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80節(jié)
他滾動顆粒感的嗓音微啞著,挾有蠱惑的意味,蘇稚杳頭緒稀里糊涂地,不由自主從鼻腔透出一絲虛縹的聲:“嗯……” 賀司嶼似乎很滿意她的乖巧,手掠過來,捧住她一邊臉頰,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既然喜歡,招惹了就別半途而廢。” 他和過去兩個月的自己釋懷。 她鼻尖浮出一層淡淡的薄紅,在她迷迷糊糊的眼神下,賀司嶼垂著眼眸,定定看住她,對她溫沉而篤定。 “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 第38章 奶鹽 過后蘇稚杳才知道, 那天,賀司嶼是特意過來一趟京市,送她到琴房后, 他就去往機場,坐上了回舊金山的航班。 賀司嶼祖母病逝, 從出殯到葬禮, 料理完后事,壓了一周的消息才放出。 生存在上流圈野心不得不重, 有野心就得利益至上, 親情為次, 逞論是賀氏這等大家族,老太太名下資產(chǎn)豐碩, 遠近親疏都虎視眈眈著她的遺囑,賀司嶼本無暇分身, 卻還是硬抽出空, 遠赴京市。 為那個荒唐的謠言。 任何澄清都不如賀司嶼本人出現(xiàn),他當眾這么護著蘇稚杳,娛記們自然秒懂什么該發(fā)什么不該發(fā)。 于是,賀司嶼親自辟謠照片,以及公開否認婚事謠言的新話題,在翌日登上各大新聞頭條。 【賀老板硬核護妻,我哭死】 【以前誰罵小貂蟬和賀老板不合的?!給老子死?。?![按頭摩擦地面.jpg]】 【黑老大和他的小公主瘋狂上分嗚嗚嗚】 【請問一個大男人在被窩里磕這對磕到姨母笑這正常嗎(撓頭)】 【不相干的這位女士,臉疼否:)】 【都欺負我們阿杳寶寶是吧, 親爹搞出個私生女, 營銷號斷章取義潑臟水, 某位唐女士制造輿論的手段真的不要太6, 當我們傻呢都被你牽著走, 一個個的都啥玩意兒啊!我杳寶實慘!攤上這么群劣祖劣宗?。╩d之前一替杳寶說話就被一幫司馬瘋狗追著懟,憋了這么久終于能罵出來了,爽就一個字?。?/br> 【跟風罵過漂亮meimei是花瓶,鋼琴業(yè)余的,沒瞎就過來看看,薩爾茲堡國際鋼琴大賽半決賽入圍名單,直通小金章總共只有五個名額哦,meimei第一組就拿到了[圖片.jpg]】 【鋼琴公主獨美!】 …… 那天下午,蘇稚杳照常在琴房練琴。 賀司嶼的重新親近,讓她像冰原進入間冰期,溫暖消融,心情rou眼可見地愉快起來。 但利弊往往互伴互隨。 心情好了的壞處就是,在演奏《唐璜的回憶》這首帶有邪惡色彩的曲子時,她根本沉不下心去投入這種凄迷沉痛的情緒。 滿腦子縈繞著的畫面,都是賀司嶼在車子里,深深注視著她,說,他們不能就這么算了。 幾經(jīng)嘗試無果,蘇稚杳雙手倏地離開黑白琴鍵,在琴聲漸消的尾音中,她頹頹喪喪地咕噥:“我彈不好了……” 早不搭理晚不搭理,怎么就偏偏在半決賽前搭理她了呢? 蘇稚杳偷摸著腹誹。 明明在那之前,她每一遍都能彈得情緒很飽滿,甚至都感覺自己與主人公唐璜在一定意義上投情了,生前狡詐傷天害理,死后難逃審判和懲罰,至終都得不到寬恕。 這不就是她的情況。 唯一不同的,唐璜寧愿墮入地獄也拒絕懺悔,而她清楚地知道是自己做錯事。 半決賽都沒幾天了。 男人就是影響她搞事業(yè)的速度。 蘇稚杳雙手支在鋼琴凳兩邊,腦袋低垂著,兩只小皮鞋在鋼琴下懟懟碰碰,心里在抱怨,唇邊卻抿著笑,愉快地煩惱著。 反正也就幾天,比完賽再理他。 正思索著,耳邊響起小茸溢出的幾絲低笑。 蘇稚杳看過去,見她盤腿坐在地毯,一手托下巴,一手翻著微博評論,蕩漾出一臉欣慰又寵溺的笑容。 “笑什么呢?”蘇稚杳歪著臉奇怪問。 小茸眼里散發(fā)出期待的光芒:“杳杳,你和賀大佬是在談戀愛吧,是吧是吧?” 蘇稚杳心一跳:“誰、誰談戀愛了?!?/br> “我都看到你倆那天在車里親親了……” “是他強吻的!”出于女孩子羞窘的心理,蘇稚杳激動開脫,雙頰到鼻尖瞬間浮出薄薄的紅暈,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大了,她飄忽著眼神,支支吾吾:“他、他每次都強吻我?!?/br> 他非要親,她能有什么辦法。 對,就是這樣。 寂靜三五秒,小茸星星眼,很真誠地發(fā)問:“你們親過幾次?” “……” 之后一段時間,賀司嶼還是在舊金山,家族內(nèi)部需要他主持的要務(wù)過分得多。 蘇稚杳也沒多余的空,臨近賽期,由不得她分神,每天都還是琴房梵璽兩頭來回,仿佛一段故事到達高潮后,又進入了平緩期。 但最近,她每晚都有二窈陪著。 賀司嶼安排的人很細心,將二窈喂養(yǎng)得胖嘟嘟,毛茸茸的身子肥了好幾圈,顯得軟萌不少。 只是不太活潑了。 蘇稚杳第一晚跑到樓上去看它時,二窈郁郁悶在貓窩里,像一只沒有爸爸mama疼的寶寶,蘇稚杳心疼地當晚就抱它回了自己家。 相處兩天后,二窈才算是又鬧騰起來,喵喵叫著在蘇稚杳的床上打滾。 為了不讓二窈獨自呆太久,半決賽前一天,蘇稚杳才前往奧地利薩爾茲堡。 這是阿爾卑斯山脈下最浪漫的古城,巴洛克風格的古堡高低錯落遍布城區(qū),春夏冰雪消融,青綠色的薩爾茲河貫穿而過,景色相映,有如一幅描繪童話世界的油畫。 薩爾茲堡歌劇院后臺化妝間。 蘇稚杳完成妝容和禮服,坐著等待,準備隨時上場。 因要與曲子風格保持和諧,她的妝偏冷艷,唇色啞光紅棕,眼線微微勾著,一身黑色抹胸長禮服,修身的款式,分袖套設(shè)計,裙長有一邊開叉到大腿,露出其中一只細直白皙的長腿,大腿上佩戴著黑鉆腿鏈,將清嫵和性感的味道烘托到極致。 但在她身上不見媚俗,氣質(zhì)依舊很干凈。 像是墮落地獄的黑天使。 期間有許多選手上前與她搭話,蘇稚杳頻頻點頭,莞爾回應(yīng),不熱情不主動,也不是太冷淡。 “杳杳,還有兩個就到你啦,我們提前過去準備吧?”小茸從厚重的紅幕布后探出一顆腦袋,輕聲喚她。 蘇稚杳應(yīng)一聲,起身過去。 化妝間通往舞臺后有一條過道,拱門線性燈氛圍柔暗,一路通向盡頭。 走著,小茸悄聲:“杳杳,我剛偷偷去瞧了一眼,你知道評委里有誰嗎?” “saria前輩!”蘇稚杳配合她開起玩笑。 小茸扶了下黑框眼鏡,苦皺眉,說她心態(tài)真好還有心情玩笑:“是唐京姝她舅舅,音協(xié)會長,唯一的中國籍評委?!?/br> 蘇稚杳靜了一下。 “我好擔心他針對你啊……”小茸說。 蘇稚杳聽著高跟鞋踩在瓷磚的一聲聲輕響,淺淺笑說:“沒關(guān)系呀,他給我低分,得到其他老師的高分,成績一樣不會差?!?/br> 不管怎么想,擔心都是無用的。 強者畫地為牢,圈住弱者的自由,這就叫規(guī)則,所以弱者爭論是非對錯,強者只接受鮮花和認可,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不想被規(guī)則約束,就得成為掌控規(guī)則的人。 她自認現(xiàn)在還沒有對抗不公平的本事。 只能盡人事,順其自然。 這時,迎面出現(xiàn)的一道身影擋住了蘇稚杳的去路。 女人紅裙知性優(yōu)雅,抱著胳膊立在她面前,很是高貴,她彎著紅唇,先開口:“蘇小姐,真是久仰大名了?!?/br> 字眼含著淡淡譏諷。 蘇稚杳疑惑,不懂她的諷刺從何而來,小茸壓聲到她耳邊,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唐京姝三個字。 聞言,蘇稚杳才后知后覺地蹙了下眉。 “蘇小姐確實漂亮?!碧凭╂ばou不笑:“難怪連賀先生都戀戀不舍?!?/br> 來者不善,沒必要糾纏,蘇稚杳敷衍一聲謝謝,想直接走麗嘉,經(jīng)過她時,唐京姝又不緊不慢出聲。 “想要面子上好看些,蘇小姐趁早自己離開他?!?/br> 蘇稚杳頓足,瞳孔收縮了下,話直白到這份上,表面和諧戳破,她也沒再給好臉色:“你們一沒訂婚,二沒戀愛,憑什么要我離開?” “遲早的事?!?/br> 蘇稚杳側(cè)目瞧著并肩的自信女人,那一刻仿佛真有幾分黑天使的傲慢不馴,嗆回去:“他說了,你是不相干的人?!?/br> 這話精準打中唐京姝的七寸,她張唇呵笑出一聲:“男人一時哄你的話,蘇小姐也信?” “他的話我都信。”蘇稚杳不依不饒,不再給唐京姝廢話的機會,繼續(xù)道:“你要真那么想嫁給賀司嶼,你就去追,追得到就是你的本事?!?/br> 唐京姝眸光閃爍,忽而意識到,蘇家這位嬌氣的小女兒和她聽聞到的有些不同。 還挺有骨氣,不是個好對付的姑娘。 “蘇小姐就這么有恃無恐?”她瞇眼問。 或許蘇稚杳自己都不清楚,但她本能的反應(yīng),還真就是有恃無恐:“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沒有我,你也得不到?!?/br> 話音落下,她抬步就走,再無半刻停留。 小茸趕緊跟過去,經(jīng)過唐京姝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朝她用力一噘嘴,無聲一哼表達不滿。 唐京姝立在原地涼涼地勾起半邊唇,從手包里取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各位選手請注意,機會只有一次,演奏中斷一律視為放棄,無論任何原因……” 廣播的立體環(huán)繞音在音樂廳內(nèi)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