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像抄家。

    抄家哪有商量余地，更不可能有任何漏網(wǎng)之魚，也就不會少了烏雪昭。

    帝王也不會親臨。

    難道是……冊封的旨意？

    那、那不就是說，傳言中私會她的男子，就是……

    老天爺……

    烏家人頭皮發(fā)麻，心情說不清的復(fù)雜。

    鄭喜聲音尖細(xì)嘹亮：“烏家接旨?！?/br>
    男女老少，各個心如擂鼓，齊齊在雪地里跪下。

    雪白的地面，冰消雪融。

    鄭喜宣道：“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茲選僧錄司左闡教烏旭海之女烏雪昭為皇后……”

    后面的制文，誰也沒聽進(jìn)去。

    只聽得“皇后”二字，腦子里轟然一聲，有東西坍塌，有東西重新矗立起來。

    不是抄家。

    是立后圣旨。

    不是立趙詩斕，是立烏家女兒烏雪昭為——皇后。

    帝王立烏雪昭為大業(yè)國母，從此，母儀天下，與天子共同尊享榮華富貴。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鄭喜合上圣旨，道：“烏旭海，接旨?！?/br>
    沒動靜。

    烏旭海著實(shí)驚住了。

    他女兒，冷不丁……就成皇后了？

    上一刻還要去莊子上，下一刻就要成皇后，入宮與君王為伴了。

    烏旭潮忍不住推了烏旭海一下，厲色道：“發(fā)什么呆，快接旨！”

    烏旭海回過神來，抬起雙手，臣服道：“微臣，接旨?！?/br>
    明黃圣旨，落到烏旭海手上。

    鄭喜的任務(wù)也完成了，轉(zhuǎn)身離開了烏家正院。

    他倒是走得干凈。

    留下烏家人，還跪在雪地里，面面相覷。

    茵姐兒最先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雪，笑著撫掌道：“烏家出皇后咯！”

    好哇！

    烏家人劫后余生，沒成想還得到這么大的驚喜，各個緩不過勁兒來。

    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

    烏老夫人和荊氏相視一眼。

    心情并沒有很輕松，反而沉重——是她們做主，要把烏雪昭送去莊子上。

    差一點(diǎn)，就差一點(diǎn)，就把準(zhǔn)皇后給送走了。

    烏老夫人握緊佛珠，念了聲“阿彌陀佛”。

    后怕地想——但凡，她心狠一點(diǎn)，要是把烏雪昭給勒死了……

    簡直不敢想。

    踉蹌了一下子，險(xiǎn)些無力倒下。

    荊氏也怕啊，一下子氣血上涌，汗?jié)窳撕蟊场?/br>
    她腦袋上，熱氣蒸騰。

    茵姐兒說：“娘，你頭上冒煙兒了?！?/br>
    荊氏整張臉都蒸紅了。

    顧不上先罵茵姐兒，眼疾手快去扶老夫人，去上房正院里休息。

    烏旭潮也從雪地里起來，都顧不上拍膝蓋上的雪，抽干了精氣似的，弱聲說：“都先進(jìn)房去?！?/br>
    一大家子，陸陸續(xù)續(xù)挪到上房里去。

    幾乎人人腿軟。

    三老爺媳婦，怯怯地說了聲：“……嚇?biāo)牢伊??！?/br>
    含著哭腔，臉還是白的。

    女眷小孩兒們，頃刻間，喜極而泣。

    茵姐兒看著呆愣的烏婉瑩，問道：“婉瑩姑奶奶，jiejie當(dāng)皇后，你怎么不高興？”

    烏婉瑩幽幽扭頭看向茵姐兒。

    心里下刀子似的難受。

    她高興是高興，可他們都不知道，剛不久前，她她她還要給烏雪昭挑男人?。。?/br>
    那不等于是，跟皇上搶皇后。

    讓皇帝當(dāng)王八嗎！

    烏婉瑩心中一凜，抹了抹額頭，全是虛汗。

    她暗暗祈禱，烏雪昭可千萬別對皇上說這事。

    就、就當(dāng)她沒說過那話好了。

    靈月說的對??！

    那叫人話嗎？！

    她原就不該說的。

    三房小郎君嘟噥了一聲，道：“雪昭jiejie藏得可真夠深，不聲不響就……”

    一抬眼，就發(fā)現(xiàn)大家齊齊看著他。

    眼神很不對勁，仿佛他再敢非議烏雪昭，就要撕爛他的嘴巴。

    圣旨已下來。

    哪怕烏雪昭還沒進(jìn)宮，就已經(jīng)是皇后，是天家人。

    非議皇室，死不足惜。

    免得牽連了全族。

    三夫人也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荊氏問烏老夫人：“母親，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問得好，眼下該怎么辦——皇帝可還在烏家，鄭喜丁點(diǎn)暗示都沒給，他們究竟要不要拜見？帝王又愿不愿見？烏家送未來皇后去莊子上的事，帝王計(jì)不計(jì)較，這些都得迅速想明白了。

    不是說，領(lǐng)了圣旨，就領(lǐng)了丹書鐵券、免死金牌。

    那是立后的圣旨。

    而不是赦免他們的圣旨。

    烏老夫人長嘆一口氣，亦覺棘手。

    怎么辦？

    全要看雪昭和皇帝的感情。

    這個當(dāng)口帶著親軍衛(wèi)趕來，要說皇帝心里沒雪昭，怎么可能。

    這陣仗，換了別人家，真就是抄家了。

    必然帶著怒意來的。

    要說帝王心里有雪昭，那，雪昭怎么還寧愿去莊子上，都不入宮？

    帝王心意究竟如何？

    烏家要到底該怎么做？才是對的？才能讓皇帝滿意？

    烏老夫人眼神依次在兩個兒子身上落下。

    烏旭潮不敢接這眼神。

    他人微言輕，皇帝只怕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他去了，除了給皇帝皇后下跪，還敢說什么呢？

    至于烏旭海么。

    他是烏雪昭的親爹不假，未來的國丈，倘或讓他狐假虎威，借女兒的恩寵去帝王跟前現(xiàn)眼。

    他還沒這么蠢。

    眼下，獨(dú)獨(dú)只有一個人可以過去探一探風(fēng)聲。

    所有人，都瞧著茵姐兒。

    她素日和烏雪昭交好，人也古靈精怪討人喜歡，且叫她去看看帝王那頭，到底是什么意思。

    茵姐兒看著大家齊齊整整投過來的眼神：“……”

    荊氏拉著茵姐兒去偏廳說話，繃著臉質(zhì)問：“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怎么不和娘說？嚇?biāo)滥锪?，你知不知道！?/br>
    茵姐兒道：“我說了還不是嚇?biāo)滥！?/br>
    荊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