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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雖然阿爹不是個文盲,但鈞哥的仿寫技術著實高超,愣是讓阿爹看不出半分蹊蹺。 然而,年輕的阿城和鈞哥并不知道,沒有蹊蹺反而是最大蹊蹺。 因為阿爹知道,他的好大兒阿城從小癡迷練劍,雖然腦瓜子很聰明卻從不用于學習,覺得那治論枯燥無比,便是因課業(yè)被迫去看也是囫圇吞棗,自己寫課業(yè)時明明可以寫好卻永遠是在糊弄。 糊弄得寫到最后根本不好好寫字。 如此阿城怎會寫出整潔的文?連最后一個字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完全沒有飛起來。 可阿爹左看右看卻怎么也找不到不對的源頭。他眉頭緊蹙,內(nèi)心嘀咕:不是吧?總不可能是臭小子突然轉(zhuǎn)性了吧? 阿爹他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終還是半信半疑地放下了手中的課業(yè)。 他緩緩在書房轉(zhuǎn)了轉(zhuǎn),路過滿是課業(yè)的書桌,踱過開著的窗戶,頓了頓。 阿城心里一個咯噔。 阿爹沒有停下,又走向了掛著阿城佩劍的墻。他抬頭看了看墻上那柄長劍。 那是他夫人留下的,也是夫人取的名叫飛虹,乃是用海外寒鐵精英所鑄,吹毛斷發(fā)。凌厲得就像是她的人,果斷又決絕。 阿爹轉(zhuǎn)身看向阿城那雙像極了其母親的眼,看著那真摯平靜的眸許久許久。 終于他出了聲了,他緩緩嘆出一濁氣,說,孤城啊,你母親也走了有些日子,可有想她? 阿城想到他娘走的時那瀟灑無比的背影,回答得很是干脆,不想。 阿爹一梗,又很快恢復了過來。他習慣了,他的兒子總是這樣干脆,干脆得讓身為老父親的他無法接話。 阿爹又嘆了口氣,我這次去海那邊遇到了你娘,她現(xiàn)在在外一副男人的打扮。 阿城并不是很感興趣,他娘是那么瀟灑的女人。 他娘告訴過他,她當初眼瞎被阿城他爹那帥氣的長相糊住了眼,沒看透此人臭男人的內(nèi)心。成了婚才發(fā)現(xiàn),這廝就是個可惡的封建男子,希望女人為他當那賢妻良母洗手做羹,真是煩人。 當時正值阿娘懷孕也不好走人,干脆生下了阿城,又怕自家好大兒被該死的臭男人養(yǎng)成同種臭男人,她又裝了賢妻良母十幾年養(yǎng)她的好大兒。 如今阿城終于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以撒手,阿娘就走了。她要去看看自己的小姐妹,順便去干翻那個讓她記了十幾年的死對頭。 阿爹并不知道阿城早就跟他娘親通了氣,裝做不經(jīng)意地提到,你娘她好像正在往西邊去,要去那大漠找人。這一去也不知何時回中原 喔。阿城面色平靜地說,半年后吧。 阿爹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阿城,你怎么知道? 母親說過。阿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話會對阿爹造成怎樣的沖擊,用像是在說吃飯睡覺那般尋常的語氣道,她要去揍玉羅剎。 阿爹一聽竟是男人的名字,登時大驚,玉羅剎?是誰?他跟你娘什么關系? 阿城想了想,仇人。 阿爹松了口氣。 阿城:母親惦記了十幾年的仇人,因為他說娘長得不好看,沒他好看。 122 阿爹: 草,美男啊! 還是這個知道怎么讓女人惦記他的心機狗! 心機狗!! 123 蹲在窗戶下的鈞哥面無表情,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腿。 啊,夜風好大哦。 124 遠在內(nèi)陸的阿娘背著行囊,忽然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她的手上拿著一把染血的劍,地上躺滿死去的人。 那些人雖已死去,卻掩蓋不住臉上原本的兇神惡煞。那是攔路的山賊,干的都是些殺人放火強迫良家婦女的惡事。 她站在那里,發(fā)被珠冠束起,一身白衣。她手上的劍在滴血,但身上卻是那么的整潔。 她站在那里,背脊筆直,白衣飄飄在月光下勝似仙人。 她淡淡地看了眼一旁獲救的平民商隊,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們安撫地點了點頭,抬腳便要走人。 見她要走,隊里被護在中間的少女終于鼓起了勇氣。 大俠!大俠留步。 阿娘腳步一頓,想起了當初自己年少時響徹江湖的名字,一提起便能引來無數(shù)狗男人的追隨。 不,她不想讓自己的出現(xiàn)在江湖引起軒然大波,也不想看到那群煩人的臭男人。 現(xiàn)在的她只想一個人去那西域,去毆打當初那個該死的、眼被屁打瞎看不到她美貌還說她丑的狗東西玉羅剎。 于是她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壓著嗓子,淡淡又冷漠地道,大俠不算,不過是來自南海中的孤島。 少女追急道,可、你到底救了我們,至少讓我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叫什么 我姓葉。阿娘打斷她,葉孤城。 125 明明還在家寫作業(yè)的阿城:? 第19章 恍然大悟 126 島外阿娘坑兒,島內(nèi)兒他一無所知。 可憐的阿城并不知道他親愛的阿娘在海的那邊如何流浪,也不知他的阿娘如何頂著他的名字興風作浪。 阿城,一個普普通通的劍修男子。普通得在父親離開后,竄出窗戶,跟他的好兄弟一起抱腿仰天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