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夏常安這累贅扔給老秋后，我才帶著周念攸一起去接宋梣悠。

    「爸爸，我們是要去mama公司嗎？」攸攸在安全座椅上乖乖坐著。

    我看了看后照鏡，「不是，mama公司今天休假，所以mama去找你表舅媽玩了。」

    宋梣悠的堂哥的老婆……應(yīng)該算是周念攸的表舅媽吧？

    當(dāng)初聽到宋梣悠提到堂嫂還有點驚訝，因為很少聽宋梣悠提起她的堂哥，還以為他們兩家并不熟，畢竟很少有人的表親可以像夏常安這樣不要臉的出來刷存在感；宋梣悠聽了只是笑著說她跟堂哥小時候很要好，長大后便沒怎么聯(lián)系了。會再聯(lián)絡(luò)上是因為堂嫂跟宋梣悠意外的合得來，問了才知道雙方都是北高畢業(yè)的，而且正是夏知音常掛在嘴邊的閨蜜之一。

    起初聽到是夏知音的閨蜜我還有點恐懼、會不會堂嫂也是個令人不敢恭維的神經(jīng)病，見了面之后松了一口氣，比起夏知音三天兩頭就嚷嚷著要殺人，堂嫂就是為人比較奇葩而已。

    后頭安靜了好一陣子，周念攸再度開口時，話題又回到了阿璇身上，「爸爸，你去接mama下班或回家，是因為你喜歡mama嗎？」

    「是啊，因為mama跟攸攸是爸爸的家人，所以爸爸都會去接mama跟攸攸?！刮覐臎]想過每天接送宋梣悠的理由是什么，好像自從我們交往后就是如此了，這是不知道何時就養(yǎng)成的習(xí)慣。

    結(jié)婚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自然而然的吧，不會去思考背后原因，就是想為對方做些什么。

    看見前面路口是紅燈所以我緩緩踩了煞車，等到車子完全停下后才又透過后照鏡看了看周念攸，「怎么了？怎么忽然問這個？」

    攸攸努起嘴，一臉困惑，「因為阿璇的爸爸mama還是會一起來接她，放假時她爸爸還會帶全家一起出去玩，她不懂她mama看起來明明也很喜歡她爸爸，但卻一直跟爸爸吵架。」

    「那、她爸爸mama都在吵什么呢？」這聽上去有點奇怪，如果是感情破裂的夫妻應(yīng)該不會有全家一起出去玩這一面，除非他們想表現(xiàn)出恩愛的樣子給別人看……

    「阿璇說他們什么都可以吵，但每次吵到一半她爸爸就會把她mama帶到房間里溝通，出來后她mama的臉總是紅的，而且笑得好開心?！?/br>
    「……呃這個……」越聽越像是夫妻間的情趣。

    「爸爸，你說這件事要告訴老師嗎？阿璇會不會哪天被她爸爸打……」

    「這個……既然阿璇爸爸很疼愛她的話應(yīng)該是不至于打她啦……」我乾笑，完蛋、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是要怎么跟小小孩解釋，而且這還是別人家的家務(wù)事……

    叩叩——

    有人敲響了玻璃窗，估計又是發(fā)傳單的吧。

    我反射性搖下車窗再往外看，「怎么跑來了，打電話跟我說聲我就開過去接你了啊。」

    「這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嘛?！顾螚q悠笑靨如花，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進來，朝著后座伸出手，「攸攸！有沒有想mama??？」

    「有！一去學(xué)校就想mama了，我今天還把belle老師喊成mama……」

    我瞄了眼安全座椅上的周念攸，這小鬼說話怎么這么伶牙俐齒，跟誰學(xué)的。

    「這樣啊，那攸攸有想爸爸嘛？」宋梣悠說著一臉狡黠望向我，她盤算著的心思昭然若揭。

    「當(dāng)然有了，攸攸可是一下課就往我這飛奔而來……」

    「爸爸剛剛就見過了，所以沒有想。」周念攸一臉真誠地說著，「我那時是看到小阿姨很開心才跑過去的，小阿姨今天還是一樣漂亮?！?/br>
    嗯？這小鬼轉(zhuǎn)身就把自己親爸說的話給忘了？

    「周念攸，我剛剛跟你說什么來著？」看前方路口紅燈，我踩下煞車，回過頭給親愛的兒子一個慈愛的微笑。

    不料下一秒就被宋梣悠用力捏了下手臂。

    「干嘛用這么可怕的眼神看兒子？」

    「我可怕？我剛剛才跟這小子說離夏常安遠一點因為她神經(jīng)病，周念攸明明嘴巴上頻頻說是，現(xiàn)在你來了他就說夏常安很漂亮？」

    「我們兒子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對你這種話頻頻說是？」宋梣悠一臉不相信。完了，我們夫妻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嗎？就因為夏常安一個人？

    「攸攸，你老實告訴mama，你究竟是覺得小阿姨神經(jīng)病、還是覺得她漂亮好看呢？」宋梣悠正色看著周念攸，而我也是如此。

    「攸攸，你剛剛是怎么跟爸爸說的，你老實說。」我展現(xiàn)深情款款，試圖將意念透過眼神傳遞給周念攸。

    兒子，我們家未來幸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為了爸爸，你一定要說實……

    「小阿姨當(dāng)然是漂亮好看的了，她跟大阿姨是世界上第二好看的人。」

    ……當(dāng)初果然該生個女兒的。

    「那、第一漂亮的是誰??？」宋梣悠笑得更開心了。

    「當(dāng)然是mama?。　?/br>
    「唉呦我們攸攸就是這么乖巧！等等mama給你買快樂水獎勵你！」她將視線移到我身上，「爸爸會去給你買?！?/br>
    我聽了直接叫屈，「又我？攸攸做了什么需要喝快樂水獎勵了，你這樣老是獎勵他是讓他學(xué)會諂媚，這是助紂為虐……」

    「爸爸，攸攸做得可多了，我今天在學(xué)校做了沒牙！」后頭的周念攸說著翻起了書包。

    沒牙是夢工廠製作的動畫《馴龍高手》里的主角龍夜煞，是周念攸最喜歡的動畫角色之一，三集的動畫長片一看再看，到現(xiàn)在我跟宋梣悠都可以將里頭的臺詞倒背如流。

    我記得當(dāng)初看到馴龍高手第一集后我也像著了魔似的迷上，雖然隨著年紀(jì)的增長看到這已經(jīng)不會再激動，但還是會有懷念的感覺，畢竟這也是我小學(xué)生涯的象徵。

    「mama你看！這是我做的！」周念攸拿出一幅黏土畫，「我做的是沒牙，但做完后感覺比較像寶可夢的暴鯉龍！」

    在踩油門之前我短暫看了下后照鏡，看到了黏著紅色、紫色、黑色以及白色黏土組合成的不知名生物。

    我不禁皺眉，這玩意兒怎么看都是四不像。

    「爸爸你看！你覺得這像沒牙還是像暴鯉龍？」周念攸身子往前，努力伸長手臂想拍拍我的肩要我回頭看，但別說現(xiàn)在正開車中不可能回頭了，就憑他那隻肥肥短短的小手臂，連駕駛座椅的邊都勾不著。

    「攸攸，爸爸在開車，你等等再給爸爸看就好了?！顾螚q悠出聲安撫。

    周念攸聽后不會哭鬧，而是轉(zhuǎn)問向宋梣悠：「那mama你覺得這像沒牙還是像暴鯉龍？」

    「啊……這個……」慈母宋梣悠皺了皺眉，過了好一陣子才勉為其難地說道：「mama覺得這像沒牙呢，攸攸做得真好?！?/br>
    ……有人想過沒牙的感受嗎？

    要說育兒過程中最困難的，我個人認(rèn)為不是小孩在半夜哭破了屋頂，而是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我們要同理那些早已經(jīng)歷過的事、以及不能理解的事；比方說他們學(xué)校的人際關(guān)係，他們帶回來的美術(shù)作品，或是那些我們看就知道答案的試卷。

    但我知道的，我們不能因為自己成長到可以看開過往的年紀(jì)就覺得小孩們也該如此，所以才要學(xué)著同理，因為對他們、甚至是那個年紀(jì)的我們來說，那些真的是足以撼動心情的事情。

    可有時候，我是真心無法理解，就像是現(xiàn)在。

    那真的既不像沒牙也不像暴鯉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