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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南京的雨季還沒過去,有些地勢低的地段依舊積水,老城的天氣依舊陰晴不定,有時一天下好幾場雨,下的整個城市都透出一股碧綠的冷意,分明是夏天卻是清冷的厲害。老城墻根上爬著青藤,滿大街的梧桐樹郁郁蒼蒼,清涼門外的青磚上全是潮意。袁故和譚東錦坐在路邊,沒撐傘,肩并著肩誰都沒說話。 譚東錦靜靜看著袁故的臉,袁故靜靜看著遠處的老城墻,兩人誰都沒有動一下,淅淅雨聲籠罩在兩人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袁故終于微微動了一下,他轉眼向一旁的譚東錦,現(xiàn)在該去哪兒? 譚東錦先是沉默,在袁故的凝視下許久才輕輕說了一句,我房子前兩天被拍賣了。 袁故低嘆了一聲,緩緩扶上了額頭,我現(xiàn)在帶你回家,我媽得瘋。一想起昨天的事兒,袁故忍不住又是低嘆了一聲。昨天他腦子一熱非得帶著譚東錦走,結果不知什么譚青出現(xiàn)在門口。袁故當時對著譚東錦手上的那副鐐銬就差沒上刀了,回身一看見譚青他的眼瞬間就紅了。 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直接沖上去揪著譚青的領子吼道:鑰匙呢?然后袁故的大腦就是一片空白。 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半天沒敢反應過來。 很久之后,據(jù)譚東錦說,那是他長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對譚青動手,就連他也就只是想想而已。說這話的時候,譚東錦看袁故的眼神除了溫和外,還帶著很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最后,袁故拖著譚東錦當著所有人包括譚青的面,揚長而去。走到門口,袁故還想起什么似的折回去對著譚青說了一句,人我?guī)ё吡?,你保重身體。 譚青那一瞬間的表情,無論是過去多少年,在袁故的記憶里都是歷久彌新。他至今都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去解釋自己當時的反人類的行為,最后只能對譚東錦強行解釋道:精神病院磁場干擾了他當時的腦電波。 總之,袁故腦子一熱,就把譚東錦拖走了。然后兩人站在大街上,袁故回過神了。 他能把譚東錦帶哪兒去啊?譚東錦的資產(chǎn)早被沒收了,他根本沒地方去。帶他回袁家?袁故覺得事情一瞬間變得異常的復雜。 兩人坐在老城墻下想了一夜,雨都下了好幾波,袁故最后還是沒敢?guī)еT東錦回袁家。他擔心譚東錦根本走不進袁家大門。 轉頭看著譚東錦,袁故打量了他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輕輕伸手把他耳邊的頭發(fā)往后撥了下。被水打濕的頭發(fā)很軟,看著那張一如當初好看的臉,袁故的心忽然就那么微微一動。收回手,他垂眸掩了情緒,雨下大了,起來吧。頓了一會兒,他接著說:找個酒店先住下來吧。 譚東錦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卻也沒說什么。 袁故走在前面,他跟在袁故身旁半步左右的距離,腳步很輕。忽然,袁故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你在這兒等我。 譚東錦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刻袁故就轉身朝路旁走去,譚東錦下意識想跟下去,卻生生止住了腳步。他站在原地,背后是仿舊院落的雪白墻壁,灰瓦滴落雨水,在他身后的水洼中濺起淺淺漣漪。 袁故很快就拿著剛買的東西就走了回來,他邊走邊在拆包裝。就在離譚東錦面前兩三步的距離,他忽然嘩一下打開了手里的東西,一大團明艷的黃色在譚東錦的頭頂綻開。袁故撐著傘,看著那明晃晃的黃色,明顯是愣了一下,怎么是黃色的? 譚東錦抬頭掃了一眼,眸子瞬間亮了兩度,事實上,不是傘是黃色的,而是傘上有一只很龐大的,海綿寶寶。 袁故看了半晌失笑道:算了,我去換把,那老板怕是拿錯了。 就在他打算收傘的時候,譚東錦忽然伸手覆上他握著傘柄的手,別麻煩了,也也挺好看的。 袁故略顯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都輕輕笑起來。袁故把傘往譚東錦手里一塞,那你撐傘,我開車回家了。說完他就轉身想走,卻被譚東錦摁住了肩。 袁故回頭,恰好看見譚東錦撐著把明晃晃的傘,輕輕笑道,你別把我一個人丟這兒啊。 長街,細雨,遠處的青灰古城墻,譚東錦站在雪白墻壁前,笑得不帶一絲妖孽氣質(zhì),難得清端雅正。袁故微微瞇起了眼,半晌才說了句話,真丟人。 譚東錦盯著雨中袁故的臉,忽然就開口,聲音不大不小,不心虛不夸張,他說:袁故,我喜歡你。 那聲音正好能被周圍來往的行人聽見。所有的目光瞬間聚集在兩人的身上,撐著把明黃色卡通雨傘的漂亮男人,雙手插兜隨意地立在雨里的好看青年,那樣子真是不合拍到了極點,卻偏偏看著莫名養(yǎng)眼。 袁故聽見那句話,藏在兜里的手倏然收緊,盯著譚東錦許久,他緩緩低下頭嘆了口氣,更丟人了。他上前一把拽住譚東錦的手,走吧,別現(xiàn)眼了,這么大把年紀了。 譚東錦的腳步卻是忽然頓了一下,他轉頭看向袁故,我年紀很大嗎? 袁故看著譚東錦,點點頭,接著補充了一句,也還湊合吧。他拽著譚東錦就走,半晌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別往我頭上移,把傘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