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等等嗎？……如果打草驚蛇，“教父”很可能再度以年為單位地消失。那時候再想要抓住他，難度不會比現(xiàn)在低。

    ……不死鳥就在他們手中，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在儀式當(dāng)中，作為他們舉行儀式的祭品，天災(zāi)級的封印物，003不死鳥，難道還不配讓密語拼命一搏嗎？

    他懷里的黑貓突然抬起頭，向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王廣默跟著看過去，黑夜之中，有一片沉沉的云彩突然染上一片紅光，如同落日未盡的殘霞。

    他心?中猛然咯噔一聲，開?口道：“宋枝香。”

    “我在。”

    “立即折返，我給你發(fā)個新地點?！?/br>
    他呼出一口氣，沒有跟著宋枝香前往，目光從?那片紅霞中收回，望著眼前的攝像頭內(nèi)容，終于下達指令：“1組、2組，動手。”

    “是！”

    在守墓人迅速而精密的入場當(dāng)中，澆汽油制造火災(zāi)的可疑人員一個個被當(dāng)場逮捕，一項項戰(zhàn)報回復(fù)傳達進?王廣默的耳朵里，但他卻沒有松懈，而是抽出一張紙擦拭著手指。

    這是他認識宋枝香以來，兩人在戰(zhàn)場中為數(shù)不多的分離。

    王廣默閉了閉眼，重新又睜開?。宋枝香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異能覆蓋范圍，一種?命運般的預(yù)警降臨在他的心?頭——讓他感覺到非常焦慮。

    直到一條確認的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上：

    “應(yīng)急救援中心?收到保護人員求援，地點為……已確認有封印物涉及，請作戰(zhàn)人員參與?……”

    他對照了這個地點，把更精確的位置發(fā)給宋枝香，為她設(shè)立了一個單獨的聯(lián)絡(luò)權(quán)限。王廣默沒有立即調(diào)遣增援，他抬眸望著屏幕上被救出來的人質(zhì)。

    驚魂未定的學(xué)?生們被接了出來，同樣受到非法監(jiān)禁的中年教師焦急地保護著青少年，抱著哭泣的學(xué)?生安慰。

    還是不對勁。

    他說不出來這是什么?感覺，但他隱隱覺得，跟“教父”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

    在火焰騰飛的瞬間，整個前車窗都被光芒籠罩，如同爆炸的熱浪滾滾襲來。

    宋知寧下意識地閉上眼，他的腦海中就像是被電火花干擾了一樣，滿腦子都是沒信號的雪花斑點，他捂住頭，整個人蜷縮起來，體內(nèi)的封印物波動如有實質(zhì)地震蕩起來。

    “小寧，你離不開?老師的?！?/br>
    他捂住耳朵。

    “小寧，是老師把你的腦袋切開?，拿著你放進?了復(fù)蘇傀儡里。你的愧疚、痛苦、天真、殘忍、都是非常值得欣賞的東西，答應(yīng)老師，永遠都這么?天真殘忍……”

    “我讓你活了啊？怎么?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呢？”

    這只是幻聽?。宋知寧伸手調(diào)試自己的模塊，研究員給他安裝了封閉聽?覺的功能，對……他可以不聽?的，他可以……

    但這不是聽?覺，是他大?腦里殘余的異能痕跡，教父的“洗腦”，是幾?乎沒辦法完全祛除的東西。

    宋知寧身上的封印物波動更加劇烈。

    “小寧，你是老師的學(xué)?生……”

    不……

    他捂住身上檢測封印物波動的指標(biāo)，預(yù)警器在嘀嘀嘀地響。研究員們把他的能力封鎖住了，他也從?來都沒有反抗過，就算跟段蕭動手的時候，他也完全沒有痛恨過身上的限制。

    因為這樣能讓他跟jiejie在一起。

    “面前就是不死鳥，那才是你真正的心?臟。只要你跟不死鳥合二?為一，就沒人能再強迫你了，小寧，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br>
    不……不是……

    “教父”在嘗試控制他。這是他曾經(jīng)了若指掌的“武器”，他精心?培養(yǎng)的“人偶”。他的異能在宋知寧的大?腦里留下深深的殘痕，哪怕他已經(jīng)殘破不堪。

    “小寧……”

    “我不是！別叫我！”

    他一拳打碎了車窗。

    在破碎的玻璃當(dāng)中，宋知寧抬起眼，看到滿天鮮紅的火焰，無法被正常熄滅的光和熱撲向自己，不死鳥的尾焰如同一只涅槃重生的鳳凰。

    這洶涌的光和熱，被攔下了。

    九尾狐的身上蒸騰起大?量的霧氣，他的妖氣磅礴而沸騰，龐大?的妖形如同一座小山擋在面前，白狐貍的額頭亮著一串金燦燦的印記，那是封印物007蓬勃跳動的象征。

    “回去。”周奉真的聲音響在他耳畔。

    “周哥……”

    “躲在我身后，”他道，“不要出來?！?/br>
    妖氣與?火焰碰撞不絕，映照著滿天血一般的熱燙紅霧，雨水還沒落地，就被極度的熱蒸發(fā)了，跟白狐身上的妖霧混雜在一起。

    熱浪澎湃，煙霧滾滾，夾雜著暮靄般的層云、水聲、燒焦的草木蜷曲聲，有一種?飽含著殘酷與?危險的夢幻。

    “七竅玲瓏心??！闭勔姵跬缀~頭上的紋路，“周公子這么?大?方，為了保護我們的首領(lǐng)如此付出，也算讓我多見見封印物的世面?！?/br>
    旁邊抱著圣童的男人神情呆滯茫然，張開?嘴，傳出的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不要跟他纏斗，把003放進?小寧的身體里?！?/br>
    “嘖?！闭勔姵醪荒蜔┑啬罅四笫滞?，“你不是說他只是工具嗎？”

    “用不死鳥復(fù)活的宋知寧，是更好的工具?！?/br>
    “我就知道……”談見初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父親大?人，你對我可都沒有對他上心??！?/br>
    他從?呆滯男人的手里接過孩子，男童的眼睛鮮紅如血，瞳仁中倒映著一只火焰飛鳥的形狀。談見初走了過去。

    不死鳥正面沖擊過來，九條雪白的狐尾都縈繞著不熄的火焰，白狐貍的皮毛都被燎黑了一塊兒，它發(fā)出受傷的吼聲，血液從?尖銳的犬齒之間滲透滴落。

    妖狐甩了一下尾巴，不僅沒有退開?，反而沖了上去，不死鳥纏繞住它的攻勢，將龐大?的九尾白狐卷了起來，封印物007的光芒越來越亮，它的心?口浮現(xiàn)出劇烈的波動。

    男童眼里的血色也越來越濃。

    轟隆——

    是雷聲。

    這聲雷就炸響在附近，伴隨著轟隆的巨響，不死鳥將九尾狐甩開?，妖獸的身形被甩出去幾?圈，撞碎了道路兩旁的綠化樹木的廢棄建筑，墜入瓦礫當(dāng)中。

    白狐幾?乎站不穩(wěn)。

    談見初伸手把宋知寧從?車?yán)镒チ顺鰜恚χ溃骸澳憧?，還是老師和小初哥哥對你好，你是我們密語的宋知寧。”

    人偶的機械手攥住他的手腕，他頭痛欲裂，身體里的幾?個封印物都在發(fā)生天然的震蕩，好像被限制在這具傀儡軀殼的封印物，都意識到了不死鳥的接近。

    天災(zāi)級的……003……

    “不，”人偶說，“我是jiejie的宋知寧?！?/br>
    談見初一把將他薅了出來，地下陵寢不可能讓這么?危險的東西隨意活動，他知道宋知寧受到了限制，但沒關(guān)?系，003會摧毀一切。

    他抬腳踩住人偶的腹部，伸手扯開?他被改造安裝上的預(yù)警器，打開?傀儡胸腔的活動板。

    但談見初愣住了。

    那里不是他想象的空無一物。

    那里面填滿了爆炸物，爆炸物連著無數(shù)條線，上面沒有任何?提示，不知道扯斷哪一條，人偶就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宋知寧看著他驚愕的神情，突然笑出聲來，他仰起頭，看向雷云密布的天際。

    “你動手吧?！彼f，“這里面的線斷掉一根，你和我，還有你懷里的這個孩子，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連碎片都不會有?！?/br>
    “宋知寧——”

    “小初哥哥，”宋知寧嘲諷般地叫他，“韓教授給了我選擇，你看，能選擇不讓老師如愿，這不也是一種?自由嗎？”

    “……”

    在地下陵寢的研究室里，所有人都叫他封印物005，但韓教授偶爾會叫他宋知寧，因為這么?叫的時候，人偶的反應(yīng)會更強烈。

    在改裝中的某一次談話里。

    “宋知寧，‘教父’的異能對你的影響無法祛除?！表n教授一邊記錄，一邊對他說，“當(dāng)然，在我們安裝的控制系統(tǒng)下，正常來說，你不會被他cao控?！?/br>
    人偶被關(guān)?在收容器里，隨手撥動著研究員扔給他玩的模型：“那不正常的情況是什么?？”

    “前五十……不，前十，天災(zāi)級的封印物，進?入你的傀儡身體里，我們的控制系統(tǒng)就會被全盤摧毀?！?/br>
    “我身體里只有一個預(yù)留槽吧。”宋知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還缺一個心?臟?！?/br>
    “對。復(fù)蘇傀儡只剩下這一個預(yù)留位置，可以容納其他封印物?！表n教授說，“在我們解決這件事前，你必須待在研究中心?，你的測試也只能在這里……”

    “教授?！彼沃獙幭氲饺伺挤b店地下成噸的炸藥，他忽然打起精神，“設(shè)置一個自毀系統(tǒng)不就好了？拜托了，我想出去?！?/br>
    韓教授沉默良久，道：“給你，設(shè)置一個自毀系統(tǒng)？”

    “對啊?！彼跆煺鏍€漫、好像跟自己無關(guān)?一樣，說著這些話，“我要出去見我jiejie，求你了，給我安一個吧。我不會殺人的，我保證！”

    “……”韓教授在紙上記錄了一下，“005，你這個想法……”

    他又不理?人了，蜷縮在角落里開?始發(fā)呆。

    在再度轟鳴的雷聲里，談見初先是震驚詫異，然后又很快覺得好笑起來：“你的老師把整個密語都交給了你。但你就這么?自甘墮落，你不向往‘神’的力量嗎？”

    “你這么?向往?！币坏辣涞呐晱?他身后響起，“我馬上送你去地府親眼見見，怎么?樣？”

    失控領(lǐng)域席卷而來，武術(shù)劍的劍鋒指著談見初的脊背，瞬間增強的重力讓他速度減慢，無法抽身離開?。

    沉睡的《俠客行》在她手中，劍身被洗得雪亮。隨著談見初轉(zhuǎn)身，不死鳥也跟著調(diào)轉(zhuǎn)攻擊目標(biāo)，從?狐妖身上甩尾飛回，凌空對峙。

    宋枝香眼眸漆黑如墨，殺氣凜冽，她的長發(fā)在風(fēng)雨中吹拂而動。

    “上一個拿著003威脅我的人，叫季無涯?！彼?，“談見初，你有沒有見到過他被我一劍貫穿的場面，就像這樣?！?/br>
    武術(shù)劍指著他的胸膛，刺入時的血跡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衣。

    這個距離太近了，空中的不死鳥能夠輕易引爆小寧身體里的炸藥。

    宋枝香冷靜地尋找時機，視線往書生身后看了一眼，聲音卻依舊沉穩(wěn)鎮(zhèn)定、甚至帶著一點過于理?智的冷酷：“在我的劍刺穿你心?臟之前，給你三秒投降的考慮時間，三、二?……”

    第69章

    “三、二、一……”

    在倒數(shù)的最后一個字落地之前, 宋枝香的手抹過?劍鋒，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跡迸發(fā)出起伏的光澤，她指尖的血珠在雪刃上帶出一道刺目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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