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瀲把胳膊搭在試卷堆上，歪著腦袋看他：“因為你很好啊，所以你值得我對你好?！?/br>
    “哎喲我的天吶?！睖厥奈孀∧槪皠e說了，要哭了?！?/br>
    方瀲揚起笑臉：“少來了你?！?/br>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和牛仔裙，戴著黑框眼鏡，黑發(fā)扎成丸子頭。

    教導(dǎo)主任路過辦公室往里瞥了眼，乍一看還以為是學(xué)生，嚇得停下腳步愣在門口。

    溫誓抬頭看見，喊：“主任?！?/br>
    方瀲偏過頭，和門口的中年男人對視上。

    “小溫，這是誰?。俊敝魅螁?。

    溫誓說：“女朋友，來給我送飯的?！?/br>
    “哦哦?！敝魅涡α诵?，“嗐，我剛以為是哪個學(xué)生?！?/br>
    方瀲心里樂壞了，咬著下唇憋笑。

    等主任一離開，她嘚瑟地仰頭放聲大笑：“有人老牛吃嫩草啊?！?/br>
    溫誓“哈哈”笑了聲，學(xué)她說話：“有人老黃瓜刷綠漆啊。”

    方瀲握拳瞪他。

    今年的教師節(jié)和中秋節(jié)撞到了一起，周六晚上溫誓帶方瀲回了溫家吃飯。

    溫詞一家三口也在，家里難得這么熱鬧，秦昭欣慰又高興，從早上開始就叮囑溫瀾生好幾遍，今天不許說難聽的話。

    夏天快結(jié)束了，天色暗得一天比一天早，氣溫也日漸涼爽。

    坐在餐廳里，方瀲看著落地窗外的院子，想起自己第一次來聽河路的場景，有些恍惚。

    她回過頭，問身邊的人：“所以那個時候你到底跟揚揚說了什么？他怎么就乖乖把東西給我了？”

    溫誓只是笑：“你猜啊?！?/br>
    方瀲吸氣作驚恐狀：“你不會那個時候就和他說你在追我了吧？”

    “那他也得能聽懂啊?！睖厥恼f，“我就是和他說，這個阿姨會魔法，你今天給她一個，明天她會給你變很多個還給你?！?/br>
    溫昱揚坐在兒童椅上，手里握著的是方瀲今天剛送給他的小木雕，一只抱著月亮的兔子。

    方瀲笑起來：“那你還真沒說錯?！?/br>
    溫誓朝她攤開手掌：“所以我的禮物呢？今天還是教師節(jié)誒?！?/br>
    “啊......”方瀲眨眨眼睛，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擠出一個笑，“回去再給你?！?/br>
    今天的主菜是陽澄湖大閘蟹，溫誓平時不愛吃這東西，嫌剝起來麻煩能吃到的rou也少。

    但看見簡駿寧默不作聲地給溫詞剝了滿滿一碗的蟹rou，引得秦昭一頓猛夸，他清清嗓子，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往上堆，這勝負(fù)欲說來就來。

    “嘶——”溫誓拎著手，拇指側(cè)邊被劃出一道紅痕。

    方瀲聽到聲音偏頭看向他，嘆了聲氣，把他手里的蟹殼拿走：“大少爺，我來吧。”

    坐在餐桌主位上的溫瀾生看了眼兒子，嫌棄地直搖頭。

    吃過飯，屋外夜色深沉，秦昭讓他們?nèi)ピ鹤永锟纯丛铝痢?/br>
    溫詞抱著兒子給他講嫦娥奔月的故事，簡駿寧拿了單反想拍照。

    院子里草木叢生，方瀲站了沒一會兒就感覺腿邊有蚊子在飛，她跺跺腳，跳到溫誓背上。

    “被咬了？”溫誓摸摸她的小腿。

    “還沒，但也快了?！?/br>
    “我們進去吧?！?/br>
    “沒事，再看會兒月亮?！?/br>
    “中秋快樂，教師節(jié)快樂?！狈綖嚤е鴾厥牡牟弊?，在他耳邊說。

    “你也快樂?！?/br>
    “誒，笑一個?！辈贿h處，簡駿寧舉著相機對準(zhǔn)他倆。

    方瀲摟緊溫誓，對著鏡頭綻開笑容。

    從今年開始，她不再討厭過節(jié)日了。

    晚上回到家，大門還沒關(guān)上呢，溫誓就朝她伸手要禮物。

    方瀲把衛(wèi)衣的帽繩打成蝴蝶結(jié)，挺胸湊到他面前：“拆吧。”

    一看她就是什么都沒準(zhǔn)備，溫誓無奈又好笑：“你倒是很聰明?！?/br>
    “謝謝老師?！狈綖嚭敛豢蜌狻?/br>
    “那我昨天說給你買康乃馨你自己不要的。”

    她給腓腓換了貓鈴鐺，給溫昱揚雕了小兔子，給溫詞和秦昭送了松月茶室的糕點，唯獨把溫誓忘記了。

    “不要那就沒禮物啦？”

    “那你想要什么？我補給你一個?！?/br>
    溫誓像是一早就想好了：“國慶陪我回趟南禪州吧，我想帶你去看看我外公。”

    方瀲愣了愣，點頭應(yīng)好。

    “那這也不算是禮物啊?！狈綖囌f。

    溫誓晚飯陪著溫瀾生喝了酒，他靠在沙發(fā)背上，閉眼懶懶打了個哈欠。

    “這個夏天就是你送我的禮物?！彼D了頓，又說，“我很喜歡。”

    方瀲坐到他身上抱住他：“你這樣我多不好意思。”

    溫誓低聲笑了笑：“那友情提醒你一下，下個禮拜就是一百天紀(jì)念日了?！?/br>
    “什么東西？”方瀲直起背，一臉疑惑。

    溫誓重復(fù)道：“一百天紀(jì)念日，沒聽說過嗎？”

    也不是沒聽說過，她不是那種有儀式感的人，會專門去記這些日子，關(guān)鍵是以前也等不到過什么“一百天紀(jì)念日”。

    “天吶，都三個月了?！彼@訝道，這個百年難遇的炎熱夏季都要結(jié)束了。

    “嗯，三個月了?！?/br>
    方瀲問溫誓：“那要怎么過？”

    “你想怎么過？”

    “聽我的？”

    “聽你的。”

    “好。”方瀲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已經(jīng)有了想法。

    -

    木樨州落了場雨，秋天就正式到了。

    關(guān)于一百天紀(jì)念日的安排方瀲只字不提，只讓他那天去她的家。

    在一起那么久，這還是溫誓第一次去方瀲那小窩。

    他捧著鮮花、提著蛋糕，懷里還有一只毛絨玩具熊。

    叮咚一聲，很快門就被從里打開。

    兩個人看見彼此，表情卻都僵住了。

    一個襯衫西褲，頭發(fā)還用發(fā)膠抓過，一個穿著圍裙，手里拎著鍋鏟，頭發(fā)用鯊魚夾隨意盤在腦后。

    “呃......”方瀲撓撓臉，側(cè)過身子，“進來吧?！?/br>
    溫誓踏進屋里，皺起鼻子，聞到一陣鮮香味：“你在燒什么？”

    “小龍蝦啊，要過季了，我好不容易去菜市場買到了兩斤。”方瀲邊說邊回廚房。

    溫誓環(huán)顧一圈，放下蛋糕和玫瑰花，沒忍住笑了聲，清清嗓子說：“你家這是敘利亞風(fēng)格?。俊?/br>
    雖然同樣以黑白灰為主色調(diào)，但卻不是冰冷的北歐極簡風(fēng)，電視墻故意做舊，露出堆砌的灰紅磚塊，墻上還安了顆羚羊骷髏頭。

    方瀲還說他家像博物館，她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也不像家，像那種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

    方瀲端著小龍蝦出來，嘴里喊著：“燙燙燙?！?/br>
    溫誓伸手接過餐盤，沒找到餐桌，問她：“放哪兒？”

    “茶幾上。”方瀲摘下圍裙，走到冰箱前拿啤酒。

    她家是開放式格局，沒有餐廳，挨著床的是她平時用來木雕的一張辦公桌。

    方瀲拿了兩個靠枕墊著，兩個人盤腿坐到地毯上。

    “還買蛋糕啦？”

    溫誓“嗯”了一聲。

    方瀲突然湊近他，像小狗似的皺起鼻子嗅了嗅：“還噴香水啦？”

    溫誓說：“我姐送的，好聞嗎？”

    方瀲抿唇笑了笑，現(xiàn)在空氣里只有小龍蝦的十三香，不湊很近壓根聞不出來。

    “你以為我要帶你去哪兒？”

    “不知道。”溫誓拿起一罐冰啤酒，拉開拉環(huán)。

    “失望了？”

    “沒有?！?/br>
    “我是想和你再過一次夏天?！狈綖囌f。

    溫誓舉著易拉罐，緩緩抬眸。

    窗外現(xiàn)在是二十度的陰天，風(fēng)一吹，樹上的落葉簌簌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