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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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那時候說不清楚心里的滋味。 她懷疑過,覺得自己是疑神疑鬼,有時候生氣,想直接找他對峙,罵他負(fù)心漢,打掉他的狗頭,但又有時候,又低落,又一種釋然。 她還記得很小很小時候,奶聲奶氣問過爹爹,先帝殺人,為什么被稱作“瘋帝”,而爹爹也殺人,治理國家,卻能讓四海升平、萬民昌盛。 爹爹說,因為先帝沒有仁愛之心,又太桀厲自私,非把事情做絕,不給人留半點余地。 做任何一件事,要有秩序的規(guī)矩,有執(zhí)行的鐵腕,有柔軟的心懷,和一點閉口不言的寬容。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在感情上,未嘗也不是這樣。 話本里的愛情總是那么純粹無暇,但世上九成九的情誼,總還是更需要努力去維護(hù)經(jīng)營的。 人總有各種各樣的弱點,對美的喜愛是人類本能的天性,婷jiejie的美麗、溫柔、端莊,是任何想象描繪中的女子最完美的一切,她都喜歡婷jiejie,褚無咎是一個男人,他有那么一些側(cè)目,朝朝心里難過,但其實并不是不能理解。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那種側(cè)目永遠(yuǎn)不會超出底線,他不會和婷jiejie有任何交集,甚至不會多說一句話,他真正喜歡的是自己。 褚無咎真的對她很好,很好很好,朝朝能感覺到,那些溫柔和關(guān)切,不會是假的,他也許沒有像自己喜歡他那么喜歡自己,但他也是真切地喜歡著自己。 她很珍惜這份感情,所以她愿意多付出一些包容,她愿意等到有一天,他徹底完全地喜歡上自己。 朝朝一直是這樣認(rèn)為的。 但現(xiàn)在,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錯了。 也許他真的喜歡過自己,但他也同樣真的對婷jiejie抱著特殊的感情,那種感情,這么多年,被他藏在心里,也沒有消失。 瑯琊大師親口預(yù)言,婷jiejie命格貴重,是“天降甘霖”“救世良藥”,是上天為帝君選擇的妻子,是注定的未來能定穩(wěn)天下太平的國母。 褚無咎宮變成功,他要當(dāng)皇帝了。 他終于順理成章地、理所當(dāng)然地,可以娶婷jiejie了。 朝朝在屋里呆呆坐了幾天。 大婚當(dāng)晚,她就想回家去了。 但褚毅跪在地上,說殿下命令他保護(hù)王妃留在容王府,說她如果邁出容王府一步,他失職之罪,就當(dāng)場以死謝罪。 如果褚無咎在這里,朝朝能呸他一臉唾沫星子。 但褚無咎不在這里,這里只有一個盡忠職守準(zhǔn)備以死謝罪的禁衛(wèi)長褚毅。 朝朝很沒有辦法,她總不能真叫褚毅在面前抹脖子。 但她不愿意再待在那個婚房了,她在這里有個小院子,以前偶爾會住一住,也一直被收拾著,進(jìn)去就能住,她直接搬去那個院子。 褚毅沒法說什么,只能默認(rèn)了,但沒聽朝朝的把主屋的婚嫁喜字撤下來,反而讓人都保存好,整個容王府至今都到處掛著紅燈籠,顯得有點可笑。 朝朝在容王府一連住了好幾天。 褚無咎一直沒回來。 朝朝閑得沒事,甚至清點起了嫁妝。 她爹爹清廉,不喜奢靡,但對她是千嬌百寵,從小就給她籌備嫁妝,大婚的時候,幾乎把半個相府都給她搬來了。 朝朝數(shù)完一通,摸摸大木箱子上的包漿,好吧,她變成個小富婆了。 這些寶貝往常都放在府庫,直到如今才見天日,有幾樣擺件可有意思了,尤其有個琉璃做的花鳥大擺鐘,正好一對,特別好看,等把這些搬回家里,她就開箱子取出來,直接放在自己屋里啦,另一只就放爹爹屋里,剩的放回府庫里積灰。 “王妃?!?/br> 褚毅過來行禮,低聲說:“殿下回來了,請您過去。” 朝朝的手停在那里。 褚無咎終于回來了。 “…嗯。” 朝朝也說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她站起來,說:“走吧?!?/br> 容王府規(guī)矩森嚴(yán),這幾日更是關(guān)鍵時刻,來往的侍從都屏息靜氣。 但今日,一直緊繃的氣氛明顯松快起來。 盛大的勝利讓每個人都感到欣喜與榮譽,他們的主君將入主那座最恢宏的宮城,成為這萬里浩大江山的主人。 潛邸潛邸,蛟騰飛入海,一朝化龍,從此君臨天下,要從這里離開了 …她也終于可以離開了。 陽光灑落,透過大敞的門庭,朝朝看見九公子。 他換上了一身從前沒穿過的月白盤龍的袍衫,滿繡繁復(fù)金絲祥云紋,并不似傳統(tǒng)帝王國朝大事時穿的玄金大袖袞冕那樣不可直視,這樣君王微服出宮規(guī)格的淺色服飾襯得他更如仙神,高貴又清冷,淡漠又雍容。 他坐在太師椅上,正在慢條斯理喝茶。 朝朝走進(jìn)去,他把茶蓋輕輕磕杯上,低低咳嗽幾聲,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臉色略蒼白,像有些虛弱,但神容與往日差別不大,甚至更淡漠,仿佛隱約有一種含戾的沉鷙 ……反正,別說愧疚了,甚至沒半點心虛。 朝朝更沉默了。 她這幾天已經(jīng)想得很明白了,可看見他這樣子,心里還是忍不住酸澀。 這算什么呀。 好歹給她道個歉吧。 朝朝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拿那雙棕黑不見底的眼睛望著她,有點輕慢,又有點沉厲。 他真的一點沒有愧疚,他這個樣子,仿佛還很期待她能做什么,像看好戲一樣,看她能鬧出什么動靜來。 朝朝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心意還不如多拌幾盆狗糧,送去喂狗狗。 她抿著嘴巴,僵持了一會兒,又覺得沒什么意思,不愿意和他這么耗著了。 她便先開口,低低說:“我jiejie怎么樣了?!?/br> 褚無咎輕輕地咳嗽,他的身體往后舒展,清冷頎長的一個人,顯出一種莫名猖意的情態(tài)。 “她很好?!彼麥睾驼f:“她醒了,沒有受傷,也漸漸不很難過了,在宮中養(yǎng)得很好?!?/br> 這樣就好。 朝朝最后一點懸心就放下來了。 她是害死婷jiejie夫君的推手,婷jiejie對她很好,逼宮造反殺涼王,甚至殺了秦王,她一個不后悔,但她對不起婷jiejie。 好在,天意已經(jīng)為她準(zhǔn)備了一些補償。 朝朝點了點頭,說:“我數(shù)過,我這里有一百八十抬嫁妝,我?guī)Щ厝ヒ话耄O乱话肓粝聛?,我已?jīng)分好了,你走的時候帶上就行?!?/br> “……” 褚無咎面龐那種猖然倨睨的情態(tài)漸漸消失了。 他漸漸收起笑意,看著她,緩緩說:“留下來,一半?!?/br> “不是給你的,是給婷jiejie的?!?/br> 朝朝看了眼他,甕聲甕氣:“你不能就這么把婷jiejie帶宮里去。” “我jiejie是堂堂正正嫁給秦王的,是按太子妃、未來國母的體統(tǒng)被迎進(jìn)你們皇家的。”她說:“即使你做了皇帝,你也得按規(guī)矩,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以皇后的儀仗,好好重新聘我jiejie為妻?!?/br> “之前我jiejie就給我添過妝。”她說:“這半數(shù)嫁妝,就算我和我爹重新給我jiejie添妝。” 畢竟秦王妃,和真正的國母,規(guī)格還是不一樣的。 蒼穆叔父不在了,原秦王妃這個身份也有點尷尬,更得用更豐厚的嫁妝,不叫人看輕婷jiejie,覺得她們家好欺負(fù)。 這些事朝朝這幾天都想好了,此刻一口氣說出來。 褚無咎沒有說話。 那種隱約猖肆的笑意在他臉上眼底徹底消失了,他面孔緩緩冷下來,用一種冷冷的、可怕的眼神凝視她。 “…那你呢。”褚無咎輕柔說:“你打算怎么怎么辦?!?/br> 她怎么辦,她當(dāng)然回家去了。 “我當(dāng)然回家去?!彼f著,心口到底像被擰了一樣酸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認(rèn)識這么多年,我再生氣,還能打你呀。” 她忍了忍,終究沒忍住,說:“你要是這么喜歡婷jiejie,你就該早點告訴我。” “……騙我這么久,很好玩嗎。”她到底沒出息地酸了鼻子,她低下頭,鞋底蹭著地磚,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睛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淚水,哽咽說:“……你早告訴我,我也不會纏著你,也不會自作多情…” “這么多年,這么多年啊…”她低著頭,聲音越來越低:“…別讓我像個傻子啊……” “……” “……” 空氣死了般的寂靜。 褚毅眼看著主君神容緩緩地、一點點地,扭曲成怪物般可怖的模樣。 他那所有人口中清冷高華的、淡漠從容的主君,像撕去了人皮,露出皮rou下一頭瘋癲尖嘯的怪物。 這位心思詭譎不可測的君王死死地、死死地盯著站在那里低頭委屈哽咽的年少的王妃,褚毅恍惚覺得他已經(jīng)變成一頭鋪天蓋地的野獸,將她撕碎,把她的血rou吞進(jìn)肚子里,撕扯塞進(jìn)骨頭里,才能填滿那種無底深洞一樣的恨意和不甘。 褚毅忽然升起莫名一個念頭,也許主君把秦王妃接進(jìn)宮里,刻意拖延幾日,才這樣招搖地回來,只是為了看王妃露出醋意。 也許,他只是想讓她說一句不高興,想讓她說不愿意,讓她嫉妒,想讓她發(fā)瘋一樣地撒潑、尖叫,證明她是多么深愛他,多么離不開他。 他唯一不想要的,就是她這樣的反應(yīng),這樣的寬容和諒解,她的釋懷和放手 ——簡直像個快瘋了的狂徒。 褚毅腦中突然劃過這個念頭,他后腦僵麻,莫名生出無法形容的寒意。 “……阿朝,這不是你說了算?!?/br> 不知過了多久,九公子收斂了所有的表情。 他看上去重新恢復(fù)了平靜,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他輕柔說:“我想要你jiejie,可我又怎么舍得你。” 朝朝僵住,她抬起頭,像沒有理解似的,呆呆看著他。 “自古帝王三千美人,古有娥皇女英,是為一樁佳談?!彼麥厝嵴f:“我說過會娶你,又怎么會不守諾,不如還是一切照常,你做我的皇后,至于你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