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120節(jié)
孫三緩聲道,“不管你以往是如何,有些規(guī)矩你如今自然當知曉。東宮一百多處你住得, 只這瑤光殿你住不得。” 常令婉平靜的掖著廣袖,狀若閑聊一般, 含笑道:“這是太子親口吩咐叫妾搬進來的, 不如王妃去尋太子說去?只是太子如今人在禁中總不得空閑——” 孫三擰眉:“此事太子來不來無關緊要,管管他后院一群雜物罷了, 他便是來了,又能如何?” 只是孫三這廂話尚未說完, 便聽身后一陣腳步聲。 元熙腳蹬烏金六合靴, 一身尚未換下的赤黃蟒袍,昂首闊步而來。 果真是人靠衣裝, 這身極有氣度的衣袍一落去他身上, 緊貼著他修長腰身肩線, 竟穿出幾分豐神俊朗之姿。 便是以往那股文弱陰郁之氣也消失不見。 眾女眷恍惚間,顫顫巍巍的下跪行禮參拜。 元熙越過眾人,眸光直直落向孫三面上。 他沒料到會在此處見到孫三,恰逢聽見孫三方才的話,元熙不由得眉心微蹙。 “此處是東宮。你若是想進來, 就該收起以往胡攪蠻纏的德行, 好好與眾人和睦相處?!痹醍斨A钔駠N瑟的面,毫不留情的訓斥孫三。 孫三頂著常令婉似笑非笑的眼光, 只覺面上羞紅難忍, 她忍不住唇齒反譏:“以往你是紀王時倒是不見你這副說辭, 如今你是當了太子爺了嫌棄起我這個原配了, 怎么?將此處宮殿給她住, 你是打算廢了我扶正她不成?” 孫三說這話時咬緊牙關,眼眶都瞪得有幾分發(fā)紅,卻仍倔強的不肯有半分示弱。 像只內里充紙卻齜牙咧嘴格外兇悍的紙老虎一般。 元熙瞧見她這副模樣,不由一怔,他搖搖頭,如今自己別說是扶正元娘,便是給元娘一個良娣的位份只怕都難。 他不懂孫三究竟想鬧騰什么! “你又是說什么胡話,不過是朝中近來國政繁忙,耽誤了冊封一事,你可否安分一些?” “要我安分一點?你該先叫你的這位元娘娘安分一點!” “你與本宮之間的事,同她何干?孫三,別無理取鬧!” 元熙并未覺得自己有何不妥,他只滿腦子想著要如何呵斥孫三,將她這副吃人的德行收斂一些,免得給東宮招惹禍事。 他不是不知將正妃宮殿給了元娘住多有不妥,奈何那日他宴中飲了些酒水,未曾留意便將瑤光殿許給了元娘。 如今想來,元熙并非不明白元娘那日開口求要他賜下瑤光殿,定也是存了與孫三爭風吃醋一較高低的心。 他心中也曾怪起元娘來,怨她不夠體貼,不知退讓。 奈何想她成日待在府中,不知前朝之事,只以為自己如今萬人之上,能給她當初的承諾罷了....... 又如何能責怪她呢。 既已發(fā)話,元娘也都搬進來住了許久了,一處宮殿罷了,總不能叫他朝令夕改,讓人住的好好地搬走?! 這孫三怎么就看不明白這個道理? 非得當眾打元娘的臉?豈知她打的不也是她丈夫的臉面! 常令婉自從元熙入內,未曾如其他女子朝著太子行叩首大禮。 她似乎得了元熙格外開恩,也只是人前朝著元熙側身福禮罷了。 她如今仍是坐在軟塌上,見正妃咄咄相逼吸引去了元熙的眸光。 常令婉斂眸,她輕嘆了聲,似氣息郁悶一般,無奈至極的讓步。 叫滿室的宮人都不由得替這位心善的娘娘傷懷起來。 常令婉柔聲道:“王妃莫說氣話,一處住所罷了,妾本未曾想過太多,若是妾住在瑤光殿叫王妃覺得受辱,妾搬走將瑤光殿讓回給王妃便是?!?/br> “元娘,你無需如此?!痹跤行├⒕蔚膶⒁暰€從孫三身上轉向她,見常令婉今日打扮的漂亮,不由得眸光微亮。 “五郎國事繁忙,我不該再叫你為我的事心煩,怪我爭風吃醋罷了,這處宮殿我也不敢住下去了......” 孫三眼簾抬起,見那位元娘娘總算肯從她的貴妃榻上起身。 只是這位娘娘身子格外柔弱,才一站起便是一陣頭暈目眩,惹得太子爺愈發(fā)愧疚至極,上前攙扶她。 “元娘,你可是身子不適?” “五郎......” 令婉當著眾女眷的面,面頰不由升起幾分粉紅。 她似是怕旁人聽見,只抬眸看著元熙,面上浮現(xiàn)淡然而幸福的微笑。 她握著元熙的手掌,小心翼翼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五郎,你要當父王了?!?/br> 元熙一臉的震驚之色,有無措,也有驚訝。 似乎是沒料到。 他本人于房事上不樂終,且后院女子一直未曾有人有孕...... 無論如何,有孕了自是一件好事。 元熙當即面露喜色,笑問:“何時的事?” “快四個月了,我先前小日子一直沒來,怕五郎白高興一場便也沒說。前些日子才確定了本想親口告訴五郎的,你又成日不見人。說來這孩子還是隨著我們一同在沛郡吃過苦的,想來我也是害怕,只覺得對不起他。那時我為了救災,還淋過雨,吃過米糠,甚至將自己的衣裳脫了給那些孩童穿,險些染了風寒.......” 兩人回憶起往昔度過的苦難日子,不由得都感動起來,常令婉抹著淚,元熙也是一臉的情真意切。 將外人皆忘了去。 孫三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冷冷站旁邊,看著他們郎情妾意,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闔家幸福。 眾人震驚過后,不由竊竊私語。 瑤光殿的宮娥們更有不善的眸光落在孫三面上,似乎已經(jīng)譏笑起這位原配的未來。 她們宮里的元娘娘不僅深的太子寵愛,連皇長子都緊跟著來了,還有何可懼? 一個無寵又沒有娘家撐腰的孫妃,拿什么與她們娘娘比—— ...... 斜陽半墜,正是暮色四合之際。 近來郗珣回府總是深夜,瓏月便日日跑回常府,連同早膳一起一日三餐都在常府,吃完了才回燕王府。 若是旁人家的已經(jīng)出嫁的姑娘,只怕是要被指著鼻子罵了。 奈何如今的常府可沒有人會罵她,更沒有人敢罵她。 李氏每日變著法子做著膳食糕點等女兒來,這般的日子倒是與瓏月成婚前沒什么不同。 除了瓏月每頓都要被李氏的各式菜肴塞得滿滿的,吃的撐不下去為止。 好在瓏月吃的多,卻也好動的緊,從沒有閑著的時候,沒有長胖的煩惱。 她才從外邊逗著糖豆兒四處飛回來,一回李氏院子里,盤著腿便開始掰栗子吃。 如今栗子正是好時節(jié),一顆顆飽滿香甜,粉糯的,好吃的叫人停不下嘴。 瓏月貪嘴,才吃過晚膳便又吃了許多顆栗子。 李鸞好笑勸她:“這東西雖好吃卻不好消食,你當心吃脹了肚子。上回你哥哥與你一般喜歡吃這個,也吃了許多,結果肚子鼓鼓囊囊兩三日才消了去。” 瓏月?lián)u頭晃腦,不信這個邪,“我是鐵打的肚子,好吃便只管吃,從來不會不舒坦的?!?/br> 她卻不知,她這回話大閃了舌頭,鬧出一出好笑的事兒來。 瓏月說起自己明日的正事,她同自自己母親與嫂嫂嘟囔:“明日阿娘與阿嫂便不要等我來,我一早就去謝府陪著我阿姊?!?/br> 瓏月眸中發(fā)亮,“我阿姊有身孕了,只不過阿姊說她不舒坦,吐得厲害,什么都吃不下去,明日我?guī)┖贸缘睦踝咏o她吃,她一定喜歡吃?!?/br> 李鸞聞言不由得低著眼,眸光有些無措,無處可落的落在手邊茶碗里,“怕是不能吃栗子的,六meimei該準備些酸的辣的才是,聽說有身子的婦人什么都吃不了,都喜好吃這個呢。” 語罷,李鸞抿唇,朝著李氏不免有幾分歉意:“倒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見旁人比我成婚晚的一個兩個的都有了,連二房比我晚大半年進門的榮娘都有了......就只有我一直沒有消息,也是您待我好,從來沒有一句不好的話......” 李氏抬眸瞧她一眼,嘆息一聲寬慰她:“此事越急越是急不得的,旁人是旁人你是你。我當年生了禎兒,不也是足足十年才懷了菡萏?!?/br> 此事她說的再多,李鸞心中想不開也是無濟于事。 可若是想叫她想開又談何容易? 她這個當婆母的不說,總有許多旁人背后指點。 李鸞與常禎成婚眨眼間以過了兩載,日子著實不算短了。 李鸞是長嫂,性子也是沉穩(wěn)端莊的,不是心急的人,可饒是鐵做的人,被身后一個個弟媳婦趕上,焉能不著急的? 便是在她之后入門的二少夫人都有了身孕,日后還會有三少夫人、四少夫人—— 李鸞苦澀道:“我明兒個往寺里拜拜,聽說有求子藥,靈驗著呢。” 瓏月眨眨眼睛,大嫂的煩惱是她目前沒有的煩惱,可她也勸說:“大嫂別急,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唄,我阿兄說小孩兒都是又好哭又調皮的?!?/br> 瓏月看李鸞仍是一門心思想去求藥,便多嘴道:“阿嫂要去就幫我也帶上些?!?/br> 李氏罵說胡話的二人:“你這傻孩子,燒燒香便算了,那什么求子藥可千萬別吃!若是真靈驗,這世上還會有人缺子女的?還有你這丫頭!” 李氏忍不住點了點瓏月的腦袋:“你才成婚,你急什么!?” 瓏月支支吾吾,不好說話,她能說她受不了了么。 李氏不免將女婿往最壞處想,“你與他才成婚多久,莫不是燕王催你要孩子了?” 瓏月怕旁人誤會了自己阿兄,連忙搖頭,可李氏又不停追問她為何想要求子藥? 瓏月編不出來便只能不說話,默認了讓阿兄擔著,反正本也是他的錯。 這叫李鸞都忘了自己的傷懷,兩人一個個都生了怒火起來,“好個燕王,往日瞧著還儒雅知禮的很,怎么就如此急不可耐?” “meimei才多大,你們又才成婚多久?就這般催促?果真是年紀大了都急著孩子么......” ...... 郗珣今日出宮比往常早,等燕王府馬車停在常府門前接小孩兒時,天際尚且透著微光。 少女微光中立著,面龐盈白如玉,身姿玲瓏嬌俏。 她圓潤清澈的眸卻有些躲避不敢去看他。只遠遠小聲喊了一句阿兄,瓏月便繞過他遞去的手掌,一頭鉆進馬車里。 郗珣心中稀奇,便被李氏話里話外擠兌一通。 “菡萏還小,這般小的年紀有身子是件艱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