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七章】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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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銀鉤鐵畫 2020/3/14 字數(shù):50172 人永遠在清醒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是愚蠢的。 「???這是要留我一個人在家啊!哼!」 在我發(fā)現(xiàn)羅佳蔓案子的蹊蹺之后,我立刻準備穿上衣服,美茵撒著嬌抱著我 的大腿不放,還趁著我沒把衣服穿好的時候故意用她柔軟的胸脯在我懷里蹭了半 天。 我整理好了線衣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屁股:「趕緊,找點濕巾擦擦,別涼 著,我這還有事情要做呢?!?/br> 「哼!沒意思……我以為你跟夏雪平在家住,每天晚上還能好玩一點呢……」 美茵嘟著嘴巴發(fā)著牢sao,從我的抽屜里取出兩張潤膚濕巾,然后又從我的衣 柜里掏出了一條新內(nèi)褲,把內(nèi)褲遞給了我后,又主動幫我擦著guitou和陰毛。我直 接按住了她的手,取下來那張濕巾自己隨意地擦了擦:「你還想怎么好玩啊?你 今天趁著我睡覺占便宜這件事,要是被夏雪平知道了,看她不收拾你?」 「哼,收拾誰還不一定呢!」美茵瞪了我一眼,壞笑著抬起雙腿、雙腳踩著 我的床沿,分開呈一個M字形,后背往被子上一靠,認認真真地擦著自己的yinchun 瓣,以及中間蜜壺里不斷往外流淌的白色汁液。 「行啦,別在我這屋鬧了!」說話間我早已著急忙慌地把西裝和襪子穿好, 領(lǐng)帶索性也不打了,又帶上了手槍子彈跟鑰匙;時間緊迫,我也沒多余的工夫去 理會美茵頑皮的引誘和香艷的撒嬌,甚至只想趕緊忘了今晚她在我身上做的事情 ,「等我走之后把門窗鎖好,我跟夏雪平都有鑰匙。不認識的人別給開門,有事 兒先報警,再給我打電話;老爸給你那把刺刀記得放枕頭下——差不多趕緊睡覺 吧!」 「我的天,你怎么變得這么能嘮叨?」擦干凈了雙腿間禁區(qū)的美茵披上了睡 袍,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從床上跳下來以后穿著拖鞋走回了自己的房門,「這才 幾點就催我睡覺?更何況,等一下我們學校新來那個英語老師,還要跟我視頻呢?!?/br> 「這么晚跟你視頻……你們學校新來個英語老師?」 「嗯。我排到的時間就是這個點兒啊。人家要給我補補課,親自給我聽寫單 詞、然后她念文章我做完形填空提題,還要準備再留點聽力作業(yè)。」美茵說著, 臉上不禁變得有些緋紅:「對了,我們那個新老師長得可漂亮了,是個以色列人?!?/br> 「以色列人?」 走到一半樓梯的我,不禁詫異地回過頭。其實兩黨和解以后,為了改革英語 教育,中央教育部開放了外籍英文專業(yè)教師的工作簽證,全國的不少公立非合作 辦學普通制學校,都聘用了不少外籍教師講授英文課,而且慢慢地在近些年還催 生出一個培訓外籍人員講授我國初、高中英語課程,培訓報考專門科目的教師資 格證,并代理申請工作簽證的中介行業(yè);何況,在兩黨和解之前的一段時間里, 執(zhí)政黨就已經(jīng)開放了外國人移民獲取本國國籍的政策,老外們來咱們這干活、生 活、拿綠卡甚至擁有戶籍,對于一幫人來說,顯然是個肥得流油的生意。所以這 種事在我上國中的時候可能還比較稀奇,對于跟美茵同一年齡段的學生來說已經(jīng) 是司空見慣。只不過據(jù)我所知,至少在F市這片巴掌地,大部分聘用的外籍教師 都是來自北美或者英聯(lián)邦國家的人,很少會找這些地區(qū)以外的人——當然,主要 是針對非洲和中東地區(qū),雖然在野黨和地方黨團現(xiàn)在也開始宣揚,人民對于外國 友人不應該種族歧視,但假如在那些外聘教師的口音里被人聽到了咖喱味、鷹嘴 豆味或者各種不明的非標準口音,依舊會被社會各界群嘲,地方教育局的官僚們 自然也不敢大意。所以當我聽到美茵的新英文老師居然是個以色列人,我還是覺 得有些不可思議。 「干嘛呀?你怎么跟咱們班宋喬她家長似的呢?想給人家換掉???人家是從 小在加拿大長大的——加拿大和以色列雙國籍。她還是伯靈頓大學的語言學榮譽 學士、繆斯大學的教育學碩士,說英語的口音可好聽了,而且還會說中文,普通 話說的比你都標準,都得趕上新聞主播水平呢!」沒想到美茵還挺維護這個以色 列人,看來她對人家挺有好感。 「沒想給人家換掉,我就是好奇……你這老師還挺厲害?!刮掖蛄藗€哈欠, 想了想又多問了一句:「這老師是女的?」 「是女的啊,應該三十五六歲吧,但是看起來賊年輕,而且長得跟蓋爾·加 朵超像!一猶太大美女,名字還好聽,叫Sammy……」說到這,美茵含著笑 容看了看我,雙臂交叉抱胸微微瞪起眼睛,「怎么,聽說人家漂 亮,大色狼饞啦?」 「饞什么饞?不跟你說那些沒用了,」就這么三兩句話,美茵這壞丫頭又要 對我調(diào)笑一番,一直以來我也真是給她慣壞了,「你趕緊回屋好好學習吧!好好 聽人家Sammy老師好好講題,人家大晚上的還給你視頻,你可別辜負了人家。另外,何美茵,你可別以為,你說你要準備往警院考學,你成績上的事情就可 以懈怠了!別說夏雪平和老爸還沒同意這件事呢,就算同意了,警官學院的分數(shù) 線可不低,知道嗎?」 「哎呀!絮絮叨叨什么!我發(fā)現(xiàn)你比何勁峰還能嘮叨!夏雪平就利落多了: 她剛出發(fā)前對我就四個字:」好好看書、早點休息「,哪像你?這么多話!…… 一天天的可真是!這誰要是犯了罪、要落在你何秋巖手里,那他可真慘!估計早 晚都能被你嘮叨死!」 美茵嘟著嘴擰著眉毛瞪著我,然后低著頭倒著邁著小碎步退回了房間,「咣 當」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我下了樓,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她的房門,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而就在我把腳伸進我的翻毛皮靴里的時候,靴子里似乎有什么異物扎痛了我 的腳心,我立刻把鞋子脫下,起初我還以為那是美茵新買的鞋墊上面的塑料商標。待我把鞋子脫下后,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疊成極小小方塊的紙條。 我好奇地把紙條打開,竟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市立醫(yī)院的費用支付單,我默讀著上 面的內(nèi)容與數(shù)字…… 一瞬間,天旋地轉(zhuǎn)。 仔細想想,剛剛夏雪平的那件羽絨服正好就掛在我這只皮靴的正上方,想必 這疊成紙團的單據(jù),就是從那件羽絨服的口袋里掉落的…… 「先停下……嗯啊……把它戴上好不好?mama……哼啊……當作mama老婆求 你了!小老公……乖啦……唔……聽mama的話好不好?你……你戴上的話……好 清理的啊!」 「不是……我……我是為了調(diào)查案子,需要來見一個大夫;那人沒什么空閑 時間,所以沒辦法,又為了保密,我只好掛一個專家號?!?/br> 「嗨,我肚子有點疼。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睡得,被子好像沒蓋好,涼著 了;剛才我還去了好幾趟洗手間呢……」 「哥,你可知道你對mama做了什么事情嗎?可出大事了你!」 「哥,我說你是榆木腦袋么?你好好想想,你在這段時間里對夏雪平都做了 什么?要么你想想,你在這段時間里,跟夏雪平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做什 么啦?」 「你把我當成什么?我跟你說了我今天累了、沒精力,我不想,你還不依不 饒的?……犯了錯誤就跑來哄我……你當我是小姑娘?」 我回想著這些話,看著眼前這張單據(jù),我不禁為我的后知后覺倍覺抱歉,同 時腦子里也變得一攤漿糊…… 我?guī)е鴿M身的對自己的怨恨和對夏雪平的萬分抱歉上了車,拿出手機調(diào)出她 的電話號碼,但猶豫許久我也沒把撥號鍵摁下。 她剛剛突然被一通電話叫走,那么此刻,她應該正忙著吧?我若是一通電話 冒冒失失地打過去了,那么該不會是給她添亂嗎? 而就算打過去了,我說該說什么呢? ——當我終于遲鈍異常地明白了了美茵口中的,我對夏雪平做的「壞事」究 竟是什么之后,我覺得我的一切飽含歉意的言語其實都是無力的,我甚至給自己 下了審判:從今以后,在夏雪平面前,我再沒任何解釋、辯駁,以及任何帶有自 我色彩的權(quán)力。 我真的是對夏雪平犯了罪…… 而且剛剛我還對她那個樣子……對啦,我還因為她一腳給我踹下床去而犯了 懵,以至于忘了因為這張單據(jù)上面的事情……不,剛剛我真的沒看出來,我之前 一直也都沒發(fā)覺、沒想起來……哪怕她是為了自尊也好、為了照顧我的感受也好 ,用來敷衍我的腹痛一整天,以及應該是真的發(fā)生了的她險些遭人暗算槍擊,我 知道了這些我都忘了去安慰她……我…… ——我的腦子好亂…… 我還是把她一個人留在了房間里…… 而之前我還在強行對她求歡——而且還是因為我出于對周荻的吃醋而折磨她 、去強行對她求換…… 天啊,何秋巖,你還是人嗎? 腦子一片混沌之際,我突然想起什么來,然后馬上打了三個電話。第三遍的 時候,終于打通了。 「喂,小何警官?。可妒聝喊。俊?/br> 「喲,耿哥,今晚你在?。縿倓偨o你們店里打電話沒人接呢?」我故作輕松 地笑了笑,一腳踩下了油門轉(zhuǎn)了彎。耿哥是我總喜歡去吃麻辣燙、鴨血粉絲湯的 、在市局東邊那家菜館的老板。 「誒呦我去,老弟,都沒來得及啊!剛才忙 活不開了都!……這不你們防暴 組、總務處和制服大隊的今天剛維持完CBD那幫鬧事兒的嗎?全跑我這吃桌來 了——怎么?你今晚也加班?等會兒也要過來?」 「啊……那個什么?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那個,我想問問,你們店 里的砂鍋,口味不辣的,喝了能比較滋補一點的都有啥?。俊?/br> 「我這啥都有啊,除了你平時來看到菜單上寫的,我這還有一大堆呢:高麗 參雞湯砂鍋、當歸牛rou砂鍋、鮮筍蝸牛砂鍋、海馬豬蹄砂鍋……話說你是準備給 誰喝的?嘿嘿,是給小姑娘美容養(yǎng)顏的啊,還是給你自己補補的……」 「我是……給夏雪平喝的?!刮颐蛄嗣蜃?,「最好是那種喝了之后補血益氣 的,您這有嗎?」 「喲,孝敬自己母上大人的啊!那我看看啊……我這正好還有點益母草、還 剩兩只烏雞,我給你來一只;剩下的枸杞、冬菇、大棗、芡實都是新鮮的,我再 給你加一把鹿茸——別跟哥哥客氣,我這兒鹿茸是常有的,這也算我對咱」F市 第一女刑警「的心意,怎么樣?」 「那就麻煩耿哥了!」我嘆著氣說道,「那個……現(xiàn)在就做行嗎?」 「給老弟你燉湯,那還有啥說的?不過老弟,你得多等一會兒!我現(xiàn)在讓人 馬上清出來個灶、馬上給你做,但是燉烏雞這玩意比較麻煩,估計沒一個半鐘頭 不行!」 「沒事沒事,正好我還有事得先去處理一下,您不用著急?!?/br> 「那就成!燉好前兒我給你電話?!?/br> 電話掛斷后,又忍不住拿出了那張折在一起的紙條: 「夏見,40歲,孕4周;醫(yī)療(檢查)項目:無痛人流,費用:¥350 0(自費/非保險)?!?/br> 4周……28天…… 11月8號、11月7號、11月6號…… 仔細算下來,那是在夏雪平擊斃艾立威之后,我和她在她的單身公寓里,第 一次在清醒狀態(tài)下,跟她進行了差不多兩天一夜的性愛,撕破了我們倆之間的那 層窗戶紙、撕掉了各自和相互用「母子關(guān)系」四個字包裹在愛欲之外的偽裝,從 我強迫她、變成她用酒精和體內(nèi)生死果的作用催眠自己、她化被動為主動、又到 彼此沉浸彼此溫柔彼此親愛,甚至最后我跟她還都有點脫水和低血糖…… 我倆在旅行的時候,還把那天定做我倆之間的紀念日; 而那天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帶安全套;她在事后,也忘了去吃緊急藥物… …總之那段時間,直到后來的旅行,我倆都忘了提醒對方是否應該注意一下采用 安全措施……嘖,當然可能夏雪平是為了滿足我的感受,故意忍著不往這上提… … ——何秋巖,你作孽啊! 「人永遠在清醒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是愚蠢的?!?/br> 這句話,是周荻當初在警專的時候,在宿舍樓后那片小樹林里,跟我喝著他 偷偷拿給我的兩罐啤酒的時候,說過的話——盡管我對周荻這個人的好感越來越 少,但此刻的我不得不承認,他曾經(jīng)的這句話又說對了。 然而接連兩件事情,深化了我對自己愚蠢的體會之后,這種「清醒」,更加 地讓我頭昏腦漲,更加地讓我手腳冰涼…… 恍惚間,在我面前突然倒下了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來得及,卻依然在條件反射作用下猛踩了剎車…… 而我眼前的交通燈恰巧變紅沒多久…… 我也沒辦法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撞倒了剛剛車前的黑影,我調(diào)節(jié)著自己不平穩(wěn) 的呼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從懷里拿出手槍拉開了滑膛又別到腰上,全身打 著顫摁了「緊急停車」雙閃,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不……不好意思……那個……您沒事吧?」 我緊張地走到那人面前,那是一名看起來將近六十的老大爺。剛剛出發(fā)之前 我因為某些東西猛然意識到兩件事情,讓我心虛無比,所以此刻對方還沒回答, 我卻開始自責起來。 「哎喲!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哦!你個損色……你開車不長眼哦!大半夜 的……我這么大個人你沒看見還故意往我身上撞……」 那人一手捂著膝蓋、一手捂著腰,半躺在地上連哭帶嚎。 「不是……那個……真對不起啊大爺!那……怎么……」 我還沒把話說完,對方立刻嚎啕著搶言,而且越嚎,聲調(diào)聽著越像「蓮花落」: 「哎喲你個死媽東西!你開好車你就了不起啊!你的賠錢……爺們兒我本來 渾身上下骨頭就有舊傷,你這么一撞我根本起不來啦!我這半條老命今天就得交 到你手里啦……有沒有人管管??!開好車的撞老百姓??!哎喲疼死我啦……」 聽著他這么惡心的開場第一句,如果換做 以往的我,必然要對他抄起拳頭的 ,但到現(xiàn)在似乎真的疑似我先撞了人。先傷害到了別人,被罵兩句也實屬正常, 我便壓住了脾氣趕緊問道:「那……大爺,要不要先送您去醫(yī)院?」 「去醫(yī)院!還得要醫(yī)藥費!還有損失費……我告訴你至少三萬!」那人理直 氣壯地沖我吼道,接著又渾身一軟,捶著腿掐著腰,「哎喲疼死我啦……我的親 娘喂!這開車的都是睜眼瞎子、失了智?。 ?/br> 「那您還能站起身來嗎?要么我先扶您起來吧!」說著,我便去伸手拉眼前 的男人。 男人猛地把胳膊一甩——力道根本不像剛剛被車撞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別拉我!你一拉我我骨頭都散架啦,我渾身都……」 嚎著嚎著,男人朝我腰間一盯,瞬間安靜了。 我低頭一看,就剛剛他這么一甩胳膊,我的羽絨大衣立刻敞開,爾后右半邊 的拉鏈條直接別到了槍柄跟腰帶的夾角上,整把手槍便露了出來。 「起來吧,大爺?我先送你去醫(yī)院,然后……」我心中正煩躁痛苦著,心想 快點把眼前這突如起來的破事了結(jié),于是也沒想那么多,低頭整了整衣服。 結(jié)果這當口,那男人突然站了起來,也不唱「蓮花落」,說話聲音也平和了 許多:「那個啥……咳……大晚上的,以后開車注意點知道不?也是為你安全著 想……」 話音一落,那老小子立刻像個剛從籠子里面放出來的猴子一般,連蹦帶跳三 兩步,朝著路邊一個小柏樹林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了蹤影。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 是遇上碰瓷的了。 跑掉就跑掉吧,真是無聊又無賴的人。 回到車里,此時車上的藍牙電話已經(jīng)響了幾秒鐘,看了一眼來顯,我立刻接 通了。 電話是白浩遠打來的:晚飯前后的工夫,康維麟果然沒出我所料,逃離了警 務醫(yī)院。 雖然我叮囑警務醫(yī)院保衛(wèi)部門的相關(guān)人員看好康維麟,但是事情壞就壞在今 天警務醫(yī)院在下午我們審訊練勇毅的時候,一下子送過去了不少傷員,每一個都 是在CBD跟示威人士發(fā)生推搡沖突的警察,有市局的,也有CBD附近分局和 派出所的——我也是真不明白那些被砸了鍋的股民,明明是美資銀行和華爾街那 些金融大鱷惹惱了他們,卻為何要對我們自己的警察宣泄情緒;而康維麟正是趁 著這樣的混亂,逃離了病房。 不過從白浩遠剛剛發(fā)來的消息上看,根據(jù)羅佳蔓所在的住宅區(qū)附近派出所民 警報告,這個康維麟居然沒跑出去多遠,而是直接去了羅佳蔓的豪宅,白浩遠也 正在帶人往羅宅趕。 我看了看手中的字條,單手重新疊好,放進我的口袋里,又深吸了一口氣, 先把自己的萬分懊惱放到一邊,重新調(diào)頭抄了立交橋的近路前往羅佳蔓的豪宅。 大門是敞開的。 別墅里所有窗戶對應的房間的燈也都是亮著的。 而白浩遠他們卻還沒到。 ——萬一再讓他跑了呢? 我這樣想著,屏住了呼吸,簡單準備了一下后,拔出手槍,小心翼翼地走進 院子,又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別墅,穿過了走廊,來到了客廳。 客廳的沙發(fā)上,只有康維麟一個人。 我舉著槍對著他,而他也正舉著一把「槍」——他正把雙腿搭到了面前的茶 幾上,里外褲子都褪到了膝蓋處,一手捧著一本書,一手正享受地上下taonong著自 己的那條粗壯如燭炬、色白似蓮藕的陽具。陽具從形狀上來看還很堅挺,但如果 手不扶穩(wěn),那里明顯軟趴趴得像一條放了變質(zhì)的黃瓜一樣,尤其是隨著康維麟手 上動作不斷向外滲出的前列腺液裹在yinjing前段,更讓人感覺那里似乎還帶著一股 植物果實特有的酸腐味道。 那本書是軟皮的,仔細一看,正是羅佳蔓生前拍攝過的一套限制級寫真畫冊 ,是不是她第一次被林夢萌誆騙后拍攝的那一套就不知道了;茶幾上還有一串鑰 匙、半包面巾紙抽,外加一瓶白葡萄酒和幾只空杯子,其中一只杯子里面還倒?jié)M 了一杯,除此之外,我觀察了一下,康維麟身邊再也沒有什么別的東西,更別提 能讓他拿來當武器的。 何況,面對著一個比我父親年齡都大的男人在「打飛機」,我卻還要拿著手 槍盯著他整個過程,的確有些讓人尷尬。于是我便放下槍口,拎著手槍坐到直通 客廳的木階上,等著他用手指讓自己享受結(jié)束。 沒一會兒,空氣里彌漫起一股帶著sao味的明顯的腥臭,白濁的精污如同果凍 一般緩慢地從康維麟的guitou中間被擠出到他的肚皮上,那一秒后,原本多少還有 些挺立的yinjing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像被什么抽干一般 迅速干癟萎縮,原本 繃直的雙腿,一瞬間也沒了任何力量。 康維麟緩緩起身,抽了幾張紙巾,擦干了自己的肚皮,丟掉了手中的廢紙, 又緩緩合上那本寫真畫冊。他看了看我,然后才脫掉身上的短羽絨服,蓋在了那 本寫真集上。 「見笑了,何警官?!箘偵溥^「精凍」的康維麟,有氣無力地對我笑了笑。 「才見第三面就看到您這副樣子,我還真笑不出來?!刮胰讨睦锏牟贿m說 道。盡管在「喜無岸」洗浴中心和愛禮物曾經(jīng)出入的那家同志酒吧我見過比這更 加有礙觀瞻的場面,不過看著一個頭發(fā)稀疏、滿身皺紋的天命之年的男人自瀆, 也沒辦法讓我翻涌的胃里淡定。 康維麟喘了幾口粗氣,然后提起了褲子,他對自己的丑態(tài)倒是豁達得很:「 呵呵,你是不是覺得,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一個醫(yī)科大學的教授、一個在本市兩 家大醫(yī)院都被推崇為醫(yī)學權(quán)威的專家,在落幕之前,應該煞有介事地給自己收拾 得人模人樣、再捧一本或者?抱歉了,我不是那樣的人?!?/br> FF23;&xFF2F;&xFF2D; 「對情愛和性欲的渴望,的確是人之常情。在這個事情上,我不會對您過多 議論——何況是對羅佳蔓女士那樣美麗的女人?!?/br> 我看著康維麟手中那本還沾著精污的寫真,封面上羅佳蔓潔白的胴體陷入用 黑色布單鋪好的軟床之中,整個人蜷縮著,雙手摟著自己修長纖細的左腿,兩顆 微微翹起的rutou輕觸到腿上,寶塔形狀的圓乳令人禁錮不住饞癆的賊欲;右腿微 微下移后,光滑的腳脛與略帶rou感的臀股彎著成120的誘人鈍角,由于她的 身體輕輕朝身前床面傾斜,緊致如貝、光潔似翡的陰阜在屁股前段隱約可見。她 的確很美,她真是性感和rou欲共同合作而成的藝術(shù)品,讓所有見過這張照片的人 ,在邪念抑制不住地迸發(fā)的同時,情不自已、難以自拔地陶醉。 「呵呵,」康維麟口含苦楚地輕笑一聲,對我問道,「你也覺得她美嗎?」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側(cè)過身低下了頭,又望向康維麟:「她確實很有魅 力,但也很可憐?!?/br> 康維麟聽后,依舊笑笑,似乎跟我前言不搭后語地說道:「年輕人,你要是 見過她長成之前那樣子的照片,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我也暫時沒往這個話題上面繼續(xù)聊下去,轉(zhuǎn)而對他問道:「康醫(yī)生,您剛才 說,這是您的」落幕「……您不在警務醫(yī)院好好待著,您來這里干什么?」 「那要取決于你來這里做什么,小何警官?」康維麟收起了笑容,轉(zhuǎn)而臉上 露出一絲凜然。 我想了想,打開了他的左手邊那間客房的門,然后回到了他面前,對他說道 :「我是來問診的。您不是大夫么?我有些事情想問問您,讓您看看我說的對不 對。」 「請說?!?/br> 「11月12日,那天晚上,在這棟宅子里,一共先后來了五個人,他們每 個人都被羅佳蔓因為某種致命的隱私被羅佳蔓要挾過:比如知名服裝設計師Sp ringC……曾經(jīng)在自己老家R省殺過人,比如羅佳蔓的經(jīng)紀人、著名文娛公 司的女老板林夢萌曾在南港殺了自己的丈夫,再比如,您的高足練勇毅醫(yī)師,曾 在自己的整形美容診所因企圖迷jian導致藥物過量致人死亡。其中的四個人,都以 為,是自己殺了羅佳蔓,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自己落進了」貍貓換子「的圈套— —簡簡單單地被激怒、被引誘后調(diào)換了自己面前那杯裝滿毒酒的酒杯,接著,他 們看到眼前那位」喝下「毒酒的女人,艱難地進了這件屋子……」我用手指了指 客房的房門,「然后,他們走進房間,用手探著那女人鼻息——她果然死了,而 且身體冰冷。豈不知,這一切都是那匿名信上的第五個人,練勇毅,一手制造出 來的圈套?!?/br> 「看來你破案了,小何警官。恭喜你。」康維麟故意舒了口氣,臉上的凜然 狀卻并沒放松,「也謝謝你的努力,我相信佳蔓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您別急,康醫(yī)生,」我立刻打斷了他的發(fā)言,「我的話還沒說完。」 「咳……好吧,」康維麟清了清嗓子,「請你繼續(xù)?!?/br>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面前茶幾上的酒杯,接著說道:「我的同事白浩遠警 官,在分析您寫的那封匿名舉報信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您列舉的那些名字特別像 一道數(shù)學題,您想告訴我們——或者,更準確地說——您是想誘導我們這些看過 信的人,您單單沒有列出來的那個練勇毅,其實才是這個案子的真兇;練勇毅也 承認,當然,應該說他自己確實相信了,自己就是那個主謀————他在11月 10日那天,配合著自己的另一個作品,一個本來就長著原版」羅佳蔓面容「、 經(jīng)過了微整和吸脂手術(shù)的楊珊,來到了這個宅子,讓這個」復制人「楊珊騙過了 住宅社區(qū)的保安人員潛了進來,然后在羅佳蔓家里所儲存的所有飲食中,下了氰 化鉀,等到楊珊確定羅佳蔓死后,練勇毅才到這里,幫著移走了羅佳蔓的尸體; 而為了不引人注意,楊珊頂替著羅佳蔓的身份在這里多住了兩天,等到11月1 2號的晚上,練勇毅又提前來到這個宅子,跟楊珊配合著上演了那出」貍貓換子 「……」 康維麟聽到這,忍不住談了口氣,點了點頭:「果然是個好計劃,他真用心 了……」 「但是練勇毅再用心,他也因為自己當時的慌亂和心虛,忽略了很多事情?!刮业拖骂^,盯著康維麟的眼睛。 「比如呢?」康維麟提了提眼鏡,坦然地與我四目相對。 「比如,11月9號那天傍晚,從這棟宅子里走出去找練勇毅搬走尸體的那 個」楊珊「,對這棟別墅,了解得實在太詳細了:她知道從門房傭人住的那間小 屋到這間客房,可以從拆卸掉的衣柜隔板后穿過;她知道這魚缸連通著一個極具 效率、噪音還極低的換水系統(tǒng),當然,這也是為了配合練勇毅的栽贓計劃——可 有趣的就在于,那天晚上躲在客房衣柜里幫著那位」楊珊「擺弄尸體的練勇毅, 他自己居然不知道這個魚缸的秘密。于是,練勇毅自然而然地,也忽略了,如果 想完成他的表演就至少要準備四條金魚——羅佳蔓平時養(yǎng)的那種金魚,叫」宮廷 鵝頭紅「,市場價格平均2000多,最便宜的也要700塊一條。像楊珊那種 愛財如命、還欠下一屁股賭債的人,哪里來的閑錢去買四條如此昂貴的金魚?」 康維麟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后,有些氣餒又有些不甘心:「你 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其實練勇毅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也掉進了一個」貍貓 換子「、被人將計就計而設計的圈套里。死的那個人根本不是羅美娟,康醫(yī)生, 而是在差不多一個多月以前,到這個宅子里勒索過羅美娟的楊珊,她11月10 號進到這別墅中之后,就再沒活著出去過;而從11月10號到11月12號, 跟練勇毅聯(lián)系的那個、陪著他完成整個嫁禍手法的那個人,其實就是羅美娟本尊!」我瞪著臉色極其難看的康維麟說道,「而整件事情的設計者、參與者,協(xié)助 殺死楊珊的那個人,就是你吧,康維麟醫(yī)師!」 康維麟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然后對我鼓起掌來:「精彩的推理。 不虧你自詡」F市最年輕的處級干部「,這樣的題目,能夠解成現(xiàn)在這樣,真不 簡單!」 ——我靠!什么鬼?怎么現(xiàn)在F市,貌似是個人都知道倆月以前,我在張霽 隆的酒吧喝多時候說的醉話? 只聽康維麟?yún)s說道:「何秋巖警官,你的問題問完了,那么我能不能問問你 兩個問題?」 「你問吧。」 「那好。第一:你說死的那個不是我的妻子羅美娟,而是那個楊珊,那請問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這個楊珊就一定是羅美娟殺死的?」 「這個……」 我一時不免卡住了嗓子,但隨即我心念一動,馬上回道:「那是因為在這世 上,練勇毅僅僅把兩個女人整形成」羅佳蔓「的樣子,一個就是楊珊這位原本那 張臉的版權(quán)所有人,一個就是改了名為」羅佳蔓「的羅美娟,只有她能……」 「呵呵,那好,」康維麟打斷了我的話,繼續(xù)問道,「我的第二個問題:你 怎么證明我跟這件事有關(guān)系——你有直接的證據(jù)嗎?」 「我……這個……」 這個問題徹底把我問住了,因為我的確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能夠證明,康維麟?yún)?/br> 與了這一切。 只聽康維麟并不得意,卻有些悲痛地說道:「案發(f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一個整月 了,你們才來告訴我,死的人不是美娟而是那個楊珊;市局的警察從F市往J縣 跑過無數(shù)次,找了無數(shù)無用的信息和數(shù)據(jù),全都沒查到正地方,J縣警局給你們 傳送資料的速率也是 慢得像蝸牛爬一樣,到最后卻還要我來寫匿名信;而我以為 ,小何警官,你來這里見我,是一定有了什么確鑿的答案,呵呵,可你卻告訴我 你什么直接的證據(jù)都沒有。你們警察可真夠讓人失望!」 明明是他擺了我們調(diào)查這個案子的小組一道,可現(xiàn)在他卻像自己受了冤屈一 樣對我和其他人控訴起來,雖然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我無法將他捉拿歸案,但我打心底 受不了這個氣: 「你倒是理直氣壯起來了呢,康醫(yī)生?以你本來的目的,你不就是想看到我 們警察這個樣子嗎?」 「可你們比我想得要愚蠢!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生死在一線之間時,警 察卻在千里之外「,你們遠遜于此!」康維麟面色如土地說道。他看了看我,又 嘆了口氣:「不過這也是命吧!原本我就想著……就想著,你們重案一組的人會 早點查到相關(guān)嫌疑人,哪知道那個白警官和許警官那么沒用,一個根本沒有查案 的天賦、只會瞎咋呼,另一個根本不用心,就想著敷衍了事。剩下的人呢?案子 根本不是你們查出來、而是靠我舉報爆料的,你們的上層,卻早早地就想著在媒 體鏡頭前作秀!也真虧你們都是警察?!?/br> 呵呵,沒想到這康維麟對白浩遠和許常諾的評價倒是有點意思……不對,他 這話有問題! 包括他剛剛控訴我們效率不高、什么讓他失望的那些話,聽起來貌似沒問題 ,可是白浩遠也好、許常諾也好,誰都不會把正在查的案子具體查到哪一步、遇 到什么問題去說給一個被害人家屬聽,而且居然了解得這么清楚——怕不是市局 內(nèi)部有「鼴鼠」在幫他開天窗吧? 「那聽您這意思,你最開始,最想讓誰查這個案子?」我立刻追問道。 康維麟看看我,嘴巴微張,卻立刻不作聲,顯然他是發(fā)覺到自己失了言。 我盯著康維麟,果斷地問道:「康醫(yī)生,你該不會最開始,是希望我和夏雪 平查這個案子吧?」十一月初我和夏雪平都不在F市,而一回到F市,我就接到 了練勇毅按照康維麟的意思送來的匿名信,此時此刻想想,我覺得這事情應該不 是巧合。 康維麟閉著眼睛,居然很誠實地點了點頭:「是這樣?!?/br> 「我明白了……」我無奈地笑了下,「看來我何秋巖之前在」桴鼓鳴「案里 那些剛愎自用和不長腦子的種種事跡,也傳到了你康醫(yī)生的耳朵里,我想我這個 還沒當幾天警察的走了狗屎運的菜鳥警察,已經(jīng)臭名昭著了。你想利用我,把這 個原本就不明不白的案子攪渾,然后讓我和夏雪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練勇毅 加上另外四個被誆騙的人,一道打包帶走——你最好的假設,就是希望夏雪平把 他們統(tǒng)統(tǒng)擊斃……」 「那個夏警官不是號稱」辣手女警「、」冷血孤狼「嗎?」康維麟緩緩睜開 眼,眼皮都仿佛僵住似的,低沉地對我說道,「你說的這些,倒像是她能做出來 的?!?/br> 「不不不,康醫(yī)生,你搞錯了,夏雪平可不會這么干的,如果是她來辦這個 案子,她才不會殺了那五個人的?!?/br> 「怎么?難道那五個人不該死嗎?難道他們不罪大惡極嗎?」康維麟的情緒 瞬間有些激動。 我沒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既然想過讓我和夏雪平辦這個案子,你也應該 知道我和夏雪平的關(guān)系。你知道來的路上,我想什么嗎?如果是夏雪平辦這個案 子,那么她才不會跳進你設的局里,康醫(yī)生,她一開始就會找上你,她才不會相 信你在警務醫(yī)院病房里跟我和白浩遠說的那些鬼話,她會先查這些。如果從你這 些鬼話入手,或許整個事情就簡單多了。而且,你遷怒于我們警察又干嘛呢?你 生氣的并不是我們對這個案子的疏忽紕漏,而是,在你知道當初那個又丑又老實 的羅美娟蛻變成后來的羅佳蔓這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警察,可以 來幫她一把、保護她一下。是這樣吧?」 康維麟聽到這里,眼角不禁濕潤了:「美娟曾經(jīng)跟我說過……她有幾次想過 ,找一個叫夏雪平的女警察幫忙……」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找過夏雪平一次?!刮乙е?,端出冷血的態(tài)度,「她 最開始被林夢萌拐進模特公司、被那個澳角富商當成性玩具的時候她就說過這樣 的話,可她最終沒有這樣做。」 「她膽子小……她太老實了……」康維麟哽咽道。 「真的是這樣嗎?」我瞇起眼睛看著康維麟。 「你什么意思?」康維麟轉(zhuǎn)過頭,有些憤怒地看著我。 「別以為我是血口噴人,我沒那么無聊。」我對康維麟擺了擺手道,「陳春 和林夢萌的口供里都提到過,羅佳蔓最開始的 性格的確有點烈,但是他們倆,都 使用了一招,就輕易地把羅佳蔓收拾得服服帖帖,你知道是什么嗎?」 康維麟一聲不吭。 「很簡單,就是最基礎(chǔ)的威逼利誘——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別再想當模特了 ;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別想走紅了;如果你從了,那么這個節(jié)目這段時間的嘉賓 就定你了;如果你從了,那么下一次走秀,你就是主打。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句話 ,讓羅佳蔓一次又一次地放棄了保護自己、拿起自尊的機會,不是嗎?康醫(yī)生, 你是羅佳蔓的男友,是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想必你跟羅佳蔓在一起相處的時候 ,也應該對她的為人有所體會。人的確是無論善惡、本性難移,但是事過情遷之 后,也會發(fā)生一些改變。羅佳蔓經(jīng)歷了七年紙醉金迷的生活,雖然在大眾不為所 知的黑暗里,她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痛苦折磨,失去了貞cao和尊嚴,但是在公眾能看到的 那一面她可是風光無限的,她是聚光燈下的寵兒,她身上的華服美妝夠一個普通 家庭一個月的開銷,她還可以毫不費力地就住上這么大一棟豪宅——還可以把自 己的母親,以自己」討人嫌的傭人「的身份從鄉(xiāng)下接到F市里享受,她畢竟不再 是當年那個剛從縣城來到大城市的村姑了,她舍不得自己擁有的一切。于是,原 本應該得到的正義,被羅佳蔓小姐自己用這些錦衣玉食換掉了,取而代之的,卻 是一場罪惡的復仇??滇t(yī)生,我同情羅小姐的遭遇,但是殺了人就是犯法,這事 情沒得商量?!?/br> 「那個傭人是美娟的mama,這個,你都知道了?」康維麟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沒錯。那個保姆」彤姐「就是羅美娟的母親羅彤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查到了 ,我只是沒有設想,她在這個案子里,有沒有參與些什么?!?/br> 「真是有幸啊,見識了?!箍稻S麟幽幽地說道,像是在夸我,又像是在損我 ,只聽他接著說道,「不過你說了這么一大堆,年輕人,你又能怎樣呢?你還是 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我跟這個案子的關(guān)系。你也不能證明,楊珊是美娟殺的?!?/br> 「沒關(guān)系,康醫(yī)生。你知道我這人沒別的優(yōu)點,就一點:我夠執(zhí)著。我以前 覺得,查案子不需要證據(jù),這段時間我也是在您這上了一課。但從今天開始,不 就是證據(jù)嗎?我會一點一點地把證據(jù)找到,而且我也會去一點點深挖羅佳蔓的蹤 跡,去竭盡所能追捕這個女人,我會讓她,還有您,我會讓你們繩之以法的。」 康維麟抬起頭看著客廳里羅佳蔓那張巨幅藝術(shù)照,長吁一氣;「想把美娟繩 之以法,這件事,恐怕你永遠都做不到了?!?/br> 「你這是在跟我挑釁嗎……」 「那個楊珊死了,但是美娟,也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什么?」我驚愕道。 ——當然,對于這件事的可能性我早已經(jīng)有數(shù),只是聽康維麟親口說出來, 還是讓我覺得不敢相信。 「她的確離開了?!箍稻S麟直勾勾地看著我,「你既然查到了彤姐是美娟的 mama,你也應該能查到,之前我?guī)椭齻儌z買下過一塊墓地的事情吧?那塊墓地 ,就是給美娟買的——當然還有我自己?!?/br> 「她是什么時候走的?」我問道。 「就在我讓練勇毅給你們遞信的三天前?!箍稻S麟又深吸了一口氣,「心衰 竭。其實她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肌炎,但她一直都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了以她過去 的經(jīng)濟狀況她也無法得到治療,稍微覺得不舒服,只能拿從山上采摘的羅布麻跟 龍須草簡單服用了事;再加上,她整容后生活不規(guī)律、酗酒,還吸食過毒品,就 變成這樣了——不然你以為,我給她做私人醫(yī)生,是因為什么?」 想想羅佳蔓過去的那些痛苦,最后又落得這種境地,我有些說不出話。 「禍兮福所倚,呵呵呵……」康維麟苦笑道,「我以為她的病遇到了她,卻 也因為這病,跟她天人兩隔。這就是命吧!」 我又看了一眼茶幾上那本皺巴巴的寫真封面,唏噓不已,緩緩抬起頭,卻終 究只能化成兩個字:「節(jié)哀?!?/br> 「謝謝?!箍稻S麟打量了我半天,接著緩緩吁出一口氣:「她已經(jīng)死了,看 你的表情,你是還不打算放過她,對吧?」 「她生病逝世是一碼事,案子真正有憑有據(jù)地按照真相結(jié)案是另一碼事。我 不是混江湖來的,也不是私家偵探,我不能憑感情用事,警校這么教我的,夏雪 平也是這么教我的?!?/br> 「哼,你啊,你們吶,可真冷血!」康維麟眼神地看著我。 「您這話倒是說對了,」我挺了挺腰板,迎著康維麟悲傷又憤怒的目光,「 警察有聰明的、也有傻的笨的,但是沒辦法,想干好這個職業(yè),就必須冷血?!?/br> 康維麟難過地低下頭,痛苦地咬了咬牙、抿了抿嘴唇,也抬起了頭:「反正 按照你現(xiàn)在掌握的東西,也肯定抓不了我,我就跟你把事情都說了吧:你不是想 知道我跟這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告訴你,其實那個楊珊,是我殺的,是我逼死 她?!?/br> 「你這么說,不是想包庇羅佳蔓吧?」我懷疑地看了看他,「我現(xiàn)在有點覺 得,羅佳蔓并沒有死,你這樣是在……」 「警察的宿命是冷血,而醫(yī)生的宿命是實事求是——我從來不會對兩件事撒 謊,一是生死,二是病情。如果你不相信美娟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介意你們?nèi)z驗 她的骨灰?!?/br> 「……」我皺了皺眉,接著問道:「所以,11月10號那天下午,楊珊偽 裝成羅佳蔓,進到這間別墅的時候,你是在這里的。」 「沒錯。」康維麟得意地苦笑著,「呵呵,我的那個學生練勇毅,上學的時 候我就說過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但就是容易自負。自負的人,往往對很多事 都會疏忽。他不知道在他第一次見到那個惡婦楊珊的時候,我也在這小區(qū)的附近 觀察那個女人,而且在他去那間旅店的地下室找那個女人的時候,我就跟在他身 后——這些事情,我那好學生啊,哈哈,都不出意料地疏忽了;很巧,在10月 31號,全市舉辦過一次醫(yī)學界研討會,我和練勇毅都出席了,那家伙,在那種 隆重的場合下居然也在找機會泡女人,便有很多時候他會讓我?guī)退粗鴸|西,包 括他的手機,所以他和那個楊珊的信息對話,他給楊珊整容、造出了一個」鏡像 復制人「還有他們兩個針對美娟的計劃,全都被我看到了——呵呵,一清二楚! 所以在那個女人來到這里之前,我便已經(jīng)背著美娟藏在了彤姐的房間里。順便說 一句,現(xiàn)在那里被釘死了,是整件事過去之后我親自干的?!?/br> 我仔細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茶幾上那本寫真集,對康維麟問道:「在鑒定課 的報告里說過,在樓上臥室的床上,發(fā)現(xiàn)了與尸體相同的DNA,你在制伏楊珊 之后,對她做了什么?」 「呵呵,你現(xiàn)在腦子里在想什么呢?」康維麟毫不避諱地說道,「你想的什 么,我就做了什么——不過,那是美娟同意了的?!?/br> 「作為對楊珊的折磨?」 「算是其中一個原因吧?!箍稻S麟也看著那本寫真集發(fā)了兩秒鐘呆,「還有 一個原因是,你相信么——我跟美娟在一起這段日子里,我們倆都沒真正去做過 什么。即便是親熱,也只不過像剛才、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做的事情一樣,她脫 光了躺在一邊,而我在另一邊自己解決?!?/br> 「為什么呢?她不讓你碰她,還是因為你知道她跟其他人有過太多、甚至當 初正在保持那么多的不干凈關(guān)系,心里邁不過去那道坎?」 「你錯了,我并不因為她被人脅迫凌辱而覺得她有問題,也不是她不讓我碰 她。恰恰是因為我太愛她,再加上她的病,讓我不忍心去觸碰她——你還年輕, 正處于血氣方剛的年紀,你應該不會懂得那種,因為太愛一個人、太希望去呵護 對方,而對她什么時候都小心翼翼的感覺吧?」 「的確如此?!孤犃丝稻S麟這番話,再想想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前,我在家里 對夏雪平的所作所為,無法不令我暗自汗顏。 「借用一個與美娟長成一模一樣的女人的身體,我也確實發(fā)泄夠了自己的欲 望,可在心理上,我卻清醒得很……我并不覺得心安理得,我只能告訴自己,這 么做是為了我對美娟的愛。當我逼著那個惡婦自己吞下自己帶來的氰化鉀的時候 ,我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所以楊珊根本就沒來得及投毒。」這也就說得通,鑒定課的法醫(yī)為什么根 本沒在這間宅子的其他地方發(fā)現(xiàn)氰化物的痕跡了,而練勇毅同時也疏忽了這一點 ,否則按照他最初的計劃,為了掩蓋事實,他本應該跟「楊珊」在處理「羅佳蔓」的尸體時,順便處理掉那些被毒藥污染的食物和飲料。 「沒錯?!?/br> 「而殺死楊珊,是羅佳蔓的意思?」我內(nèi)心復雜地看著康維麟,「而你和羅 佳蔓在當時,誰都沒想著報警?」 &x6700;&x65B0;&x627E;&x56DE;&xFF14;&xFF26;&xFF14;&xFF26;&xFF14;&xFF26;&xFF0E &xFF23;&xFF2F;&xFF2D; 這次輪到康維麟慚愧了:「那是因為你們警察……沒錯,美娟當時唯一的想 法,就是讓那個女人死。她不死,美娟不安心?!?/br> 「呵呵。」我難受地笑著,既是一種嘲弄,也是對羅佳蔓愚嗔的憤怒和惋惜。 「實際上,我自從知道小練和那個惡婦的計劃,我就想好了借著機會,幫著 美娟一并鋤掉那其他四個毀了美娟的人了,主意是我提出來的,我不過是把最后 決定是否施行的權(quán)力交給了她。」康維麟堅定地抬起頭看著我,神情中又恢復了 那種凜然,「所以本質(zhì)上講,美娟還是無辜的,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計劃著幫她復 仇罷了。就算是沒有楊珊的事情,我也會想其他的辦法幫她弄死這五個雜碎?!?/br> 「真是個好辦法呀……甚至還想到了利用警察,利用重案一組,利用我和夏 雪平,借刀殺人?!刮乙е赖鸵鞯馈?/br> 「差一點就成功了……」 「康醫(yī)生,你這么做,值么?」 「沒什么值不值的,只有愿不愿意。就像你說的,美娟到最后一刻,也不遠 放棄這七年來她用身體和尊嚴換來的過眼云煙,過上這樣生活是她此生最大的愿 望;她不愿意放棄,那只能我來放棄。其實我早就讓快遞公司延時發(fā)出了幾封信 ,那是我的辭職報告,明天早上民總醫(yī)院和醫(yī)科大學就會收到了。之后我會代替 美娟,去幾個她生前想去也沒去成的地方,回來以后我會去J縣,永遠陪在她身 邊。我愛她,所以什么都值得?!?/br> 「唯獨你就是心太急了。如果不是你的匿名信,如果重案一組繼續(xù)慢慢查的 話,我想,我也不會這么快就懷疑到你的頭上?!?/br> 「沒錯。那個官二代死了,鄭耀祖也死了,在解恨的同時,也讓我愈發(fā)地覺 得剩下的三個人,每多活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折磨,都是對九泉之下的美娟的辜 負?!箍稻S麟說完,身體靠在沙發(fā)上,得意地凝視著我,「不過我雖然功敗垂成 ,沒達到我的預期,可是也算不上把這件事做砸了。據(jù)我所知,你們的上層正在 催著你們盡快結(jié)案吧?現(xiàn)在的警方只能把練勇毅按照真兇交給檢察院,我知道你 很想抓我,年輕人,但是你沒有足夠證據(jù)?!?/br> 這真是對我莫大的揶揄,要知道僅僅在幾天之前,我還對夏雪平死板的「唯 證據(jù)論」漫不經(jīng)心,而現(xiàn)在,卻似乎有些自食其果。 但沒辦法,這個案子本身就詭譎得很,我又是半路殺出來的,很多事情我也 沒辦法完全掌握。 「我確實沒證據(jù),」我無奈地閉上雙眼,「看來我得放你走了……」 康維麟看著我笑了笑,站起了身:「呵呵,幸會,小何警官。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 …」 「您先且慢?!?/br> 「嗯?」 我抬起頭看著面帶微笑的康維麟,從懷里拿出了已經(jīng)有些發(fā)燙的手機:「白 師兄、許師兄,這些內(nèi)容足夠了吧?」 「足夠了!何秋巖可真有你的!」電話那頭的許常諾撫掌大笑。 「放心吧,這段電話我已經(jīng)錄音了,并且通過網(wǎng)監(jiān)處接通了咱們局里和省廳 ,胡副廳長、徐局長和沈副局長也都知道了案子的真相,這回真的可以結(jié)案了?!拱缀七h也終于輕松了起來。 「那您二位還杵著干嘛?門沒鎖,趕緊進來吧!我一著急忘了帶銬子過來!」我對白、許二人說道。 「哈哈,這就來!」許常諾說完,電話那頭便傳來了車門打開的聲音。 我掛了電話,轉(zhuǎn)頭一看,面前的康維麟臉上簡直是形容不出的窘迫郁悶,又 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確實沒有證據(jù),康醫(yī)生,」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機,然后把手槍放在自己 的右膝蓋上,「但我們有你自己的供述,這個同樣具有法律效力?!?/br> 康維麟站在原地,突然憤怒地抄起那瓶葡萄酒,無視著我大腿上的那把手槍 ,照著茶幾的棱角直接敲碎了酒瓶;在那一秒我不確定他要干什么,只知道酒瓶 被打碎后接下來的可能,于是我也二話沒說拿起手槍拉了保險,再次端起槍口對 準了康維麟。 「不許動!」 在這個剎那間,許常諾已經(jīng)帶著秦耀跟章勃兩個大塊頭沖進了別墅,許常諾 見狀,一個箭步踏上茶幾,一腳踢飛了康維麟手中的酒瓶,又一步跳到沙發(fā)上, 伸手鎖住康維麟的胳膊??稻S麟半百年紀,本身就是文弱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