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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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幾天,江子熹真的沒再去過那里。 不知道是真的因為他們的那個承諾,還是只是他自己也怕了,反正,他不去那 里,就算了了她一樁心愿了。 期初計畫的小班游已初步定形,只剩重頭戲晚會還沒有著落。 班長在班會上宣布了這條消息,讓大家組隊報名表演節(jié)目。 之穎喬唱歌、跳舞樣樣不通,遇上晚會這種活動,她自小只有站在觀眾席看戲 的份。 一下課,前座兩個好友雙雙轉(zhuǎn)頭,四隻眼睛發(fā)亮的望著她。 噢不,不是望著「她」,是望著「他們」。 「干嘛?」她冷冷飄過去一眼,捉起桌上的奶茶吸了一大口。 「你們組隊去跳舞吧。」兩人異口同聲。 她被這句話嗆了一下,差點把還來不及嚥下的奶茶噴出來。 不料此舉卻讓靜靜坐在一旁的江子熹誤會了。 「和我組隊委屈你了?」 「不不不……不是啦?!惯@是什么神奇的腦回路……之穎喬拼命擺手,壓著眉 澄清:「我不會跳舞啦?!?/br> 做好了江子熹會漠然的轉(zhuǎn)過頭去的準(zhǔn)備,之穎喬搶先一步低下頭來。 「我會啊。」 沒想到,他這么回她。 「怎么這么剛好??!」李廷海搶在一旁接話,「那江子熹教你就好啦?!?/br> 「對啊,太完美了,我去幫你們跟班長留個名額?!箖墒忠慌模緵]打算經(jīng)過當(dāng)事人同意,蘇茉萱就拉著李廷海報名去了。 「不是,欸,等一下……」 聽見她弱弱的反抗,江子熹湊到她身側(cè),玩味的看著她。 「看來,和我組隊真的委屈你了?!?/br> 癟癟嘴,之穎喬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真的不會跳舞?!?/br> 距離小班游還有整整一個半月的時間,之穎喬原本打的算盤,就是最后半個月每天跑練舞教室特訓(xùn)就完事了。 兩個禮拜欸,再怎么舞癡,這樣集訓(xùn)也該會跳了吧。 但就說了,這只是她單方面的、原本的算盤。 「走吧?!?/br> 「走去哪?」 「練舞。」 反射性張手接過江子熹拋擲過來的礦泉水,之穎喬聽見練舞二字,差點嚇得拿不穩(wěn)瓶子。 「蛤?」 一記眼刀橫來,江子熹似乎對之穎喬這聲這么華麗又大聲的「蛤」很不滿。 「……好!」之穎喬趕忙改口。 滿意回頭,江子熹刻意等了一下,待她背好書包才邁步。 出了校門,江子熹領(lǐng)著她往人流移動的反方向走。 「我們……去哪啊?」 左右張望了一下,之穎喬忍不住問。 江子熹微微扭頭,波瀾不驚的雙眼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去哪練舞?」她會意的趕緊補(bǔ)上。 「我的練舞教室?!?/br> 江子熹答,很快又把頭轉(zhuǎn)回去。 「你有練舞教室?」相對他的冷靜,她頗驚訝的喊了出來。 「我的舞蹈老師出國前送我的?!?/br> 很意外的,第一次,江子熹主動告訴她一件事情。 心一動,之穎喬勾了勾唇,「那你肯定是她很喜歡、很重要的學(xué)生?!?/br> 這次,遲了一會他才接話:「很久以前的事了?!?/br> 也許是秋天的氣息太濃,再無言,只剩傷感在空氣中慢慢流竄。 接下來,好長一段路,他們都是這樣一前一后默默的走著。 午后的夕陽微微的熱著,曬著他們在地上長長的影子。 之穎喬始終抬著眼望著前方男孩頎長的背影,就這樣端詳好一段路,久到她有好幾個瞬間幾乎要把記憶里的那抹身影與之重疊。 江子熹不曾回頭確認(rèn)她有沒有跟上,但他總會刻意放慢腳步,聽著她跟在他身后,那串輕輕淺淺的腳步聲。 走進(jìn)一條無人的靜謐大道,兩旁樹影參差交錯,透著陽光灑在路上。 之穎喬禁不住停下腳步,伸出手想接住夕陽落下的殘暖。 聽見身后腳步停了,江子熹終于回過頭,恰巧看見女孩仰頭笑著的模樣。 他不疾不徐拿出手機(jī),對著女孩定格,捉住了這一瞬的美好。 然后在女孩發(fā)現(xiàn)他之前,將手機(jī)藏回口袋。 「今天天氣真好?!?/br> 之穎喬笑著對他說。 「嗯?!?/br> 他淡淡應(yīng)答,卻無不耐。 「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趕緊走吧。」 「嗯?!?/br> 他答完,卻沒向前走的意思。 之穎喬狐疑的走到他身側(cè),仰頭,見江子熹正低著頭看著自己。 她遲疑的向前走了一步,他這才邁步跟上。 原來,是想一起走啊。 并肩走的感覺,更好。 江子熹的練舞教室地段很好,不是周圍都是上億豪宅的那種地段好,是環(huán)山繞水、環(huán)境清幽的那種地段好。 對江子熹來說應(yīng)該是再好不過了,沒有什么人,很符合他的條件。 剛好,之穎喬也喜歡這樣。雖然不像江子熹那樣那般排斥人群,但小時候那些事情對她的打擊真的不容小覷,她其實懂他想遠(yuǎn)離人群的那種心情。 儘管她還是不知道他害怕人群的原因。 「進(jìn)來吧?!菇屿湔泻羲?。 與其說這是一棟獨棟的房子,不如說它其實就是一個的只有一層樓的小屋,前面有一座小小的院子,后頭則是面海的露天陽臺。 進(jìn)門前她注意到了,門口掛著兩張牌子,一張較老較斑駁,一張還很新,套著塑膠套。 「黎昕是你的老師?」較老的那張牌子上寫的正是這個名字。 「嗯。」他頓了一下才答,雖然整理窗簾的手不停。 她總覺得還有什么故事,但現(xiàn)在貌似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轉(zhuǎn)頭瞥了嶄新牌子上那行他的名字最后一眼,之穎喬甩甩頭,跟進(jìn)屋里。 簡單整理了下環(huán)境,大概是有一段時間沒人使用過,屋里有幾盞燈壞了,很多東西都還蒙著一層灰。 「不介意吧?」 江子熹拍了拍手,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你能借我你的練舞教室練舞,我就很感激了。」擺擺手,之穎喬笑,「至少不用在大街上吹著風(fēng)跳。」 勾了下唇,江子熹開了僅剩的幾盞燈,從桌底下搬出一臺電腦。 「你有什么特別想跳的歌嗎?」 之穎喬認(rèn)真想了想,「你聽過一首英文歌嗎?」 方才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很模糊的畫面,是夢里的場景,那天在河堤邊,他們正要返家,她看見一群高中生在跳舞,跳的就是這首歌。 當(dāng)時她看傻了眼,覺得他們好帥好好看。 只可惜大哥哥應(yīng)該沒有看到,因為她記得那個時候,他去替她買冰淇淋了。 她很想和他分享當(dāng)下的心情,但他回來的時候,高中生已經(jīng)跳完舞離開了。 從那天開始,她有了一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祕密──她想學(xué)跳舞,又或者,其實只是想學(xué)這首歌而已。 而之所以這個夢想沒有告訴任何人,是因為這個心愿對她而言,實在太過奢侈、太過不切實際。 她已經(jīng)將之遺忘了好多年,現(xiàn)在有個機(jī)會,她突然想好好的為自己圓一場夢。 「叫什么?」 「〈heavenyouare〉?!?/br> heaven,天堂,you,你,are,是。 你是天堂。 heaven,天堂,you,你,are,在。 你在天堂。 第一種翻譯是一種信任,第二種翻譯是一種安慰。 兩種都那么的美好又令人嚮往。 見他面無表情的靜默了很久,之穎喬以為他沒聽過這首歌,抿抿唇:「算了,沒關(guān)係,我可以上網(wǎng)找教學(xué)影片?!?/br> 江子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不過之穎喬也習(xí)慣了,拉過電腦,逕自查了起來。 可查了半晌,都沒找到。 見她眉頭越鎖越深,江子熹閉了閉眼,心弦輕輕一顫,像一個人踩進(jìn)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那塊記憶,提醒了他,有什么東西,他遺忘了很久很久。 捉住她的手,他尚不平靜的眸撞上她澄澈而透亮的眼睛,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句話:「我跳給你看吧。」 「好啊?!古⒄诡?,在沙發(fā)旁盤腿坐好,等著他。 江子熹背對之穎喬,從電腦里的資料夾找出音檔。 她正好奇他哪里找到的音檔,又想想,可能因為那首歌太久了,網(wǎng)上找不到,而他先前有事先存起來。 江子熹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有些緊張。 可能是因為有好一段時間沒跳舞了,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女孩正看著他。 音樂一下,他瞬間沒了這些雜念,只是很專注、很專注的跳舞。 他跳得很順利、很流暢,就好像從來沒有間斷的在跳著這首歌一樣。 所有的動作和韻律都像發(fā)自身體深處,最自然的反應(yīng)。 看著看著,之穎喬偷偷紅了眼眶。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感動,也突然很緊張……他怎么知道這首歌?好,這首歌在網(wǎng)路上流傳了那么久,說不定她家鄰居養(yǎng)的貓都聽過。大家都知道,沒有問題……那跳舞呢?他怎么會跳這首歌?好吧,也許是巧合,他剛好會跳這首…… 況且,那場夢里沒有他,那個時候他不在場。 她只是有一瞬間那么揣測過,或者那么希望過,那天他也在場,在買完冰回來找她的時候,看見了高中生跳那支舞,然后聽見她說的「太帥了?!鼓蔷湓?,后來,便努力把這首歌練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他是不是也記得她? 他記起來了,所以現(xiàn)在跳這支舞給她看? 她有一種衝動,很想問他記不記得自己。 音樂結(jié)束了,江子熹喘著氣,以最后一個姿勢定格在客廳中央。 他看向鏡子,很滿意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再掃到一旁,從鏡子里發(fā)現(xiàn)她在哭。 「怎么了?」他望著之穎喬,有些不知所措。「看我跳舞看到哭的,你是第一個?!?/br> 「江子熹……」她未完的話被覆上她雙頰的衛(wèi)生紙截斷了。 江子熹蹲在她身前,輕輕為她擦掉眼淚。 淚光反射他俊朗的側(cè)臉,下顎俐落的弧度、溫潤的雙唇、挺鼻和那雙深邃安靜的眼睛。 她突然很不想問他問題了,想就維持這樣的氣氛,再多一秒都好。 「太帥了?!怪f喬說,像當(dāng)年她第一次看完那支舞后,那樣讚嘆。 拭淚的手停了一秒,繼續(xù)動作。 「謝謝?!菇屿湔f。 她偷偷覷著他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有些失神。 江子熹突然有點暈眩。 好混亂……一切都好混亂……又或者其實一切都是那么清楚明瞭的擺在他眼前,是他不愿承認(rèn),所以故意打亂了。 好像打亂以后,就可以裝傻著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當(dāng)作不存在。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買點吃的?!?/br> 也沒等之穎喬回應(yīng),江子熹倉皇離開小屋。 矛盾的心情攪亂了他的心……他希望她是她,又希望她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