎么說,將軍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面對女色還是有招架不住的時候啊…… 朱堯運起內(nèi)勁,劈掌就是一記快狠準的手刀往輔江那顆胡思亂想的腦袋落去。 「把你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回去!不是你想得那樣?!古葡麣夂螅謱θ~紗紗說:「請巫女慎言,切莫造謠生事!」 葉紗紗眨著無辜大眼,踏著輕巧的步伐走到朱堯面前,還故意神秘兮兮地在輔江面前對朱堯咬耳朵。她在他耳邊悄聲道:「將軍,你是想要讓他知道實情,還是隱瞞我們之間的交易?」 朱堯臉色倏地一陣青,葉紗紗繼續(xù)說道:「依小女子之見,不解釋不回答,將錯就錯,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語畢,她把戲做足,擺出一臉羞怯的模樣,將軍露出一副有口難言的神情,很難不讓輔江胡亂猜測。 「可是將軍,您忘了京師里頭還有紫嫣姑娘在等您嗎?」輔江凈挑事端,把朱堯不想面對的事情拖出。 「什么紫嫣姑娘?」聽見了敏感的字詞,她仰頭提問。 「紫嫣姑娘是將軍的未婚妻呀!她是個人人稱讚的大家閨秀,跟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巫女可不一樣?!拐撊菝彩羌安簧先~紗紗,但性格、背景肯定都勝過她。 朱堯竟然已有婚配……這個消息太過震驚,像個當頭棒喝狠狠給了她一擊。 她原以為只要想方設(shè)法待在他身邊,就能讓他再度傾心于她、喚醒他倆曾經(jīng)的美好記憶,讓一切回歸正軌,想不到──他在京師,還有個人在等他…… 她和朱堯早在千百年前便相愛,可今生今世與他有姻緣關(guān)係的卻不是她,若她執(zhí)意摻合,是否會連累到那位紫嫣姑娘,讓她此生不幸呢? 她對朱堯的愛根深蒂固,而就因為她懂情懂愛──對另一名女子便有著惻隱之心。愛情雖盲目,卻也令她看得更清,她太懂愛一個人義無反顧的心情,為了他甘心付出所有、也愿意為了他失去花仙的身分、千百年的仙為,到了冥府更是寧愿與冥王冒險一賭,獨自承受月痕之痛,只為換取機會與他廝守。 「輔江,你是不是嫌舌頭太長?」他不介意割掉他的長舌。 「主帥,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可別動怒?!馆o江靈活地往后一躍,深怕朱堯又會做出什么令他難堪的事。 上次斷他腰帶滑落褲子的糗事還深植在他腦海里,半夜都還會做惡夢??! 「將軍,他說得可是真的?」輕如羽毛的女聲,由她口中逸出。 「我的私事,應(yīng)當輪不到你過問?」想到京師還有個燙手山芋沒處理,他就躁鬱萬分,輔江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 葉紗紗為何一副怨婦的表情質(zhì)問他,她這是在演給輔江看嗎? 她原先熤熤光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她以為她遮掩的很好,可朱堯還是瞧見了。為什么──她要露出失落的模樣?又為什么,他會有種做錯事情被逮到的負疚感? 從前我便只有你,往后也是──有你一人足矣。 沙華曾立下的誓言,還言猶在耳。 朱堯不愿她過問,是因為想保護那名女子不受她侵害嗎?是了,她如今在他面前是個狡猾多詐的巫女,隨便就能施咒傷人保己,她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早已不是那個他捧在手心疼愛的曼珠。 他也不是從前的沙華,他叫朱堯,是豫國鐵面無私的護國大將軍,還有個未婚妻──那個人卻不是她。 「你放心,我不會對她出手的?!谷~紗紗揪著心頭的酸楚,淡淡說道。 「主帥!你看看這巫女心懷不軌啊,我只是稍微提起紫嫣姑娘,她就──」嗯?輔江摀著自己喉嚨,神情驚愕,他怎么發(fā)不出聲音了? 他焦急地還想出聲說話,卻只能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響,他馬上轉(zhuǎn)向葉紗紗,用無聲的眼神控訴她,還不忘比手畫腳,似是在說:「是不是你搞得鬼?」 葉紗紗冷笑以對,答道:「你太吵了?!?/br>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朱堯這么喜歡欺負他,因為──很有趣。 朱堯被他們倆人惹得心煩焦躁,冷言下了逐客令。 「你們兩個,都退下!木已成舟,此事已定,莫要再問!」末了,還不忘對話特別多的輔江威脅道:「還有,輔江──不準你亂嚼舌根,若是有間言間語流出,我就割掉你那根比婦人還長的舌頭?!?/br> 「嗚嗚、嗚──」輔、輔江不敢!他說不出話,只能激動發(fā)出嗚噎聲,最后還不忘識相閉口,雙唇緊密嚴實的靠在一起,表示他會閉緊嘴巴。 開玩笑,被割舌頭還得了?要他不能說話,乾脆要他別活了!不對,現(xiàn)在這巫女就讓他無法言語,他該怎么辦?多久才能再開口說話??? 葉紗紗微微欠身轉(zhuǎn)頭離去,輔江也心急地跟在她身后──「嗚、嗚嗚──」他依舊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繼續(xù)用這詭異的聲音質(zhì)問葉紗紗:「我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說話?」 葉紗紗嫌煩又唸了一個咒,輔江便連嗚噎聲都發(fā)不出了。這下他是真的緊閉雙唇,無法開口。 「你再吵,我就讓你三天都說不了話?!顾淅涞貟佅逻@句話,撇頭離去。徒留輔江獨自垂淚。 嗚──這女人好狠,專挑他的弱點恫嚇??! 主帥營帳一掃嘈雜,頓時寧靜片刻。 只是,她離去的纖細背影透露著一絲寂寥,在朱堯的腦海里揮散不去,莫名胸口溢滿了不知名的情緒,令他鬱悶寡歡。 葉紗紗──你下的血咒,難道還有后遺癥不成? 有輔江這種不服氣的人存在,卻也有什錦這般替葉紗紗開心的人。 「紗紗,不,我現(xiàn)在該喚你巫女大人!」什錦雀躍不已,就像隻剛學會飛的鳥兒一樣興奮,趁空檔來跟葉紗紗道喜。 「千萬別這么喊我,你就和之前一樣叫我紗紗吧!不然我怪不自在的?!顾笭栆恍?。隨即,她又露出些許擔憂?!甘插\,你──不怕我嗎?」 畢竟這個巫女的身份,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從走出來到現(xiàn)在,都能看到那些士兵、僕役看待她的眼光不如以往,有的是敬畏、不解,更多的是──恐懼。 「怎么會?你現(xiàn)在是我們朱家軍的征戰(zhàn)巫女,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多了你這個強大的戰(zhàn)力,往后打仗肯定是只勝不?。 ?/br> 「什錦,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巫力耗盡、反噬找上身來時,我便如同廢人。你瞧我先前的虛弱模樣,什么都做不了?!苟嗵澥插\那時的悉心照料,讓她恢復(fù)得快。 「放心,往后有我伺候你,絕對把你身子養(yǎng)好!」她干勁十足,已經(jīng)想好回京師后要大展廚藝,準備什么補湯了! 「什錦,你知道我是把你當姊妹的。不必說什么伺候,我只希望你相知相伴。」從前在夜月宮也是自己打理自己,只是有專門的婢女替大家做飯洗衣,做些雜務(wù)。說實在的,她并不習慣有人服侍,倒是缺了一個能說話的對象。 她突然有些想念嘰嘰喳喳的夜月宮,也不知道田瓔、夏昀她們過得好不好?她出來都快一個月了,她們是否擔心她呢? 「紗紗,我也是把你當姊妹看,才這般待你的。況且,將軍有令,要我做你的貼身婢女?!顾龍A潤的腮幫子笑起來鼓鼓的,還有個可愛的小酒窩,甚是親切討喜。 看著什錦真誠的笑容,葉紗紗不禁想起好姊妹夏昀,她性格樂天,有她在的地方總是有歡笑,她就像陽光照拂著周遭的人,尤其她笑起來和什錦一樣有著甜甜的酒窩。 「好,那往后在京師的日子,就請你多多關(guān)照了。」葉紗紗露出燦笑致謝。 這一笑,又讓什錦緊張地繃起神經(jīng)。 「紗紗,既然你把我當姊妹看,我也得好好勸告你,在京師時,除了我們這些熟人外,你可千萬不要對陌生人笑啊!」太可怕了,這抹笑不知道會撩到多少紈褲子弟或是登徒子?若是引來麻煩可就不好了! 聞言,葉紗紗又是一陣低笑,把什錦的苦口婆心當作耳邊風,咻──風一吹,就飄遠了,她什么也沒聽進去。 就這樣,褪去了戰(zhàn)俘的身份,她無縫接軌地從敵營重金禮聘的巫女變成朱家軍的征戰(zhàn)巫女,隨著朱家軍歸回京師。 當朱家軍偌大的隊伍風塵僕僕從城門入關(guān),一大批將士浩浩蕩蕩騎著戰(zhàn)馬,好不威風地走在街道上,所有百姓都站在兩旁歡呼喝采,慶祝朱堯護國大將軍又不負眾望成功驅(qū)敵,守護了豫國所有人民。 其中,不乏那些偷偷愛慕朱將軍的閨秀小姐,為了一睹朱堯偉岸風采,不顧身份私自帶上奴僕就為了近觀朱堯。 「朱將軍雖是武人出身,卻一點也沒有暴戾之氣,甚是難得!」路上行人稱讚道。 「是啊!雖然不茍言笑看起來有些冷酷,可卻英姿颯爽、不減風采!你看,連騎馬也特別威風!」其他人都像是綠葉,襯托出將軍的不凡! 只是,這次回來的卻不單單只是朱家軍這幫男子。 葉紗紗現(xiàn)下身份不同,有專屬馬車免于一路顛簸奔波,可她嫌坐馬車悶,看不到外頭景緻。反正她身子也已恢復(fù),便要求自己騎一匹馬。原先朱堯頗有意見,他們多半是派戰(zhàn)馬出征,戰(zhàn)馬健壯能行百里,可缺點是桀驁難馴,他擔心葉紗紗無法駕馭。一方面,又大男人心態(tài)作祟,覺得讓一個女人騎乘戰(zhàn)馬不妥。 殊不知,連專門的馴馬師都要花費心思馴服的戰(zhàn)馬,她居然沒兩下子就讓戰(zhàn)馬乖乖當她坐騎,供她差遣。 既然連馬兒都愿意乖乖聽話,他似乎也沒理由阻止她。 而且,她馴服馬的方式真是讓他們大開眼見,沒有使用任何馴馬技巧,她就只是靜靜地、專注直視馬兒的眼睛,過沒一會兒,不知怎地馬兒便走向她,正當他們擔心馬兒會失控暴走,對她出「腳」時,馬兒居然對她俯首,令在場的將士都看傻了眼。接著,她便淺淺一笑,伸出玉手撫摸馬兒的頭,韁繩一拉俐落上馬,那驕傲得意的神色讓眾將士真不是滋味。 難道馬兒也好女色?這是他們安慰自己的解釋方式。 輔江忍不住好奇,私下去追問葉紗紗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她一言不發(fā)只是盯著他瞧,就像看馬兒那般。輔江一開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頰上甚至還染了怪可疑的紅暈,最后他忍不住移開目光,說道:「你、你別瞧了,我知道了……」 原來真正的馴馬不用靠言語和技巧,單憑一雙眼就能讓人知曉誰才是主人……輔江懊惱地抓頭,想著自己怎么會被那雙眼給震懾住呢?又怎么會被她瞧到自己又緊張又害羞?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中,好像蘊藏著什么魔力,久久盯著令人忘了自己是誰……難道──主帥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改作風,請她來當征戰(zhàn)巫女? 雖然朱家軍一身朱紅戰(zhàn)甲,隱身在其中的葉紗紗也穿著顏色相近的緋紅衣裳,但她纖細窈窕的身影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咦?將軍身后那穿一身紅的女人是誰?」一名看熱鬧的女子問道。 「將軍打仗從來不帶女人隨行的,僅會帶少數(shù)婢女打理雜事,若是婢女不可能會自己騎一匹馬,她是誰呀?」 「這你們有所不知,聽說將軍帶了個巫女回來。我看八成就是她──你看她,生得特別不一樣,感覺就是會下咒的臉。」在旁的大嬸在客棧里干活,消息特別靈通,又愛八卦。 「巫女?你可小聲點,要是被她聽到小心她對你下咒!」 「嘖,婦人之見,不可信!」不知何時,一名穿著貴氣的男子也加入談話?!盖魄扑敲佳壑g散發(fā)著一股靈氣,氣質(zhì)與眾不同,猶如出水芙蓉!怎會是巫女?是仙女下凡??!」 第一次來到豫國,看見滿街熱烈歡迎朱家軍的百姓們,葉紗紗好奇地東張西望,自然而然地漾起笑靨,正好被說話的男子瞧見,一笑就不得了,那名男子完全被她給勾住了魂,怔忪喊道:「不,她是天仙再世!」 街上的百姓們,凡是見到她那一抹笑的人──尤其是男人,無一不陶醉在她那嫵媚笑顏中,紛紛妄想著要再見她一面。 坐在奴僕馬車里頭的什錦,打開車簾透氣時,發(fā)現(xiàn)街上男子異樣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紗紗姑娘忘了我的告誡,隨便對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