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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后遺癥 第94節(jié)

    房間里忽地安靜下來。

    岑稚正聽熱鬧,聞言微微頓住,嘴角彎起的弧度一點點抿直,垂眼看著英語單詞書,假裝沒往心上放。

    謝逢周不解釋,也不否認,把psp擱到桌上,語氣漫不經心道:“你管我寫什么,我是想讓你學習一下這種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的精神?!?/br>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贏,謝施安不想理他,扔掉單詞書,拉著岑稚往外跑:“小嬸嬸我?guī)愠鋈ネ?!?/br>
    “別跑太遠。”后面?zhèn)鱽淼穆暰€懶懶散散,“記得把我老婆送回來?!?/br>
    晚飯還沒做好,別墅□□院里樓臺亭閣修建得清幽雅致,霞光漫天。

    小家伙完全就是為了報剛剛作弊被戳穿的仇,牽著岑稚一進后院,就悄咪咪打小報告:“小嬸嬸,我沒有騙你,小叔叔真的熬夜給女生寫情書。”

    說著,還舉起胖乎乎的小手和岑稚比劃一下,“有這——么多哦!”

    這人是寫了本書嗎,岑稚震驚,想知道后續(xù):“被發(fā)現(xiàn)了然后呢?”

    “然后?”小朋友撓撓腦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呀?!?/br>
    “你舅爺爺沒說什么嗎?”

    “沒有啊?!毙∨笥烟煺娴?,“二爺爺和二奶奶對小叔叔很好的,從來不罵他……哦,不對不對。”

    謝施安搖搖頭,“二奶奶好像不太好,我聽絳絳姑姑說,小叔叔小時候因為二奶奶被送進了u……u……”

    想半天沒想起來,“ufo?”

    “……”岑稚糾正,“icu吧。”

    “對對?!?/br>
    謝施安重重點頭,“嗯,icu。”

    岑稚心下驚詫。

    她猜出靳楠和謝逢周之間可能有什么矛盾,但沒猜到會這么嚴重。

    為什么會進icu?

    靳楠看著完全不像會打小孩的家長。

    驚詫過后,就是被軟針扎過的、細細密密的類似于心疼的情緒。

    小時候是多小。

    他當時幾歲。

    岑稚心不在焉地被小家伙牽著手沿小路往前走,不知道走到哪兒,隱約聽見一陣泉水叮咚般的琴聲。

    她抬頭,發(fā)現(xiàn)是琴房。

    琴房門沒關,謝施安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扒著房門探出腦袋,往里看,看完還對岑稚招手。

    琴房里兩道門,從里邊往外,看不見外面的人。岑稚站在謝施安身后,手扶著門框,跟著探出頭。

    琴凳上坐著的謝懷榆背對門口,低著頭,手指從容地按動黑白琴鍵。

    莊蘭旗袍加身,挽著發(fā)髻,手臂舒展,和著琴聲在他身側翩然起舞。

    橘黃落日從玻璃窗外灑進來,穿透細頸瓷瓶里的幾支梅花,和兩人的影子一起投在雪白墻面上,像副水墨畫。

    岑稚腦海里只剩下一個詞。

    璧人成雙。

    頭頂傳來重量。

    岑稚回過神,仰起臉。

    謝逢周像她和謝施安一樣,單手扶著門框,下巴擱在她腦袋頂上,跟著探出頭,懶洋洋地問:“在看什么?”

    他離得太近,氣息輕輕慢慢地全部落進岑稚耳蝸里,帶出酥麻癢意。

    “……沒什么。”

    岑稚不自然地直起身,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拎著塊滑板,“你拿這個干嘛?”

    “給謝施安拿的?!敝x逢周另只手把小朋友提溜過來,板子丟他懷里,“上星期不是說想要?買回來了。自個兒玩去吧,別霍霍人了?!?/br>
    謝施安煩他歸煩他,家里最喜歡的還是他,完全被謝逢周拿捏得死死的,聽到這話抱著板子顛顛地跑了。

    琴房里兩人完全不受打擾,沉浸在他們的世界里。

    謝逢周倚著墻,看岑稚把門輕輕關上,道:“彈鋼琴我也會啊?!?/br>
    “什么?”岑稚轉頭。

    “變老也是?!敝x逢周挑著眉,自顧自地接著道,“咱倆都是?!?/br>
    他正對著窗外的傍晚,眼神被夕陽浸潤地濕漉漉的明亮,對她笑了下。

    “所以你不用羨慕別人?!?/br>
    –

    吃罷晚飯,謝逢周有事要去公司,靳楠讓司機張叔送岑稚回御庭水灣。

    岑稚和謝逢周結婚之前沒覺得,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其實也挺忙的。

    他給人的感覺太松散自由了,不像那種天天加班的高級社畜。

    五折有段時間沒回家,晚上被岑稚牽出去遛彎時格外興奮,撒歡狂奔,力氣大得岑稚拽都拽不住,被迫跟在它后面撒腳丫子跑,凌冽寒風將臉撲得生疼,完全變成五折遛她。

    沒五分鐘岑稚就頭暈眼花,兜里手機震動半天才反應過來接。

    她在呼嘯的北風里努力辨認謝逢周的聲音:“啥?你今晚要吃齋?”

    謝逢周:“……”

    謝逢周:“我說,我今晚要出差?!?/br>
    那么突然嗎,這回岑稚聽清了,莫名有些失落:“什么時候回來?”

    謝逢周不答反問:“你能把玫瑰養(yǎng)活幾天?”

    岑稚給手機開擴音,呼吸在寒風里凍成白霧,不確定:“三天?”

    對面嗯一聲:“那我后天回?!?/br>
    心窩被小狗用尾巴軟乎乎地撓了把,岑稚聽懂,耳根發(fā)燙,還沒來得及吭聲,下一秒又被五折‘嗖’地拖走。

    “……”

    –

    終于遛完五折,岑稚渾身上下跟散架似的難受,洗完澡腦子里蒙蒙地疼。

    本以為睡一覺就好了,第二天早晨起來喉嚨里干疼,翻出水銀溫度計量了下,三十七度五,有點低燒。

    岑稚從小到大很少生病,所以沒太放心上,只潦草地喝了點消炎藥。

    她窩在家里看了兩天書,次日下午李可悅約她出門逛街。

    岑稚一直有些沒精打采,想著可能是沒怎么運動,答應下來。

    到了約好的咖啡店,李可悅見她第一眼就察覺到不對勁:“你發(fā)燒了?”

    “低燒。”

    李可悅聞言摸摸岑稚額頭,溫度確實不高,但她這狀態(tài)也確實不好:“要不我陪你去趟醫(yī)院吧?”

    岑稚拉開她的手,笑了下:“沒事,出來透透氣應該就好了?!?/br>
    李可悅見她還能笑出來,放下點心。

    兩人逛到晚上,都是李可悅在買買買,岑稚沒什么購物欲望,單純陪她。

    晚飯也不想吃,岑稚跟李可悅道別,騎車的路上一陣冷一陣熱,頓感不妙,回家再量次體溫,發(fā)現(xiàn)溫度從三十七度直接飆升到三十九度六。

    五折咬著牽引繩蹲坐在玄關,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她。

    岑稚沒一點力氣,在五折跟前蹲下,摸摸它腦袋,很抱歉:“對不起五折,我今天不能陪你出去玩了?!?/br>
    感知到主人情緒不佳,薩摩耶圓溜溜的眼珠望她一會兒,丟下繩子,主動用耳朵蹭她手背:“嗚……”

    “我沒事?!贬尚σ幌拢澳阍诩依锕怨缘?,我晚會兒就回來?!?/br>
    拍拍五折的腦袋,岑稚站起來,翻出口罩戴上,用軟件約車去市醫(yī)院。

    走之前特地給玫瑰換了水。

    她還在生病,把花期延長一天,等病好了再讓謝逢周回來吧。

    醫(yī)院大廳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岑稚上一次來還是車禍事故,當時昏迷著,醒了以后也一直被人照顧。

    現(xiàn)在就剩她自己,樓上樓下地交錢掛號做檢查,等待化驗單時,她坐在鐵質長椅上短暫地歇息了會兒,又聽見有人叫她名字:“岑稚?”

    岑稚循聲抬頭,瞧見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yī)生,藍色醫(yī)用口罩上方的眉眼像濃墨染就,有種古典韻味。左眼眼尾處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岑稚憑那雙上挑的瑞風眼就把人認出來,打起精神抬手:“秦醫(yī)生?!?/br>
    秦厭殊嗯了聲,修長手指勾住口罩掛繩從耳后取下來:“發(fā)燒了?”

    他只露出眼睛時,整個人都顯得很冷淡,像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

    現(xiàn)在摘下口罩,嘴角微彎,氣質就溫和下來。人也很耐看,古典中沒有一絲女氣,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嗯?!贬蔁媚X子有點糊涂,很單純地問,“你還沒下班?。俊?/br>
    秦厭殊聞言笑了下,順手將筆插進胸前口袋:“醫(yī)生沒有下班時間?!?/br>
    “謝逢周怎么沒陪你?”

    岑稚解釋:“他出差了?!?/br>
    “這樣?!鼻貐捠饬巳?,和岑稚簡單交談兩句,他九點還有臺手術,很快又走了。

    他辦公室就在拐角那間,推門進去時,岑稚視線不自覺地跟著望過去,遠遠瞥見他房間里有個小姑娘。

    ……挺眼熟。

    岑稚動用混沌的腦仁思索了下,好像是那天庭院外問謝逢周要微信的?

    岑稚的過目不忘只限于記住她潛意識里想要記住的人或者事情。

    所以她對這姑娘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