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午飯
好家伙。 她蹭著貞觀去食堂吃飯,一路渾渾噩噩,連自己打了哪兩個菜都沒弄清楚。聽著同坐的班里人說什么顏值八分、水平五分,她心里只有一聲“好家伙”,空洞地無限循環(huán)。 “貞觀,咋辦???”她才食不知味地扒過兩口,就徹底吃不下,苦著臉求救道。 “什么怎么辦?嗷,你說那個……新來的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啊。高一不是連宋姐都拿你沒辦法,小白臉這么嫩,怕他干啥?去就去唄?!?/br> “不是,我跟他可能……有些過節(jié)?!彼诓粨裱缘叵钩兜?。 貞觀卻忽地放下筷子,“等等——我好像發(fā)現(xiàn)盲點了。你姓鐘,他也姓鐘,你們不會是哪門子親戚吧?怪不得你讓我?guī)湍隳迷嚲怼!?/br> 小鐘聞言也是一呆,無語許久,才緩緩道:“你這腦洞……巧合而已。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姓氏,一個班里不也能碰上同姓?!?/br> “也是,我忘了。他問你是哪個,肯定是不認識?!必懹^這才低下頭,繼續(xù)吃自己的。 可轉眼,這個問題寶寶又開始自己的推理,“你們既然互不認識,你跟他這個梁子是怎么結上的?可他指名道姓就要你過去,好像還真有點這個意思。咋回事?。俊?/br> 小鐘思量許久,望了眼在座諸人,除卻貞觀都不熟,一時又膽怯起來。她只含糊道:“難以言喻。三言兩語也說不清,下次有機會說吧?!?/br> “我覺得出了這么一茬子事,你明天就不會來了?!必懹^忽轉過頭,似笑非笑打量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應該是吧?!?/br> “你這學期,體育想學什么?我給你去選?!必懹^已經(jīng)默認她很久不會再來。 小鐘稍加思索,“羽毛球吧。上學期沒選上這個。” “不繼續(xù)來排球?吳老師不還挺喜歡你,還說今年要是能打比賽,咱們隊該讓你二傳?!?/br> 高一時候,小鐘能與貞觀情好日密,就是因為一起上排球課,后來也將座位換到一起。此時她若換去別的項目,等于就沒有這個伴了。 她轉念一想,改口道:“你選什么我就選什么,比起項目,我更想跟你一起?!?/br> “我明白了?!必懹^道。 話音未落,小鐘卻不禮貌地沒忍住噴嚏。她故意逗樂般地罵道:“cao,誰在罵我。” 教師食堂外,大鐘與同帶小鐘那班的英語老師何儀賢遇上,順路同行,也寒暄工作的事。 這位英語老師三十出頭,去年拿了青年教師教學競賽的省獎,并晉升職稱,正是風光矚目的教壇新秀。所有人都知她工作拼命。入職以后五六年間,她一心掛在自己的事業(yè)上,至今都單身。 大鐘卻對所有的話都不感興趣,只合乎禮貌,做出最少的回應。很快就無話可說,也還有很長一段同行的路。 何儀賢問:“一節(jié)課過去,你能認出多少同學了?” 大鐘笑,“完全不認識,除了班長和課代表?!?/br> “她們高一剛入學的時候,一般都是教班長填一份座位表。班主任晚修坐班,就順便將人認了。任課老師就不必急于認人,反正日子一長,自然而然就認得?!?/br>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好辦法?!闭f到此處,他若有所思地皺起眉,不覺就微妙地落后半步。何儀賢慢下來等他,他竟也跟著慢下來??偸歉糁前氩健?/br> 終于輪到他開口問:“何老師,想請教一下。我班上有個學生,鐘杳……” “她啊,你就當這個人不存在好了。很多事,身為老師管不著?!?/br> “我只是略感困惑,她那樣子,每科都像完全沒學過,究竟是怎么考上重點中學的?!?/br> 何儀賢想了想,道:“很不好說。她剛進來的時候,自己還是要學的。就說我教的這門英語,她的底子不差,故意亂寫題。以前宋微然當班主任的時候,說她基礎有點薄弱,但人不笨,也比別人加倍努力,想往上游趕?!?/br> 她略嘆口氣,話鋒一轉,“鬧成現(xiàn)在這樣,是因為她家里有點事。你別看她小小年紀,也是很不容易的了。你也別太為難她,只要不影響別的人,就隨她去?!?/br> “嗯?!贝箸姷稽c頭,“既然真心想學,作為老師總該盡可能幫她?!?/br> “我勸你打消這份心吧。青春期,叛逆又心思敏感的小女生很難弄的。我之前帶的文科班,像她那個性子的,還不止一個,頭疼死了。三個人整天抱在一起,又跟其他班的男生談戀愛,惹出許多不好聽的風言風語。忠言逆耳,總會傷到人。稍微說得重了,她就哭得稀里嘩啦,還心里記恨你。你可別把人弄哭?!?/br> “謝謝提醒?!?/br> “你也別太客氣了。我們年紀差不了幾歲,你叫我小何就行了?!焙蝺x賢道。 大鐘繼續(xù)謙讓:“論教學,畢竟您才是前輩?!?/br> “聽你這么奉承我才不安。你那么高學歷的人,竟然放棄高校的教職,來教中學?!?/br> “無非是一碗飯罷了?!彼馈?/br> 何儀賢卻將話鋒一轉,“說起來,你家里人對此沒意見嗎?他們都是做什么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查戶口,他還是神色不變:“我太太……是個小網(wǎng)紅?!?/br> 何儀賢卻為意料之外的答案怔住,但旋而若無其事地接上話:“網(wǎng)紅?那玩意真能賺錢?” 她并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所有觀念老派的人類似,她并不看好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帶來的諸多新職業(yè),總歸是變數(shù)太多,不穩(wěn)定。 大鐘卻忽而輕笑,“能賺啊。她一年的收入,是我工資的好幾倍。” 此時,二人走到樓梯口,正要分道揚鑣。何儀賢的辦公室就在二樓,大鐘在四樓。 未等何儀賢繼續(xù)推進話題,他致以抱歉地微笑,道:“先失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