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君他眼盲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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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瑟縮著,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出來,同時(shí)沈臨川也在猶豫著,該不該取他性命。 “是瘸子,”施玉兒拉住他的手,從他的身后走出來,對著人影喚道:“瘸子,你出來?!?/br> 人影頓了一下,瘸子站在原地一時(shí)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沒喝酒,又睡得淺,看見吳衙役醉暈暈往這邊過來時(shí)擔(dān)憂二人,故而也跟了過來,誰曾想就看見了這么一幕。 他膽怯地縮了縮頭,然后還是小步子走了過來,心中怕的慌。 施玉兒對沈臨川說道:“瘸子是個好人,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 沈臨川低低‘嗯’了一聲,緊繃的身子略微松下去了一些。 “我什么都沒看見,”一上來就是這么一句話,瘸子覺得自己反而像是在招供什么一般,他咬了咬牙,說道:“你們放心,就算我看見了我也絕對不會往外吐一個字,不然我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誒,別說了,”施玉兒忙喊住他,“你幫我一起把這衙役丟到廟后面的山崖下面去,等到了地方我給你一筆銀子,就當(dāng)你的辛苦錢,也麻煩你幫我們守好這件事情,切莫叫他人知曉?!?/br> 瘸子是個迷信的人,施玉兒信他說了這么多也是真心,她指了指地上吳衙役的尸體,說道:“我一個人搬不動。” 瘸子躊躇著,聽見她的聲音時(shí)愣了一下,卻不敢抬頭看,一個人將吳衙役的尸體背到背上也不需要人幫忙就‘吭哧吭哧’背了出去,“我是做苦力的,有力氣,我一個人就可以了?!?/br> 外面雨下的大,施玉兒擦了擦額上的汗,一邊往外張望著,一邊說道:“我現(xiàn)在手里還有些銀子,到時(shí)候給啞巴和瘸子一些,他們在路上幫了我很多,我們到地方后銀子也還夠用一段時(shí)間,你也寬心,瘸子是個老實(shí)人,他也沒有膽子去做什么事情?!?/br>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嗯,我信你?!?/br> 沈臨川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以為她是肚子難受,于是將自己的手搓熱后給她揉了起來。 瘸子還沒回來,施玉兒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冰冷的面頰之上,輕笑道:“瘸子之前問我,你是不是救過我的命?!?/br> “我說沒有,”她抱住沈臨川的肩,“但是你很重要,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和我的命一樣重要?!?/br> 沈臨川將她攬進(jìn)懷中,輕聲答道:“你比我的命重要。” 他其實(shí)不是一個特別會講什么甜言蜜語的人,但是那些不經(jīng)意說出來的話卻總是那般動聽。 施玉兒抬起頭,唇碰了碰他的下巴,然后又收回目光,等著瘸子回來。 瘸子回來時(shí)全身濕透,又臟兮兮的,進(jìn)屋時(shí)打了個寒顫,也沒要施玉兒給的衣裳,只留下一句,“人我推下去了?!北闳デ斑吅婊鹑チ?。 他走到拐角時(shí)頓了一下,“那群衙役都睡熟了,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br> 施玉兒知曉,這是瘸子給她的一個恩情,只要有機(jī)會,她一定會想辦法還的。 雖然雪的確是沒下下來,但是凍人的雨卻是落個不停,施玉兒給瘸子送了些自己買的藥散便也回了沈臨川身邊。 前殿的火燒了一整夜,他們在這個地方互相依偎著也很暖和。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 施玉兒早早的便醒了,將自己的臉上涂黑之后便去前邊打聽口風(fēng)。 那群衙役一起有十來人,偶然間少了一個倒是無人發(fā)覺,只在啞巴做好飯后數(shù)人時(shí),周衙役問旁邊的人道:“老吳呢?” “昨夜里起夜去了,”他旁邊的衙役頓了一下,左右張望了一眼,“我昨兒也喝多了,只記得這個,怎么今日一大早都沒見著他,難不成這老小子自己先走了?” 天邊下著小雨,只是天還是陰沉。 周衙役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又挨個問了一下其他人,都說沒見著吳衙役。 瘸子在此時(shí)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頓時(shí)惹來一陣側(cè)目,他抖了一下,有些結(jié)巴地說道:“我也沒看見?!?/br> “那你抖什么?”周衙役的目光如鷹掃向他,“是做賊心虛嗎?” 氣氛一時(shí)間凝滯下來,啞巴有些心急的想要替他解釋,卻被推了一把,跌進(jìn)稻草堆了。 “大人,您這說笑了,”瘸子又咳嗽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瘸了的那只腿,說道:“這我就是個瘸子,先不說我沒明白您說的意思,就算真的有什么,您看我這……腿瘸成這樣,也不可能啊?!?/br> “你不可能?”周衙役冷哼一聲,目光落到啞巴身上,“那是你?” 緩緩后又落到一直一言不發(fā)的施玉兒身上,“還是說,是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又是二合一的一天,咱們就說,主打一個完結(jié) 想看的番外在置頂評論下面留言,比如說養(yǎng)崽日常,婚后日常,if線啥的都可以 還是二合一看著舒服,一天八千簡直不要太棒! 本章評論二十四小時(shí)以內(nèi)全部紅包 第八十章 周衙役的眸子很銳利, 施玉兒的手心發(fā)了些微汗,她對上他的目光,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般答道:“吳衙役?我昨日見過他, 今日卻是也沒見過,您的意思是我們有人害了吳衙役嗎?” 她做出害怕的模樣來, 小心翼翼望著周圍人, 將自己瘦弱的身子護(hù)住,小聲道:“您可別嚇我了, 吳衙役那人高馬大的,怎么可能出意外, 指不定是他提前走了呢?!?/br> 周衙役只是懷疑過幾人一遭, 但是也沒有什么證據(jù)說是誰做了什么,眼見問不出來, 又見她這般膽小, 畢竟還是收了她銀子的, 周衙役又看了她兩眼便收回了目光,遣眾人去尋。 瘸子的目光也落在施玉兒身上,見人都散開,才松下一口氣來。 他望了望自己拋尸的地方,那地兒有十來丈高, 望下去嚇?biāo)廊? 他昨日里都險(xiǎn)些摔下去了,現(xiàn)在下著雨, 山上還有些霧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應(yīng)該沒有人會找到…… 一群人找了也沒多久, 最后為了不耽誤路程早些返程, 他們又重新出發(fā),打算到了地方再看。 “這群衙役來是領(lǐng)著銀子的,按人頭分,那個沒了,他們就能把吳衙役的那份銀子給分掉,”瘸子小聲說著,他背著大大的箱子,不如從前一般挨著施玉兒,而是離她兩步遠(yuǎn)低聲說著話,“所以啊你看,他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們是不是好東西施玉兒并不在乎,她抱著自己的小包裹吃著綠豆糕,還不忘給啞巴和瘸子也分兩塊。 “你這包裹還挺能裝,”瘸子嘟囔了一句,“一天到晚都吃個不?!?/br> 他話說道一半,不知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面上扭曲了一瞬,又默默閉了嘴。 施玉兒喝了兩口溫水,待到肚里好受些了才加快步子跟上,她從前不知道自己肚里還帶著一個,故而冷的熱的都吃,現(xiàn)在她既然知道了,定然不能像之前一樣馬虎。 這個孩子命大,她在路上這般折騰都沒掉,如果可以的話,這個孩子她一定要生下來。 幾人抄的是近道走,嘴上說是一天,可走起來卻是格外順利,次日凌晨時(shí)也就到了,之后的事情施玉兒并不清楚,沈臨川被帶去登記,她便找了一間小院子,打算住下來。 營州的院子很大,周圍鄰居也少,和濟(jì)州不同,沒什么河流小巷,倒是山丘和各種小道多。 屋子好找,只是并不能立刻住進(jìn)去,瘸子和啞巴在官衙領(lǐng)了銀子,也都來給她幫忙,二人一人修屋頂一日幫她掃灰,知道她要留在這兒,也不多問,只說反正他們次日才走,能幫她一些。 施玉兒用抹布沾著冰冷的河水擦窗子,覺得心中熱熱的,一時(shí)間又潤了眼眶。 這個院子很臟,到處都是灰塵,灑了水也壓不下去,反而全糊在一起,得用些功夫才能弄干凈。 她心里惦記著沈臨川,總也不能專心,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到刁難,要住到哪兒,之后要去干什么。 瘸子從梯子上下來,一身灰塵仆仆的,見她如此,也不知該怎么寬慰,最后還是說道:“丞相大人被流放其實(shí)也不是壞事,好歹不是斬立決,萬一哪天皇上心情好,大赦天下,你們便能回家了,也不用再待在這個地方?!?/br> “嗯,”施玉兒聽聞過,但這事兒就是皇上的意思,只怕到時(shí)候大赦天下也沒有沈臨川的份兒,她淡聲道:“誰知道他等不等得到那天,這么多人都盯著他,誰能說得準(zhǔn)呢?” “那也不一定,”瘸子撓了撓頭,也不明白這些事兒,又幫著她去洗水缸,說道:“反正好人有好報(bào)的,你別太擔(dān)心了,我聽說從前流放來的人都在再北邊的一個地方做苦力,那兒冷得很,還遠(yuǎn),他們也沒地方住,起碼你在這兒丞相大人還有個落腳的地方對不對?” 聞言,她的眸光顫了一下,將桶里的水舀到缸里,明亮透凈的水花一下子便灰了下來,在缸底打了個漩又沉下去。 “誰知道呢,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用,”她還是那副男子的打扮,她轉(zhuǎn)頭看向二人,問道:“晚上留下來吃飯?我去買菜。” “不用了,我們晚上要去喝酒呢,熏著你不好,”瘸子刷著缸,擦了擦額上的汗,忽然聲音低了下來,“咱們也算是認(rèn)識一場,別的我和啞巴兩個殘廢也做不了,只能幫你做這些,就不浪費(fèi)你花些菜錢了?!?/br> 院子里已經(jīng)有了些模樣,施玉兒垂著眸,心里難受,又見啞巴對自己笑,忙進(jìn)屋去將心中的酸意掩下。 她知道,自己若是給銀子,二人肯定不會收,她想了想,拿出兩張十兩的銀票和自己在路上買的酥魚分成兩包裝在一起遞給兩人。 施玉兒笑道:“既然菜吃不到,那我這兒還有些魚干,你們拿著在路上吃,我都包好了,你們餓了再打開,免得全都散出來。” 瘸子也不和她含糊,將魚干收了,又幫她將一些破爛東西拖出去兩人便告辭。 院子里只剩下她空落落的一個人,施玉兒燒了一壺?zé)崴畬⒛樕舷锤蓛簦瑢⑸砩侠p的布帶全都丟進(jìn)爐子里燒了,然后將那雙墊高了的鞋塞到灶旁壓磚頭。 她租的院子是按月租的,一個月二百文,不貴,也不算太便宜。 她在金中當(dāng)了一個金鐲子兩只釵子一對耳鐺,一共當(dāng)了八十兩銀子,加上她原本有的六十兩,便是一百四十兩,還有今日領(lǐng)的辛苦費(fèi)…… 路上花了三十兩,打點(diǎn)花了六十兩,今日又送出二十兩,她手里一共還剩四十兩。 四十兩,夠了。 施玉兒洗了手,鎖上門出去買菜,大風(fēng)一直往她袖子里吹,她又買了兩幅安胎藥,裁了布,買了棉花,鞋底,針線,打算做兩身冬衣,現(xiàn)成的只買了兩套給沈臨川換洗。 大街上很靜很空,沒什么人來往,街邊有賣餅子的人,火爐一直冒著煙,這種餅子里面沒餡料,是純面的,她買了一個,將東西放回院子后便抱著餅子坐在官衙門口等沈臨川出來。 與她一起坐在門口的還有一位婦人,與她不同,那位婦人的面上既有期待又有忐忑,最終化為無盡的期盼。 施玉兒與她搭話,“嫂子,等人?。俊?/br> “對,”那婦人看她一眼,許是覺得二人或許同病相憐的緣故,答道:“等我家當(dāng)家的?!?/br> 婦人年紀(jì)三十上下,身上的衣裳打著許多補(bǔ)丁,面上盡是凍傷的凍疤,施玉兒將自己還熱乎的餅撕下來一半給她,“還熱的,暖著,嫂子一起吃一口,咱們一起等。” “這怎么好意思呢?”那婦人擦了擦手將餅子接過,撕下一小塊放進(jìn)嘴里,然后就著油紙包起來,與她笑道:“多謝你了,我就吃一口就行,我想留著回去給我女兒煮湯吃?!?/br> 二人坐在臺階上,施玉兒抿了抿唇,問道:“這個怎么煮湯???嫂子你也教教我,我也回去做給我家當(dāng)家的吃。” “煮湯簡單,就打一個雞蛋,在水沸的時(shí)候把餅丟下去,煮個一盞茶時(shí)間就可以了,”婦人有些心疼的看向她,“你家的進(jìn)去了,也是今天出來?你還這么年輕,也和我一般吃這種苦?!?/br> “也不算苦,該來的總要來,”施玉兒將吹進(jìn)自己嘴里的頭發(fā)拂開,往衣裳里縮了縮,笑道:“反正能出來就行,旁的我也就不念了?!?/br> 話落,那婦人還想說些什么,只聽門后官衙大門推開,二人同時(shí)往后看去,只見到高大的門內(nèi)被押著走出來一個略微枯瘦的身影,緊接著施玉兒便感到身旁像是起了一陣風(fēng),那婦人跑了過去。 她也站起身來,踮起腳尖往那兒張望著,可是她看了許久,再沒有等到一個人出來。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衙門前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坐在石階之上,捂緊了自己的衣裳,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大門的方向。 偶爾有攤販推著小車路過時(shí)都對她投來或憐憫或探究的神色,施玉兒并不躲避也不在乎。 營州的夜太冷了,她一直到她凍到手腳發(fā)疼的時(shí)候,才恍惚間聽見一聲微弱的聲音,她忙轉(zhuǎn)過頭去,只見大門前,站著她心心念念的人。 施玉兒站起身來,兩步做三步跑到他的身邊,將給他新買的棉衣披到他的肩上,“怎么現(xiàn)在才出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沈臨川的氣息很沉,他并未答話,而是身形踉蹌了一下,緊接著他將施玉兒的手捉住,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般才吐出來一個字,“走?!?/br> 施玉兒租的院子里衙門很近,為的就是日后有什么意外她也方便照看著,沈臨川的步子很不穩(wěn),一進(jìn)院子便吐出一口鮮血來,沾了施玉兒滿手。 “沈臨川……”施玉兒有些怔,她后知后覺般忍著哭意將人扶起來,使了全部的力氣將他扶到床上,火折子都拿不穩(wěn)的將蠟燭點(diǎn)燃,才見到倚在床頭的人面色蒼白,衣襟之上滿是血跡,她嚇壞了,哭道:“沈臨川,你怎么了?” 她的聲音小小的,將血跡在自己身上一擦,然后想要跑出去找大夫,卻被拉住了手腕,沈臨川睜開眸子,扯出一抹虛弱的笑來,“乖玉兒,讓我睡一會兒就好。” 施玉兒將淚抹去,點(diǎn)頭答道:“好。” 幫他脫去鞋襪,蓋上被子,然后就坐在床邊守著他,一直到他呼吸漸漸輕緩才用帕子沾了溫水去擦拭他唇角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