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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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慕珂不知自己是怎樣昏睡過去的,有人把他從山野草地移到了一個幽靜舒服的地方,他睜眼一看覺得這里像是座洞窟,放眼所及皆是冰藍(lán)色的,他躺的地方是一張水藍(lán)色石牀,材質(zhì)和這洞里的巖壁應(yīng)該是相同的。這里的巖壁像許多張屏風(fēng)那樣層層疊疊,鋪排出許多深淺不一的隔間與通道,一眼望不盡全局。 他稍微留心察看四周,發(fā)現(xiàn)幾處巖壁上閃著水光,那上頭竟然有逆流的水,水本身是無色無形也無味的,腳邊到處都有氤氳水霧裊繞。他的頭還有些微暈眩,不過并不難受,而是整個人飄飄然的,彷彿沐浴在最純粹的靈氣中。 這時他恍然大悟,這個地方本身就是靈礦形成的,逆流的水或是瀰漫的霧氣全是靈氣所凝化而成的,他曾在書中看過,也聽明蔚講過,當(dāng)靈氣濃郁至極就會形成云霧,所以仙山的靈氣多寡就看那山中的云霧如何,要是靈氣再更多,就會化作水,長期被水與云霧浸染的地方就會形成靈源,繼而生出靈脈、靈礦。只不過這每一個過程少說也要經(jīng)歷千萬年。因此靈源、靈脈那些都是各個修真門派最想爭搶的資源。 那些流水宛如簾幕,水聲并不擾人,方才他睡夢里也覺得悅耳,他摸索身上發(fā)現(xiàn)傷口都被簡單清理和包扎過,破爛的衣物換成一套月白色衣袍,不過腳依然是光著的,腳上的傷好了大半,剩下淺淺的痂,他的儲物法器都還在,只是乾糧已經(jīng)耗盡,不過符紙和一些道具卻都補上,唯獨極樂螺不在。他以為自己把螺搞丟了,但轉(zhuǎn)頭就看到極樂螺擺在石牀角落,螺的開口飄出淡白輕煙。 該不會這地方也是極樂天變出來的?又或者是它通往了某處秘境?他一時對自身處境摸不著頭緒,就沒有貿(mào)然碰那顆淺紫小螺。 這里乍看像在冰窟,實則是在難得的靈脈之中,所以并不寒冷,他深吸氣時還能感受到舒服的涼意沁入心脾,若有似無的風(fēng)在吹拂,他在石牀邊呆坐一會兒,放空心思冥想。這地方比藍(lán)晏清特意佈置的陣法還要自然且厲害,不僅有助于修煉,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靈氣也會不停的匯流進(jìn)他體內(nèi),而且溫和自在,他就像沐浴在溫風(fēng)暖水里,恍惚中還以為早就損毀的根骨都好了。 他凝神聚氣,嘗試了會兒,勉強留了些靈氣沾染在身上,但依舊無法像修真者一樣聚氣于元丹,他連元丹都沒有,只能像塵俗間的普通道士那樣藉符紙、法器向天地借法而已,自身是無力的,連妖獸都不如。 「罷了?!箺钅界姹揪蜎]什么期望,所以也不怎么失望,他還是趕緊回去找娘親吧。他正想該先往哪個方向探路,重重水幕和霧氣間就有個人影顯現(xiàn),他習(xí)慣的摸身上的黑針或短刀,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不知被收去哪兒了。 那身影越來越近,他也越發(fā)不安,不過藍(lán)晏清總不會弄出兩個那么耗心力的地方都是要關(guān)他的,何況這里還是藉他那顆螺變出來的吧?一想到這點,他的心忽然怦怦急跳。除了他,又有誰懂得用極樂天施法? 霧氣往兩旁飄散,像是讓出一條路,來者越過了重重水幕和石柱,楊慕珂看到那張殊麗清俊的臉,那人銀冠束著雪白如霜的長發(fā),著一身淺縹色裝束,冰藍(lán)長眸美的攝人心魄,這相貌和那出塵的風(fēng)姿還能是誰?可是他真的沒想過會在這種情形下與之相逢。 「你……」楊慕珂愣愣發(fā)出單音,隨即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他怕這是夢、是幻覺、是誰用幻術(shù)騙他的,他不敢置信,但如果是真的,他會很高興,高興對方真的平安無事。 明蔚優(yōu)雅坐到石牀一側(cè),將楊慕珂的情緒全看在眼里,心疼又憐惜不已,語氣溫和道:「不敢相信我是真的?以為這一切是夢?」他懂楊慕珂的心情,因為他也一樣,在找到人的當(dāng)下還在懷疑自己,也害怕他只是做了一場夢,然后再像過去無數(shù)次夢醒那樣失望,接著又逼自己振作。 楊慕珂抬頭望著明蔚,想看仔細(xì)又不敢一直盯著,他遲疑問:「真的是你?」是明蔚,眼前這人真的是明蔚! 「嗯,我是真的。就和你一樣。我和你一樣,找到你的當(dāng)下我怕是自己認(rèn)錯、找錯了,害怕只是碰到一個氣息和你相像的人,或是誰又用藥和法術(shù)來騙我。但,你拿著極樂天,你的身子也……」明蔚怕提起那一身根骨盡毀的傷,令楊慕珂難過,話語微頓接著講:「不管怎樣我都知道是你,雖然我們失去契約聯(lián)系,但你我相處多年的羈絆,你的氣息,我是不可能忘的。哪怕你長大了,變得面目全非我也能認(rèn)出來。你相信我是真的么?」 楊慕珂點點頭,扯了下嘴角又低頭皺眉,想笑卻又不敢開懷的笑,想哭也哭不出來,心情和表情都一團亂,但他壓下這些情緒,也沒忘了其他重要的事。他說:「謝謝你救了我,現(xiàn)在我得趕回去找娘親,她一定擔(dān)心死我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 「你我之間何須見外?!姑魑盗粢獾椒讲艞钅界婕钡孟胛账郑瑓s又臨時退縮的樣子,心中不免有很多猜想,但自己胡亂猜想總是最愚昧的作法,于是他開口問:「你在怕我?」 楊慕珂兩手的掌心不自覺往身側(cè)衣料蹭了蹭,垂眼否認(rèn):「沒啊。怎么這樣問?」 「牽我的手?!?/br> 楊慕珂遲疑了了會兒,他一向都信賴明蔚,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卻還是沒什么長進(jìn),緊要關(guān)頭只會靠對方。不過他的確也只能求明蔚幫忙,心里也只愿意這樣徹底的依賴明蔚,于是伸手搭到明蔚的指尖。 明蔚立刻握牢了楊慕珂的手,心想這人長大不少了,不過還是愿意把手交給他,這感覺很好。 楊慕珂一臉不解望著明蔚,又低頭盯著被握牢的手,他的手不算短小,但明蔚的手更為修長寬大,輕易就把他的手包住,他尷尬又害羞,這感覺有些陌生。他看明蔚的表情淡定無波,反而害他更窘赧了些,他挪眼看向別處問:「然后呢?」 「我?guī)闳フ夷镉H。走吧,你想到哪里找她?」 「月湖城的寂明館?!?/br> 明蔚答應(yīng):「好?!?/br> 楊慕珂莫名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悵惘。他看明蔚拿起極樂天撤回法術(shù),煙霧一下子膨脹、騰開來。霧散之際,明蔚也把極樂天交還給他,他與明蔚兩人站在一間古雅的房間里,周圍的桌椅、書柜沒有什么華美雕飾,而是用木材天然的顏色和模樣打造,也保留了特殊的樹瘤和紋路,屏風(fēng)那兒擺了張休息的臥榻,墻上掛了墨色淺淡的花鳥畫,和煦陽光照亮房內(nèi)事物,半開的窗外還能看見蜂蝶在花葉間飛舞。 這里乍看像尋常人家都會有的書房,但又好像有些特別,待在這兒很放松自在,教人自然就忘了塵俗絮煩。 短暫沉溺在靜謐的美好之中,楊慕珂有些恍惚問:「這里是?」 「算是間行館吧。這里是樓上,我們這就走吧。」明蔚說完就招來座騎,窗外驟然颳起大風(fēng),一輛車凌空停在露臺外,楊慕珂走到露臺看到一頭銀白色的龍拉著那輛車,暗暗詫異,這樣稀罕的靈獸居然聽從明蔚的驅(qū)使。 明蔚以為楊慕珂稍早的反應(yīng)是對他變得生疏,但現(xiàn)在又像是對他毫無防備,因為他輕易就將人抱進(jìn)車廂內(nèi)。車?yán)镆伍杰浻策m中,無論坐臥都是舒服的,但他還是拿了一塊軟枕墊在楊慕珂身后,又取來輕軟的毯子蓋在其腿腳上。 楊慕珂手足無措:「你不必這么費事啦。我腳傷都結(jié)痂,也不疼了?!?/br> 明蔚在青年膝腿上隔著軟毯輕輕拍撫幾下跟他說:「那是表面上看來,但你的腳傷未癒,也別穿鞋襪悶著,我替你上過藥,也許明后天就能好起來。在徹底康復(fù)前就先這樣吧,那藥不是凡間的傷藥,這期間你或許會有點不舒服,也稍微忍著?!?/br> 楊慕珂點頭:「謝謝?!?/br> 明蔚眉心微結(jié):「又這么見外做什么?」 楊慕珂尷尬抿嘴,仍維持端坐,過一會兒才漸漸覺得腳發(fā)痠,他偷睞身旁的明蔚,對方正慵懶靠在椅榻另一側(cè),目光相接之際就來牽住他一手,他想抽手卻被握得更牢。 明蔚說:「別放開,就這樣一會兒好么?」 楊慕珂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任由明蔚握著手,心口溫?zé)岬耐瑫r也有些痠軟泛疼,他現(xiàn)在還是不敢多問。過去他想知道明蔚是否平安、想得知明蔚所有消息,但這一刻他什么都說不出口,甚至覺得就算是一場夢也不錯,當(dāng)成一場夢也好。他有什么資格跟能耐去管明蔚的事? 「楊慕珂?!?/br> 「嗯?」 明蔚起身挨近青年,盯著青年垂歛的眼眸問:「你說不怕我,但是為什么在發(fā)抖?」 「我不怕,跟我抖不抖無關(guān)吧。」 明蔚看他半晌,驀地淺笑:「還是很愛辯解?!?/br> 「可以放手了?」 「再一會兒?!?/br> 楊慕珂蹙眉睨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明蔚那眼神像在哀求,他怎么忍心拒絕。這情況很詭異,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好像他不分晝夜都在追尋嚮往的人,在終于見到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是海市蜃樓。世上的確有這么一個人,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一場邂逅,只不過他們似乎不會有什么可能走到一起。 在楊慕珂胡思亂想的時候,明蔚先開口了。他說:「我一直都在找你。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你不可能活著,但我接受不了。」 楊慕珂聞言,眼神不自覺流露淡柔的笑意,他說:「當(dāng)時是娘親救了我?!顾哪赣H也接受不了吧,所以也一直在找他,哪怕她自己都瘋癲了也還在找。 明蔚望著楊慕珂,聽他輕嘆一聲繼續(xù)說道:「是她找到我,還救了我。只不過她好像受了某些打擊,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個性也像個孩子,不過好在她記得我,她喊出了我的名字,而我也想起她的模樣。我想幫她,卻不曉得該怎么做,也不曉得讓她再想起過去是不是對的,要是她其實并不想變得清醒……」 明蔚轉(zhuǎn)身握緊他雙手安慰道:「不用擔(dān)心,不管怎樣你已經(jīng)盡力了,她會曉得你的心意。」 「但愿如此。」楊慕珂澀然一笑,表情藏著面對明蔚時的羞赧與茫然,他忍不住多看了明蔚一眼,明蔚依然耀眼美好,和他是不同的,他是塵埃,只會是塵埃。 明蔚覺得他又走神了,而且還胡思亂想,像是在思索怎么躲避他,于是跟他說:「楊慕珂,你看著我?!?/br> 「嗯?」 「你連眼神都在躲我。」 「我沒有……」 明蔚不想嚇著人,他總覺得楊慕珂在怕些什么,但現(xiàn)在還不能弄明白,于是換了話題問:「身上的傷是怎么了?你和你娘親在南方晉國的月湖城,怎么會來到千里之外的西盛國?」 楊慕珂渾身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他望著前方虛空處在想該怎么解釋,或是逃避,因為他不希望再害明蔚捲入麻煩,但這些細(xì)微的反應(yīng)都落到明蔚眼中。 明蔚語氣溫和而肯定的說:「是因為姓藍(lán)的那小子。」 楊慕珂又想抽手閃躲,明蔚卻將他摟入懷中,小心翼翼收緊雙臂擁住,然后輕拍他的后背。他不敢多想,明蔚只是同情他,如果還有更多的東西,他怕現(xiàn)在的自己也承受不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楊慕珂還是疑惑。 「因為這世上除了我,也就是他會相信你活著。假使他找到你肯定會想將你藏起來,為了避免被盛如玄發(fā)覺,那么就得找適合的地方。西盛國和靈素宮相隔遙遠(yuǎn),靈素宮的勢力不在這里,這里多是妖修和各方異族混雜的地方,也相當(dāng)于是一個人族和妖魔界之間的壁壘,那些自詡清高又怕事的修真者一般不會在此停留太久。」 「我記起來了,未闇淵也在附近?!?/br> 「對?!?/br> 楊慕珂在明蔚懷里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清雅微涼的草木香,很懷念,但他害怕自己一廂情愿的沉溺,于是小力推開明蔚說:「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用這樣?!?/br> 明蔚退開來,望著眼前試圖疏離他的青年,心痛難捨,他仍撈住對方一手握著,細(xì)細(xì)摩挲那手上因為平日干活時養(yǎng)出的繭子,溫聲關(guān)心道:「你,這些年過得怎樣?都和令堂在一起?」 提起楊雿熙,楊慕珂立刻放松下來,并帶著柔和笑意回應(yīng):「這幾年我們過得很好。雖然娘親她像個孩子,但她自己不覺得,其實她很照顧我,就算我長大了也認(rèn)得出我,或許就是人家說的母子連心吧。說不定,我和她失散了多久,她就找我多久,想到這點我覺得很心疼。不知她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明蔚安撫他說:「我已傳信符去月湖城的寂明館,那兒的人會想辦法的?!?/br> 這話讓楊慕珂愣了下:「你剛才說寂明館?」 明蔚不懂他為何這樣訝異:「是啊。為了找你,我動用所有人脈和勢力到處設(shè)立寂明館,我想要是你還活著,大概會在人間找尋母親,也不會想和修真界再有更多牽扯。寂明館的人,多是宋繁樺救助過的神裔和精怪,也有一些修士和凡人,他們態(tài)度和立場中庸,并不會特別偏頗哪一族或國家、境域的人,在許多地方同時做修士和各族的生意,也能藉此搜羅各方的消息?!?/br> 楊慕珂抿起淺笑與之相視,果然明蔚是最熟悉他的,憑著這一點就猜到他會有的那些顧慮和心思。他說:「我原先住的小鎮(zhèn)沒有寂明館,為了給娘親治她的病,所以搬到月湖城,也見到了春蓼,不過她好像沒認(rèn)出我?!?/br> 明蔚微訝:「你這么好認(rèn),她竟然沒認(rèn)出是你?我明明都交代過了,仔細(xì)交代過了,你有雙灰眸子,嘴邊有梨窩,或許身旁還會帶著一位少婦啊。這ㄚ頭……」 楊慕珂失笑:「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這樣敏銳?再說我樣貌平凡,就算有對灰眼睛,若不近看也瞧不出來,哪有什么讓人立刻就能聯(lián)想的特徵啊。」 明蔚默默握緊楊慕珂的手,歛眸低喃:「是,不怪他們,他們不像我這么將你擱在心上。」 楊慕珂歛起笑意,惶惶然避開明蔚的目光。明蔚再遲鈍也猜到些什么,何況他并不遲鈍,他偏頭追上楊慕珂慌亂的眼神問:「你果然在怕我?你不喜歡我了?」 楊慕珂閉眼深吸一口氣,用微顫的嗓音回答:「不,可是我如今要靠吞噬他人生機的辦法才能茍活,為此,我得一直遷徙到有雜妖或混沌的地方,因為不想波及無辜的人。偶爾我也假扮普通道士捉鬼捉妖,攝走他們的生機。 現(xiàn)在的我既不能像個凡人,也不可能再修煉,要死不活的賴在人世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馀力喜歡誰,或承擔(dān)誰的心意。你愿意找我,還像這樣幫我,我真的很感激,可我不想再麻煩你了,我……我欠你太多,無以為報。對不起?!?/br> 「你不欠我什么。若你真這樣想,改不了,那你欠我一輩子好了。一輩子都別走?!姑魑德牭糜行┘樱捯踩滩蛔≌f得重了些,他又怕嚇壞楊慕珂,稍微平撫心緒后說:「不管怎樣都有我在,我會找到辦法的。況且我從來沒認(rèn)為你是麻煩,你遇上任何麻煩也儘管來找我,我會讓它們都不再困擾你。你……」 明蔚話音忽止,低頭看著緊握著的手,楊慕珂抖得厲害,他已猜到楊慕珂之前是被藍(lán)晏清捉去,還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也不該再這樣逼迫,于是心軟哄道:「等你平靜下來再說吧,我都會等你的。」 楊慕珂終于能抽手,手腕被握得微微泛紅,不過他自己掐著的手心更紅,還都是手汗。他不敢看明蔚是什么表情,逕自朝窗口那兒靠著假寐,明蔚替他蓋了軟毯,但他毫無睡意。他知道明蔚的真心和情意沒有變過,心里感動也欣喜,因為他還是很喜歡明蔚,喜歡到一想起來心口都好痛,他也是真的害怕再失去,所以不敢大方坦率的接受,現(xiàn)在他只要知道明蔚還活得好好的就夠了。至于他自己,沒想到內(nèi)心會脆弱到連心儀對象的表白都幾乎能壓垮他。 *** 明蔚收到月湖城寂明館傳來的消息,得知楊雿熙在春蓼那兒,于是直接帶楊慕珂去找人。 春蓼和光煮了一桌菜,正要叫醒楊雿熙來吃,楊雿熙一清醒就開始哭,拉著春蓼說:「幫幫我、拜託幫幫我找兒子?!?/br> 春蓼連忙哄她說:「你別哭,我們已經(jīng)有他的消息了。寂明館的主人正要帶他過來,你睡了一晚也沒吃,肯定餓了吧?來,吃飽了等你兒子找來吧?!?/br> 光站在一旁附和:「是啊,寂明館的主人很厲害,他講的肯定沒錯?!?/br> 一頓飯后,屋外颳起大風(fēng),聽起來就像有人在外面怪叫,楊雿熙皺眉跑到春蓼身旁揪著她袖子說:「我怕?!?/br> 春蓼拍拍她手背安撫:「沒事,定是他們到了。光哥哥,你能去看看么?」 光起身答應(yīng):「當(dāng)然?!?/br> 門外的情形令光有點訝異,寂明館的主人抱著一個俊雅青年,那抱法就像在抱孩子,青年趴在明蔚身上,雙手環(huán)其頸項,下身被托住,身上披了件繡了銀白流水紋的外袍。 光微微點頭喊:「東家。」 明蔚點頭回應(yīng)說:「小光,楊雿熙在你們這里?他是楊慕珂,來尋他母親的?!?/br> 「她在啊?!构獠艖?yīng)完話,楊雿熙就跑出來喊著:「是我兒子來啦?兒子你怎么啦?你怎么、怎么給人抱著?」尾隨而來的春蓼見狀也一臉驚訝。 楊慕珂耳根燙紅,在明蔚耳邊小聲發(fā)牢sao:「都說不必這樣了,你還是放我下來啦?!?/br> 明蔚唇角噙著笑意并不打算放人,他問楊雿熙說:「你是慕珂的娘親?」 楊雿熙打量明蔚,點了下腦袋就喊兒子說:「噯,你怎么給人家抱著,不是已經(jīng)學(xué)會走路了?我們昨天還煮很多好吃的慶祝你會走路,你還亂找人撒嬌,這樣給人添麻煩,為娘不高興了啊。這位、這位郎君對不住啊,我家小孩就平常不會這樣亂撒嬌的,你放他下來,我抱著吧?!?/br> 「娘親,不是這樣的?!箺钅界婵嘈γ魑嫡f:「她平常都是這樣的,認(rèn)得我是一回事,但會把從前的事當(dāng)成現(xiàn)在的講。娘親,我是腳受傷了,所以勞煩朋友帶我回來,讓你擔(dān)心了,對不起?!?/br> 楊雿熙看他腳的確包扎著,了然點頭:「原來是這樣啊。唉,真是的,都叫你不要亂施法術(shù)捉弄人,反而被人捉弄了吧。沒事沒事,下回娘親教你更好的法術(shù)。來,娘親抱。」 楊雿熙朝明蔚雙臂討人,明蔚平靜看著她,她擺了擺雙掌催促:「來啊,兒子?!?/br> 明蔚這才終于肯將楊慕珂放落地,從旁攙扶道:「你走慢一點。」 楊慕珂敷衍了聲,對母親尷尬微笑:「娘親你沒事吧?」 「沒事啊。你不是腳斷了?」楊雿熙仍有些茫然混亂。 楊慕珂對春蓼和光點頭行了一禮:「謝謝你們照顧我娘親。」 光擺手說:「不用客氣,東家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當(dāng)初要不是你們,我們只怕也都不在了?!?/br> 春蓼上前一步對楊慕珂講:「就是說啊,小羊哥哥、啊,如今是楊慕珂了。我一時沒能認(rèn)出你,你怎么也不肯認(rèn)我哩?你現(xiàn)在這有些心虛的樣子,分明也是記得我們吧?」 明蔚看楊慕珂只是笑得一臉無奈,于是替他說話:「好了,他也有他的顧慮,你沒能認(rèn)出救命恩人還說得很有理了?」 春蓼躲到兄長身旁吐舌,明蔚接著替楊慕珂問:「他母親的情況能治得好么?」 春蓼搖頭,坦言道:「我修為不足,只能助她安心寧神而已。她其實沒有什么病,身子好得很,甚至修為還在我之上,遠(yuǎn)高于我,所以我也無法瞧出令她心神錯亂的原因,多半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吧??赡苁鞘苓^傷,倒不像是被下過咒?!?/br> 楊慕珂牽著母親的手,聽了這番話就緊張追問:「真的是因為受了傷才這樣?」 「唉。我也不敢肯定?!勾恨@氣,光拍她的肩安慰,她提議道:「東家不是常駐于西盛國么?說不定能請那里的國師幫忙?」 明蔚答應(yīng)道:「那好,明日我就帶他們?nèi)ノ魇?。今日都先休息吧?!?/br> 光有些為難的微笑說:「那個,我們這兒沒有什么多馀的房間了,你們可能要另覓他處?!?/br> 楊慕珂客氣道:「這是自然的,怎么好意思一直叨擾你們。我在城里租好地方了,這就帶娘親回去。明蔚你呢?」 「自然是和你們一起回去。寂明館都沒有空的廂房了不是?」明蔚說著瞥向春蓼和光他們,那倆兄妹看懂他的眼神都點頭稱是。 明蔚再次抱起楊慕珂對楊雿熙說:「夫人,請隨我來吧?!?/br> 楊雿熙跟在他們后方覺得挺有趣的,朝兒子揮手傻笑:「唉呀你被抱高高了,抱高高,嘻嘻。」 送走客人后,光就把門關(guān)上,靠著門板吐了一大口氣。春蓼笑他說:「你那樣子也太夸張了些。」 光走去倒水喝,跟她講:「你剛才不也是如臨大敵的模樣。神裔之間的感應(yīng)特別敏銳,雖然東家平日都收歛許多了,我現(xiàn)在還是不習(xí)慣那么強大的威壓?!?/br> 春蓼也在喝水,聽完輕嘆道:「即使是同為神裔,白狐族也是異類呢。不過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朝思暮想的人,那就好了吧?宋叔叔那里要是收到消息肯定也會高興的?!?/br> 光拍額叫道:「啊,對了,我忘了給宋叔叔送信去?!?/br> *** 銀白色的龍一接近城西就化成一匹白駒拉車,城關(guān)的人見到那輛車的深紫車簾和月輪圖紋,連問也沒問就放他們?nèi)氤橇?。楊慕珂也是進(jìn)了城才想起沒被盤查,好奇看向明蔚。 僅僅一個眼神,明蔚就知道楊慕珂在想什么,跟他解釋道:「寂明館的圖樣是月輪,深紫是代表的顏色,他們認(rèn)出了這顏色和圖樣就知道這是寂明館的人,所以不會多問。想真正進(jìn)寂明館做事的人,身份來歷會經(jīng)過許多查證,寂明館也不是什么人或妖都收的。由那些信得過的人作為骨干,再去經(jīng)營其他地方的分館,無論人間或修真界的消息或修煉材料也有很多是靠我們的管道流通,代理的事務(wù)也不少,所以逐漸在許多國家傳出名聲,解決了一些無必要的紛爭,因此在一些地方會受到禮遇。其實,從前我也來過晉國,只是那時候沒能找到你。」話尾,明蔚眼神有些黯然,若是能早點找到人,也不至于再讓姓藍(lán)的小子傷害楊慕珂。 楊慕珂扯了下嘴角,尷尬道:「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搬來啊?!?/br> 「不過也是在晉國吧,還好我現(xiàn)在找到你了?!?/br> 楊雿熙坐在他們兩人之間,一會兒看左一會兒望右,努力想找話和他們聊,趁著這兩人凝眸相望的安靜時刻,她舉手喊:「聽我說!」 「你怎么了?」楊慕珂關(guān)心道:「是不是在小春家沒吃飽?」 楊雿熙搖頭:「我吃太飽啦。我想上茅廁。」 「那、你再忍一會兒就好?!箺钅界婧逯魑的贸鲆活w糖遞過去,楊雿熙含著那顆半透明的糖飴開心微笑。 「大好人?!箺铍嵨踔钢魑蹈鷥鹤又v:「你這朋友非常好,讓他常來我們家吧。」 明蔚淺笑:「今晚我和小白就要在你們那里打擾了?!?/br> 「小白?」楊雿熙歪頭。楊慕珂跟她解釋:「應(yīng)該是那頭白龍的名字啦?!?/br> 楊雿熙掀起車簾往外瞧:「沒有白龍,是白馬啦。兒子你看錯了,這也差太多了呀,呵,真可愛,傻兒子?!?/br> 「是是是,您說得對。」楊慕珂微笑,不和她爭辯。 楊慕珂將母親帶回她寢室哄睡,楊雿熙一沾床就睡熟了。他來到小廳前看明蔚背對自己坐在那兒,好奇詢問:「小白呢?」 明蔚說:「他會自個兒找地方歇著?!?/br> 「我娘親也睡了,多虧你的糖。不過你怎么隨身帶著那些糖?」 「本來是想給你的?!?/br> 楊慕珂睜大眼,失笑:「給我的?」 「嗯。你小時候成天被我督促要修煉,也嘗了許多苦口的藥草,我好像一顆糖也沒給過你,以后只想讓你有甜頭吃。」 楊慕珂聽完這話心中有所觸動,眼眶不由自主泛起水光,又慌忙用笑容掩飾道:「噯,講這什么,我如今也不是孩子了。那個,其實我這兒和小春家一樣沒客房的,你恐怕得和我將就一晚了?!?/br> 明蔚望著害羞轉(zhuǎn)身的青年微笑應(yīng)聲:「好?!?/br> 明蔚跟著青年回寢室,房間不大,也就是個能睡覺休息的地方,除了張簡單的床和一個矮柜就沒別的傢俱。楊慕珂說:「床不大,你睡吧。我躺外面桌上就行了。」 明蔚站在房門口說:「擠一下還可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不要睡桌上?!?/br> 楊慕珂也懶得和他客氣,緩慢踱到床邊要拆下包扎傷口的紗布,明蔚早他一步蹲到面前幫他拆布,他索性兩手撐在床鋪上,安靜的垂眼凝視著。 楊慕珂的腳擱在明蔚大腿上,他能感受到那雙腿是強健有力的,明蔚乍看高瘦,其實很強大,從以前就是如此,不管是被封印住了,還是碰上什么麻煩,明蔚從來都沒露出挫敗和低落的樣子。但這一刻幫他拆紗布的明蔚,眼里的情緒,讓他感覺有些不忍心,明明這些傷都不在明蔚身上,明蔚是在心疼他? 他猶豫了下,問:「你那時真的趕到靈素宮找我了?有沒有受傷?盛如玄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吧?!?/br> 明蔚知道他擔(dān)心什么,淺笑回答:「當(dāng)時宋繁樺也在,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都沒事,算是全身而退了。其實我有好消息還沒告訴你。」 楊慕珂雙足裸露出來,上面的傷口正在癒合,不過現(xiàn)在看來皮膚上還佈滿傷口,都是他顧著逃跑時在野地里弄傷的,但他已經(jīng)不在意了,好奇追問明蔚說:「什么樣的好消息?」 「周諒沒有死?!?/br> 「你、說的是真的?」楊慕珂激動往前靠,雙手搭在明蔚肩上,明蔚唇角含笑應(yīng)了聲便湊上來,彼此間的氣息若有似無纏繞在一塊兒。 明蔚望著楊慕珂欣喜的模樣,手里握著青年的裸足,心想這雙腳好小,不像是這高瘦青年的腳,但偏偏又那么細(xì)白,這人是怎么憑這雙腳站得那樣筆挺的?他有些分神的冒出些許綺念,他對楊慕珂有深情,自然也有著濃烈暗涌的欲。只是他藏得很好,楊慕珂又心系周諒,只顧著問他周諒的事而沒察覺。 「真的么?她在哪里?怎么也不、不曾回來找我?」楊慕珂有很多疑惑,但明蔚一句話卻讓他明白周諒為何沒有再回靈素宮。 明蔚說:「她失憶了。當(dāng)初她受重傷后被姚昱凡救了。姚昱凡雖然認(rèn)出她的衣飾可能是某宗門弟子,但也猜想過那不是單純遇上意外,再說同門相斗的事并不罕見,貿(mào)然將人送回去也未必是好的。所以姚昱凡就收留周諒,后來周諒拜他為師,如今他們已是師徒,而且都還在西盛國?!?/br> 聽到這兒楊慕珂才松了口氣:「遇上了貴人啊,人還平安活著就好。」 「你累了,該就寢了?!?/br> 楊慕珂望著催促自己休息的明蔚,由衷感激的微笑道:「謝謝你?!?/br> 「我才應(yīng)該謝你?!?/br> 「謝我什么?」楊慕珂慢慢挪到床里,讓出位置給明蔚。 「謝謝你活著?!?/br> 楊慕珂低頭將鬢發(fā)撩到耳后,有些靦腆的淺笑說:「那你還得謝我娘親,是她救了我。唉,真的該睡了,好累?!?/br> 楊慕珂有些害羞的往床里躲,背對明蔚側(cè)臥,他閉起眼睛說:「抱歉了,這里就只有一張被子,還好天氣也不那么冷了。」 「和你初次相遇時,好像也是在春季吧?!?/br> 「好像是……」 明蔚也面向床里側(cè)臥,沒有絲毫的遲疑從后方摟住楊慕珂的腰際,他感受到青年的身子僵了下,但過一會兒又逐漸放松下來。 楊慕珂頗意外明蔚會這樣摟著他,更沒想到自己其實很渴望這樣親近明蔚,這讓他想起了以前在滕煌城短暫卻快樂的時光,那時他很幸福,和明蔚是互相喜歡著的?,F(xiàn)在他還喜歡明蔚,也知道明蔚的心意,但他還是很不安,說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慕珂。」 「嗯?我快睡了,你想講什么就快講吧?」 「沒什么,有我在,你安心的睡。」 「好。」楊慕珂帶著睏意應(yīng)了聲,感覺后頸好像有個溫軟的觸碰,伴隨著微熱的氣息又一次的落在他后頸,還好只是碰了這兩下就沒了,否則他可能會因此失眠。 不過對明蔚而言,幾天幾夜不睡都不算什么,但是淺淺的兩個輕吻實在無法平撫他思之如狂的心情,故而徹夜未眠,只想這樣摟著楊慕珂,感受這人確實在他懷里,溫暖鮮活的被他擁住。 這一晚楊慕珂睡得不太安穩(wěn),身上的傷藉藥性迅速恢復(fù)也給他帶來一些負(fù)擔(dān),加上不久前才被藍(lán)晏清捉去,雖然沒做什么噩夢,卻也睡得有些累。 一覺醒來他大口吁氣,反而像是解脫了。他出了一身薄汗,明蔚隨他起身,他問明蔚說:「你一整晚都在輸真氣給我?」 明蔚目光飄向一旁沒應(yīng)聲,算是默認(rèn)了。楊慕珂笑嘆:「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明蔚一直守著他,昨晚他或許要睡熟都有問題,藉藥力恢復(fù)傷勢,也得要他的體質(zhì)受得了,明蔚打從一開始就想度氣幫他養(yǎng)傷吧。 明蔚下床回頭說:「我去買些吃的回來,你和令堂就在這里等我?!?/br>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一起去吧?!?/br> 明蔚想了想,還是不想和楊慕珂分開太久,于是點頭答應(yīng)。他帶楊慕珂去附近巷子口買咸豆腐和豆?jié){,回程順便再買幾個包子,楊慕珂問:「你怎么知道那幾家店好吃?」 「我以前就來到這里,聽其他人提過?!?/br> 回去后楊慕珂打水伺候楊雿熙洗臉,等她出來吃早點,明蔚就坐在一旁看他們母子,楊雿熙問明蔚說:「你怎么不吃?很好吃的?!?/br> 明蔚淡笑回應(yīng):「我不餓,也不需要日日進(jìn)食。你們吃吧?!?/br> 楊雿熙喝了一大口豆?jié){,滿足的對兒子和兒子的朋友燦笑,她說:「我知道了啦,你是神仙。兒子你真厲害,交到一個神仙朋友,還把他找來家里當(dāng)家神啊。」 楊慕珂瞥了眼明蔚,莞爾道:「他不是神仙,是一位修真者,有道行的,所以不像我們得天天找東西吃?!?/br> 楊雿熙昂起巴掌大小的臉,莫名驕傲道:「我也不用天天吃東西啊。那我也好厲害?!?/br> 「咦,娘親你是說,你……」楊慕珂懵懵望著她,轉(zhuǎn)頭問明蔚說:「難道天人就不必吃東西?」 明蔚有些疑惑重覆了關(guān)鍵詞:「天人?」 楊慕珂這才想起自己從沒跟人透露過此事,卻對這明蔚毫無防備的講出口了。他赧顏道:「我還沒告訴過你吧,我娘親應(yīng)該是位天人,從天人嶼來的,她當(dāng)初可能就是被眾多修真者盯上了,遇上什么劫難才變成這樣。不過,我不曉得我爹是誰,娘親也從來不講。那時,袁霏纓可能是妒恨我娘親而將我拐走,讓我當(dāng)了藍(lán)晏清的替身,而盛如玄則是想透過我找到天人的下落……」 明蔚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握住楊慕珂的肩膀,對后者而言這樣安靜的陪伴和安慰也已經(jīng)足夠。 楊雿熙笑嘻嘻搶話說:「是啊是啊,飯不用天天吃,可是東西好吃就吃嘛。」她的心思還在食物上頭,壓根沒細(xì)聽兒子又講了什么。 明蔚思忖道:「一般修煉辟穀后就不宜再吃人間飲食,避免沾染濁氣,僅攝取靈氣和藥食。不過的確有些修煉法門和族類并不受此限制。我想,也許你也是因為有天人血脈才得以度過那些劫數(shù)?!?/br> 楊慕珂苦笑了下:「或許吧?!惯^去那些詛咒或折磨,換作一般道行淺的或是真正的凡人還不曉得挨不挨得住。能像這樣活著和明蔚坐在一塊兒說話,他真的很感激了。 楊雿熙吃完了豆腐,也差不多喝完了豆?jié){,捧著碗半掩住臉左右瞄來瞄去,看兒子和那個神仙似的白發(fā)男人互望良久,忽然擔(dān)心喊他們:「神仙朋友要變回石像是不是?還是木像?兒子你不能跟著也變成那樣不跟為娘玩啦!」 楊慕珂被喊回神,尷尬哄她說:「不是的,只是和朋友太久不見,忍不住多瞧幾眼。我沒有要變成石頭木頭,你別亂講。對了,娘親,我們今日還得再出趟遠(yuǎn)門了?!?/br> 「又要去玩?好?。 箺铍嵨蹰_心拍手。 吃完東西,楊慕珂又去收拾母子倆的行囊準(zhǔn)備上路,白馬拉著那輛車在街口等候,明蔚替楊雿熙拿包袱,楊雿熙拿了兒子送的風(fēng)車吹著玩,催促兒子快點。楊慕珂回頭看了眼還沒住熟的地方說:「才剛來又要走了。算了,人都在就好,一會兒麻煩繞去寂明館,請他們代我付那租金吧。」 明蔚說:「我一早已經(jīng)讓小白把這件事辦妥,你不用擔(dān)心?!?/br> 「咦,那我把錢給你、還是給小白?」 「你我之間何須計較這點事?」 楊慕珂輕蹙眉心笑說:「這點事對我這樣的庶民來講也不是小事?!?/br> 明蔚帶他們?nèi)ゴ钴?,路上問:「你喜歡在人間過日子?」 「不討厭,挺好的啊。雖然也有很多麻煩,一旦被這里的府衙登記入了戶口就得歸他們管,除了繳稅還要忙許多雜務(wù),與鄰里往來,不過我有時也當(dāng)慣了黑戶。」講到這里,楊慕珂狡黠笑了下說:「嗯,各有各的好吧。」 「以后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過?」 楊慕珂太錯愕了,以至于看向明蔚時表情茫然:「什么?」 「今后和我一起過?!姑魑的行?dān)心,他相信楊慕珂心中還是喜歡自己的,但有時楊慕珂會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他忽然害怕楊慕珂不愿意。 楊慕珂遲疑的低聲喃喃:「可以的話我也想。只是……」他不知道拖著這副殘破的身軀能撐多久,他不忍心拖累明蔚。 明蔚沒再追問,眸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