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來的服務員掃了一眼這一室詭異的氣氛，默默低頭記菜。

    而傅予深迎上洛詩由怒轉(zhuǎn)驚的眼神，唇畔微彎，仿佛忍耐多時的獵人終于等到了乖乖踏入陷阱的獵物。

    他好似沒有察覺到眾人的驚詫視線，語調(diào)隨意地問：

    “如果我沒記錯，洛小姐是愛吃這個的，對嗎？”

    作者有話說：

    有的人，表面很拽，實際上不僅記得老婆愛吃什么，他還會做！

    -

    第8章 誘她

    她竟然……認識傅予深？

    她怎么能認識傅予深！

    鄭覓眼睜睜看著包廂內(nèi)的侍應生動作利落地給加了個位置，就在傅予深和華悅集團的二小姐方瓊中間。

    洛詩也被眼前的情況搞得一團亂麻。

    傅予深怎么會在這里？

    他為什么好像對自己的出現(xiàn)一點也不意外？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按下自己心中翻滾的思緒，風平浪靜地落座其中。

    方瓊環(huán)顧周遭投來的好奇視線，微笑解釋：

    “這位是我……和傅總都認識的朋友，叫洛詩。”

    洛詩向眾人頷首示意。

    “我是伊甸畫廊的畫廊主洛詩，路上出了些情況來遲了，打擾諸位的雅興，抱歉。”

    短暫的停滯后，包廂內(nèi)的氣氛又很快活絡起來。

    “方小姐和傅總的客人怎么會打擾呢？”

    “就是，像洛小姐這樣的美人能來，簡直就是蓬蓽生輝?！?/br>
    “進來的時候打眼一看，我還以為是什么明星藝人呢？不過洛小姐比那些明星有氣質(zhì)，一看就是搞藝術(shù)的。”

    絡繹不斷的恭維聲里，方瓊湊到洛詩耳邊，意味深長道：

    “我還說給你一個驚喜，結(jié)果反倒是你給了我一個驚喜！你跟這位買過你畫的傅總竟然真的認識，我的天，你們這是在演什么偶像劇??？”

    買過她的畫？

    洛詩后知后覺地想起了方瓊講的那件舊事。

    五年前的第一場特展，那幅賣出50萬刀高價的新人作品。

    原來，是傅予深買的嗎？

    可那時的他們已經(jīng)分手兩年，他為什么……

    “——在想什么？”

    傅予深突然開口，像游刃有余的獵人，正將他的獵物拉回至他的包圍圈中。

    洛詩深吸了一口氣。

    “好玩嗎？”

    她轉(zhuǎn)過頭，冷瓷般的一張臉表情很淡，漂亮的櫻唇更是抿得緊緊的，有股不肯認人搓揉的倔勁。

    “你游說我畫廊的藝術(shù)家，讓她背叛畫廊和你私下交易，是為了看我氣急敗壞地趕來這里？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手段？”

    傅予深真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透的顏料堵住，否則怎么每一次都能冒出那么不合邏輯的念頭？

    但當他注視著她那雙極力忍耐，仍浮上一層霧氣的眼睛。

    剛剛?cè)计鸬哪屈c怒火又頃刻間被澆滅。

    “……看來你自己也清楚，當年的你有多絕情，值得我時隔七年還要費盡心思地報復。”

    他聲音很低，自嘲地扯出一個笑。

    洛詩怔了一下，像是心口被什么東西攥緊，酸澀感漸漸蔓延開。

    但下一秒，她收攏手指，任憑指尖掐如掌心的疼痛提醒自己——

    不要回頭看。

    洛詩，你已經(jīng)不能回頭。

    “……誒，鄭覓老師怎么不說話了？這位洛詩小姐跟你是同行吧，我們還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好了解一下這個藝術(shù)品是怎么個投資法呢?！?/br>
    一個喝得有些上臉的男人打了個酒嗝，望著鄭覓眼睛笑彎成一條縫。

    鄭覓自洛詩落座之后便心不在焉，驟然被人點名，下意識地看向洛詩。

    洛詩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抬眸淡笑：

    “鄭覓老師是由我們伊甸畫廊代理的藝術(shù)家，這位——林總是吧，要是對鄭覓老師的畫感興趣，非常歡迎您光臨我們畫廊挑選?！?/br>
    在座諸位都是人精，雖然不懂什么藝術(shù)圈的規(guī)矩，但聽到“代理”兩個字，也醒悟過來。

    賣畫的越過代理人私自洽談，估計是壞規(guī)矩的事。

    而這位洛小姐和傅予深似乎關(guān)系匪淺，他們不說要多捧著敬著她，但至少是絕不能得罪的。

    方瓊也笑著對眾人介紹：

    “洛小姐可不僅是畫廊主，她自己的畫作在二級市場去年還拍出了七位數(shù)的高價，而且，她的畫在國外藝術(shù)圈有認可度，無論是在國內(nèi)還是國外都具備保值功能。”

    這些企業(yè)家或許不懂藝術(shù)，但藝術(shù)作為商品時，沒人比他們更敏銳。

    “既然這樣，那洛小姐可得給我們大家一個賺錢的機會了?！?/br>
    洛詩眉心一跳。

    要是從前，她聽到有人這么明目張膽的把她的畫當做賺錢的工具，她早就甩臉子走人了。

    但現(xiàn)在，她忍了又忍，不僅忍住了脾氣，還能抿出一個客套笑意：

    “當然，您要是感興趣，我可以隨時將代理我作品的畫廊的聯(lián)系方式給您?！?/br>
    于是大家言笑晏晏地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之前還眾人擁趗的鄭覓早就不知被人忘到了哪個角落。

    她隔著滿桌喧囂遙遙望著坐在傅予深和方瓊中間的洛詩，仰頭將杯子里的紅酒飲盡。

    “——你很得意吧?！?/br>
    洗手池前水聲瀝瀝，洛詩眼眸低垂，對鄭覓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意外。

    鄭覓見她這副模樣更加來氣：

    “你別以為你攀上高枝了我就會怕你，就會后悔，我告訴你，就算你跟我解約我也不怕，以我的實力再留在伊甸畫廊才是會被蹉跎，離開了伊甸，我的前途只會更好，你等著瞧！”

    洛詩細細將手上的水漬擦干，轉(zhuǎn)身平靜地注視著鄭覓。

    “知道今天方瓊為什么幫我嗎？”

    鄭覓一愣：“……當然是因為你跟那位傅總有關(guān)系唄，還想在我面前炫耀一次是嗎？洛詩，我聽說你以前家境也挺好的，就算被趕出家門，也不至于這么自甘墮……”

    “比蠢人更可笑的是，是連游戲規(guī)則都沒搞明白卻自以為聰明的人?！?/br>
    洛詩站在冷白的燈光下，一身印有暗紋的素白長裙廓形優(yōu)雅，襯得裙擺下的小腿更纖細勻稱，像是櫥窗里昂貴不凡的奢侈品。

    但鄭覓知道，洛詩身上穿的只是她美院的一個尚未畢業(yè)的小學妹給她定制的裙子，什么牌子也不是。

    卻依然，將一身名牌加身的鄭覓襯托得如此過猶不及。

    洛詩將擦手紙輕飄飄的扔進垃圾桶，冷然與她對視：

    “解約合同和違約賠償協(xié)議后天我會一起發(fā)給你，但下周的個展會如期舉行，因為你的畫不管畫得再爛，也依然是我們畫廊的資產(chǎn)?！?/br>
    “洛詩你——”

    那句“畫得爛”顯然觸碰到了一個藝術(shù)家的尊嚴，鄭覓氣得跳腳。

    “雖然大家不是好聚好散，”洛詩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笑容，“但我衷心祝愿，鄭覓老師未來能在藝術(shù)圈聲名遠揚，大放光彩?！?/br>
    說完，沒等鄭覓反應過來，洛詩已步伐從容地走出了洗手間。

    口袋里手機振動，是樓下正在路邊小店吃面的阿航打來的。

    “洛詩姐怎么樣？畫展是不是不辦了？不辦了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思琦讓她把該叫停的工作都叫停了……”

    洛詩面無表情：“想多了，畫展還是要照開?！?/br>
    布展進度已經(jīng)過了大半，運輸費宣傳費林林總總花出去一大筆，現(xiàn)在說取消，那花出去的錢真是連個響都聽不到。

    洛詩再是對數(shù)字不敏感，這筆賬也是能算清的。

    “替我聯(lián)系一下徐律師，安排一下見面的時間，下周的畫展繼續(xù)籌備，剩下的我回來再跟大家細說?！?/br>
    洛詩掛掉了電話。

    表面上看，她算是強撐著氣勢將這件事處理完畢。

    但她那點不合時宜的大小姐脾氣又冒了出來，讓她總覺得不痛快。

    畫廊不是短期能看到收益的行業(yè)，每開一次畫展，都是在為藝術(shù)家的成功打下基石，讓她花自己摳摳搜搜生下來的錢，去給鄭覓鋪路，這怎么可能不讓人生氣？

    偏偏此時，走出洗手間沒多遠的她又嗅到了一絲煙草味。

    “……這里可是消防通道，也要瞪我？”

    昏暗無光的樓道里，一點猩紅火光明明滅滅，仿佛能聽到煙草燃燒的噼啪聲響。

    傅予深一身西裝革履，隨意地倚在消防通道門邊，卸下了酒桌上的疏離客套之后，他那雙漆眸像是被夜色暈染，濃黑深沉得能將人裹挾進去。

    洛詩沒料到躲在這里抽煙的人是傅予深。

    “怎么不在里面抽？”

    雖說室內(nèi)不能抽煙，但那一桌的客人非富即貴，說不準與這些餐廳的老板都是生意場所往來的朋友，沒人會在意這些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