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br>
    “！”

    賀淵的偷窺在猝不及防被江初言抓個正著，男生原本平穩(wěn)又輕快的步伐頓了一下，一個趔趄就差點(diǎn)摔倒。

    “小心！”

    江初言趕緊拽了他一把。

    賀淵滿臉通紅地扶著江初言的手在原地站定，真的被江初言抓到后，反而一直垂著眼簾不敢往對方方向看了。

    “我，咳……我就是……看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

    賀淵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江初言眼睫輕顫了一下。

    “倒也沒有不開心?！?/br>
    沉默了一瞬后，他輕聲說道。

    他只是……

    他只是有些頭痛之后的事情。

    畢竟，跟徐遠(yuǎn)舟這樣的人分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其實(shí)江初言不是不知道徐遠(yuǎn)舟哥哥去世的那件事，他甚至還知道，在徐遠(yuǎn)舟哥哥在世時，其實(shí)徐家并不是很在意徐遠(yuǎn)舟這個在各方面都不如他哥的二兒子。

    所以徐遠(yuǎn)舟的自尊心和自卑心，都比普通人來得要旺盛太多。

    等到哥哥過世，徐家又將過多的愛和縱容投注在了徐遠(yuǎn)舟身上，最終將徐遠(yuǎn)舟變成了一個表面看上去十分正常，實(shí)際上任性又自卑的人。

    江初言都可以猜得到，等他回去之后，徐遠(yuǎn)舟一定會為了“挽回”自己而搞出一系列的麻煩來。

    一想到這里，江初言難免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給——”

    就在這時，江初言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顆糖。

    江初言詫異抬頭看著賀淵。

    “牛奶榛子巧克力糖，據(jù)說吃巧克力會讓人心情變好?！?/br>
    賀淵認(rèn)真地說道，把那顆巧克力糖放在了江初言的掌心。

    江初言看著掌心滾動著的糖果，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又是糖？”

    他問道。

    “怎么了？糖有問題？”

    賀淵問道。

    聽到他這么問，江初言忍不住認(rèn)真地打量了對方一番。

    “也就是你……如果是普通人，用幾顆糖就想著哄人開心，你恐怕會被人罵。”

    “罵我什么？”

    見賀淵真的一臉詫異，江初言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罵你詭計多端?！?/br>
    就是那種光說不出錢，用點(diǎn)小星星折點(diǎn)千紙鶴就想哄人的詭計多端窮男人。

    “我……我詭計多端？等等，靠——我就是覺得你看著沒精神而已！我，我不是那種人——”

    一直到此刻，賀淵才終于明白過來，表情頓時變得格外精彩。

    看著賀淵氣急敗壞的樣子，江初言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想笑。再去看賀淵時，果然看到對方就連脖子也泛起了紅。

    解釋了好幾句之后，賀淵終于也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我要是追人起碼也是開直升機(jī)滿cao場撒玫瑰花那種好不好……”

    “哦？真的嗎？”

    江初言挑眉撇了他一眼。

    偏偏賀淵卻在此時深深地望向了他。

    “真的。怎么了，你不信？”

    他說。

    江初言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和賀淵之間，氣氛有些不對。

    江初言驟然驚醒。

    他輕咳一聲，再次開口時，已是跟平時無異的溫和模樣。

    “……不是不信，就是覺得你說的那些，好像跟我印象中的你完全不一樣?！?/br>
    江初言禮貌地應(yīng)付道。

    賀淵的目光凝在了江初言臉上，淺色的眼眸微微一閃。

    “哦，那我在你印象里是什么樣的？”

    他問。

    江初言卻楞了一下。

    ……自己印象中的賀淵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

    高冷？

    孤僻？

    傲慢？

    其實(shí)就算是性格再差的人，真要江初言客套一番隨便說一下也不是什么難事。

    偏偏此時的他卻一下子卡住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細(xì)想之下自己竟然也想不起，賀淵在學(xué)校里到底是什么模樣。

    記憶中關(guān)于賀淵的一切都只有一抹朦朦朧朧的影子，真要仔細(xì)回憶，卻什么具體事跡都想不出。

    “嘻——”

    “嘻嘻嘻——”

    “%#￥#！”

    ……

    就在江初言愣神之時，幾聲突如其來的竊笑直接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是幾聲非常纖弱童稚，屬于小孩子的笑聲，其中混雜著許多含糊不清的陌生低語。

    這深山老林的，哪里來的小孩？

    江初言打了一個冷戰(zhàn)，循著聲音愕然抬頭，一眼，就對上了路旁一棵歪脖子老樹后面雪白的臉。

    孩童的眼瞳很黑，很大，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眼眶，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們的頭都很大，對比之下身體卻佝僂瘦小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一眼看過去，就好像他們只長了一顆頭似的。

    而他們就那樣攀在老樹之后，一直笑嘻嘻的，直勾勾地盯著他和賀淵所在的方向。

    江初言呼吸頓時一滯。

    “小孩？”

    江初言怔怔說道。

    可賀淵卻猛然攀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后拉去。

    “別靠近?！?/br>
    男生聲音凝重。

    “喂，你們幾個——”

    然后他就聽見賀淵沖著那幾個詭異的小孩喊了起來。

    “躲在那里干什么呢！”

    那幾個孩童在聽到賀淵的喊聲后瑟縮了一下，并沒有動，還是那般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江初言卻可以感覺到，賀淵的身體緊繃了起來。男生一只手搭在了江初言的肩頭，又換成了有些生澀的龍沼土話，喊了一句。

    結(jié)果聽到了后面那句土話，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從老樹后面探出身來，猶猶豫豫地靠過來。

    靠近之后，江初言才看清楚，這幾個小孩之所以看上去那么奇怪，純粹就是因為營養(yǎng)不良，并不是頭太大，而是身體太過枯瘦。身上的衣服也異常破爛，又好幾個小孩甚至連鞋子都沒有。

    見他們靠近了，賀淵從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放在地上。

    “……￥%#￥—”

    他沖著那幾個小孩嘟囔了幾句。

    然后，那些小孩立刻一哄而上，把那些糖果抓在了掌中。

    一直到這時候，賀淵這才回頭跟江初言解釋起來：“這些都是……山里人的小孩?！?/br>
    “山里人？”

    “嗯，算是被不被村子接納，被驅(qū)趕到山里的一些人的后代?！闭f到這里，賀淵語氣也有些沉重，“龍沼村條件不好，但是被驅(qū)趕到山里的那些人情況就更差了，這些小孩……有的時候會聚在山道上?！?/br>
    “聚在山道上干什么？這么小的孩子也做不了什么吧。”

    聽到這里時，江初言還有些迷茫。

    “他們會想辦法給自己搞東西，好讓自己活下去?！?/br>
    賀淵含糊其辭地說道，然后面對著那些小孩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一直到退出好遠(yuǎn)，賀淵才一把拉住了江初言的手，低聲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