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第72節(jié)
不過是一種隱形的逾距,是無禮的越界,是始終游走在失控邊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危險。 如果可以選擇,江何希望世界上沒有暗戀。 也不要有被感動的被暗戀者。 他忽然佩服林拓,他大概是最禮貌合格的暗戀者,他能適可而止,也從未出現(xiàn)。 孟杳被他聳動的用詞說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被他抱起來后被順勢扒在他身上,樹袋熊一樣。 “就是暗戀嘛,不要說得這么陰暗?!彼緡伒馈D切├寺坌≌f寫得多好,暗戀也有美好的一面嘛。 江何:“你以為男人的凝視和你們女孩子的凝視是一樣的?” 孟杳一下就被說服了,閉了嘴。 江何輕笑一聲,叮囑似的又說一句:“男人哪有好東西?!?/br> 孟杳也笑出聲,這人每次罵自己都毫不手軟,比向斯微批男人還狠。 江何抱她去洗漱,她扒在他身上,忽然低頭,湊近他的耳朵,輕聲說—— “但你很好,我知道。” 晨起的嗓音還蒙著一層霧般沙沙的,她柔軟的手摟在他脖子最敏感的地方,江何渾身一僵。 他抓著她腰兩側,猛地將她拉開,抬頭盯住她。 極動容的目光里,她徑直俯下身,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好看的鼻尖,然后又重復一遍—— “我知道的?!?/br> 作者的話 林不答 作者 桃之夭夭,其葉森森 其實以江何的性格暗戀本來是他最看不上也最不喜歡的一種情感表達,但出于主觀客觀各種陰差陽錯的原因,他偏偏就暗戀了好多年,所以他其實一直在一種自我嫌棄自我拉扯的心理狀態(tài)里,所以他現(xiàn)在才會這么敏感鉆牛角尖 害,總結就是,喜歡這個事嘛,就是拿不起又放不下,就是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啦[擺手.jpg] 第63章 .天賦和怪脾氣的組合在這個行業(yè)永遠是一道金身 林拓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孟杳沒法徹底放心,又想到莫嘉禾對林拓其實很陌生,總覺得應該親自去京都一趟。但一來沒有簽證,二來林拓說走就走,劇組一大攤事,驟然落在她頭上。 吃過早飯,孟杳不得不強打精神,抱上電腦去了林拓家。 今天本來是導演、編劇和攝影第一次后期會,大家要坐下來一起看素材、捋邏輯、確定剪輯思路?!队尽返膭”臼橇滞卦谀魏淘A上修改而成,另一位他長期合作的編劇只承擔部分的創(chuàng)意提供,且對方在殺青后就回去搗鼓自己的直播了,所以后期的工作其實基本上是林拓的個人創(chuàng)作,他此前的兩部片子也都是這樣。 現(xiàn)在林拓突然離開,孟杳作為副導演,只能臨時頂上。 林拓的院子只上了一把簡單的掛鎖,鑰匙就在信箱里,他也不設防,劇組人都知道。 孟杳到得早,先抱著電腦自己畫了畫導圖,沒多久聽見外頭唐毅的大嗓門。 “有個哥們喊我去他們節(jié)目扛機子,正愁呢……” “去啊!愁什么?現(xiàn)在就綜藝節(jié)目給錢最多。”是張雷的聲音。 “我這不是怕林拓這孫子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要補拍嘛!萬一撞上了怎么辦?” 張雷稀奇地笑道:“欸林拓是給你灌什么迷魂湯了?他這賠本買賣你倒上心,他是有個有錢的媽所以能使勁兒作,你可沒有啊?!?/br> “嘖,情懷,情懷?!碧埔愫俸傩φf。 待兩人進了屋,只看見孟杳一人,愣了愣。唐毅扯嗓子道:“嘿林拓這孫子,叫我們來開會自己還不起?!” 說著就要進臥室抓人。 “他不在?!泵翔谜f著給兩人倒了水,拉上窗簾打開林拓家的兩臺巨大顯示器,抱起電腦就直入主題,“今天就我們仨,先聊吧?!?/br> 唐毅懵了,“…幾個意思這是?” “他臨時有事離開東城了,今天就我們仨?!泵翔迷俅谓忉尅?/br> “這怎么行,他不在沒法聊啊,得他帶著?!碧埔銛[擺手,“小孟,他去哪兒了?要不等他回來我們再約?反正咱也不指望上映的,不急?!?/br> 孟杳清楚地感受到了唐毅的不信任。 沒有任何惡意,但根深蒂固且不需理由的不信任。 所以這三個月拍攝下來,他從來不喊她“孟導”或者“導演”,都是喊名字,有時候親近一點兒,叫她“小孟”。 有一回劇組放飯,他倆正好坐一塊兒,唐毅還記著上次出外景她幫他找到了軌道的事情,特別真誠地又說了一回謝謝。 “那回多虧你細心,不然林拓發(fā)起飆來我還真怵?!?/br> 孟杳笑笑,她已經(jīng)習慣這個小團隊里的人對林拓的信服和崇拜,哪怕他們都比林拓大很多、經(jīng)驗也更豐富,但天賦和怪脾氣的組合在這個行業(yè)永遠是一道金身。 當然,僅限男性。 唐毅那會兒還笑嘆一句:“我每次看你這么細心溫柔一小姑娘,都不好意思叫你導演,整得太嚴肅了,好像你多兇似的。你朋友一般都咋叫你?我比你大點兒,叫你小孟行不?聽著親切點兒?!?/br> 孟杳沒說話,但唐毅后來貫徹了這種親切,非常習慣地喊她“小孟”。 孟杳并沒有多在意他怎么叫她,但她很在乎片子的進度。不僅因為這是她為此付出了人生中最拼命最充實的三個月,也因為她的一種直覺,她總覺得,這部片子也許能救莫嘉禾。 她想了想,笑說:“可以等,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唐毅臉色一僵,“什么意思?” “林拓遇到的事情比較麻煩,他是今天凌晨臨時去的日本,我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彼]危言聳聽??陀^來講林拓絕不是開解莫嘉禾的最佳人選,她自己和鐘牧原都比林拓更合適??商煲庾屃滞爻蔀槲ㄒ恢浪谀睦锏娜?,而他又向來我行我素,紅眼航班就走,根本沒給孟杳細細計劃的時間。 他們之間要怎樣磨合,莫嘉禾會不會發(fā)現(xiàn)林拓的故事,發(fā)現(xiàn)了又會是什么反應,這些都是未知。都需要時間。 一米八幾一身腱子rou的唐毅杵在暗沉無光的客廳里黑了臉,場面還挺嚇人的。 他沒說話,但顯然氣得不輕。 為林拓“不負責任”的撂挑子行為。 孟杳沒打算為林拓辯解,總不能把莫嘉禾的事情告訴他們,而且客觀來說她也是林拓撂挑子的受害者。 “所以現(xiàn)在我們開始……” “啪——” 她開口重新整理局面,卻驟然被一個被子的碎裂聲打斷。 孟杳愕然地看著一貫好脾氣的張雷暴怒地摔碎了林拓家的杯子。 “玩票是吧?!老子工作工作不干了,店店不開了陪他拍什么狗屁獨立電影,不指望他上院線賺大錢,就他媽想看個好片子出來,他想不干就不干了是吧?!” “這幾個人在這忙前忙后半年,真當是為他發(fā)的那點兒錢呢?!” 孟杳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一時愣住了。 沉默了許久的唐毅也冷笑一聲,好像在回答他的問題:“人家有錢啊,有才華啊,想拍就拍,不想拍就不拍。工資不是給你了么,欠你的?” 語氣里有一絲自嘲的悲涼。 孟杳看見他眼眶居然有點紅,甚至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張雷低聲爆了幾句粗口,叉著腰在客廳里暴躁地轉了幾圈,最后拿出手機,“我給他打電話。” 半分鐘的沉默后,他暴怒一聲,差點將手機也摔出去。 唐毅見狀,一聲不吭轉身要走。 孟杳緊跟著開口:“你們心里有想法,可以等林拓回來和他談。我應該沒什么資格和義務替他道歉,但我能解釋的是,他是為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也是我的朋友,臨時離開的。事發(fā)突然,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所以沒有提前告知你們,也沒辦法提前安排好劇組的事。” “另外,不管你們是為什么覺得后期剪輯和補拍只有林拓能完成,也不管你們會不會配合我,我都會從今天開始負責這部分工作?!?/br> “當然,如果可以,我需要你們的協(xié)助。你們應該也認同,我比林拓更擅長部門協(xié)同和合作——不是因為我脾氣好,是因為我有這個能力。” 說到最后,她直視唐毅。 唐毅瞥開了眼,表情仍然很不痛快。 孟杳沒別的話要說,眼神淡淡從唐毅和張雷臉上掃過,最后落回自己的電腦屏幕。 “走之前把玻璃掃掉?!?/br> 她說完喝了口水,徑自開始工作。 她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脊背僵直,一副專注模樣??蓪崉t無法不關注那兩人的態(tài)度。 他們還是走了。 張雷拿掃帚來清干凈玻璃碎片,兜起袋子起身的時候說了句:“我等他接電話,先跟他聊一下?!?/br> 不知道他是否有意向她解釋什么,孟杳也就當沒聽到。 但等客廳恢復寂靜,她用兩塊專業(yè)屏幕看到他們一刀未剪的素材的第一個鏡頭,還是鼻頭一酸。 委屈有之,恐慌也有之——她并沒有自信能獨立完成剪輯。 這一刻她甚至也想給林拓打個電話,說要不還是你來吧,我給你打下手。我從來沒真正拍過電影,我還需要學。 但這不可能。 孟杳盯著屏幕上唐瑪麗女士的定格特寫,深深沉了一口氣,咕嘟咕嘟又灌了一整杯水,才一鼓作氣般點下播放鍵。 整整十個小時,孟杳還沒看完四分之一的素材,筆記和導圖寫寫畫畫十幾頁。 專注起來沒覺得餓,停下來之后便覺得頭昏腦漲。她站起身繞著桌子走了兩圈,再打開手機,有林拓的消息,說已經(jīng)找到莫嘉禾,確定她的狀態(tài)是安全的,但還沒有露面;還有江何問她后期會開得怎么樣,有沒有吃飯;最新一條是鐘牧原,他今天找莫嘉穗聊了聊,給她列了幾個莫嘉禾可能的去向。 最后這條信息叫她恍然想起,也許請鐘牧原去一趟京都,會是最保險的方法。他在國外學習工作多年,應該會日本簽證。 孟杳著手發(fā)信息,打了幾行字后越發(fā)覺得這事的前因后果實在難以說清,最后索性全部刪了,只說通過一個朋友查到莫嘉禾去了京都,而她沒有簽證,如果可以的話,問鐘牧原能不能去京都一趟。 消息發(fā)過去后她闔上電腦,這會兒才覺得胃里餓得有點泛酸,揉著肚子往家里走,正好碰見江何在樓下停車。 她居然一瞬間有點心虛,手立刻從肚子上撤下來。 但還是讓江何看到了。 他一臉了然地輕輕摔上車門走到她面前,“沒吃飯?” 孟杳木著臉,也不知怎么想的,冒出一句:“因為心情不好?!?/br>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