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結(jié)婚多少年了，你舍得跟我離婚？再說了，離婚的女人多難啊,到時候人人都能欺負你！”

    “我看沒有人比你更能欺負我。”如果說劉念華原本還有絲絲縷縷的猶豫,可這會兒也化為烏有。

    “我不跟你說,你今天是氣糊涂了不清醒，咱們先回家去,回家慢慢說?！闭f著,就想往外頭竄。

    只要自己跑了，以后劉念華想鬧也沒有證據(jù),左右能保住名聲和工作。

    可惜,門口有尊大神,長腿往那兒一伸,擋住了周國平的去路。

    “小許啊,不是我說你,別管我們家的家事，你媳婦兒沒輕重，你不應(yīng)該啊，快領(lǐng)著小梁回家去吧。”

    許盛杰把人往屋里一推，將門栓住，他力氣大，冷不丁就把周國平推倒在地，“華姐話還沒說完呢，再說了，我媳婦兒，你也能說？你配嗎？”

    周國平要男人沒個男人樣，做了混事還死鴨子嘴硬，每句狡辯的話都是為著自己，誰能看過眼。

    “我錯了，我錯了?！敝車绞钩鲎詈蟮臍⑹诛担约合眿D兒自己知道，她心腸軟。

    啪啪幾巴掌呼到自己臉上，周國平干脆跪在地上，扯著劉念華的衣裳，淚眼婆娑，“念華，這事兒真不能鬧大，不然公交車隊要開除我的！我...我還得被批.斗。你想想，我這些年對你咋樣？去年開公交車，我天天坐多少小時，累得腰都直不起來，還是你給我揉的，我工作不容易，那么辛苦都是為了你！你忍心嗎？忍心看著我沒了工作被外頭的人罵？

    再說了，你忍心讓小龍小虎以后在其他孩子面前抬不起頭？”

    她就是不忍心，才沒把事情鬧大。以前隔壁街有個女人搞破鞋，被抓住挨了批.斗，她兩孩子成天被一群孩子叫搞破鞋的娃，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再看著周國平失控的模樣，突然想起這人工作回來累得不行的時候，一顆心像是被扯來扯去，又酸又苦。

    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過，他偏要這樣呢？

    “這工作不是華姐爸讓給你的？”梁寶珍眼看周國平感情牌打得響，出言提醒，“要沒有華姐，這會兒你在哪兒？吃上飯沒有？能有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拿？”

    “那也是我憑本事得來的！”周國平怒目看向梁寶珍，可余光瞥到許盛杰，又收了聲。

    他一向欺軟怕硬，許盛杰是退伍軍人，他不敢招惹。

    “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劉念華最后一絲心軟也被他吼沒了，“沒有我們家，你有機會學(xué)開車嗎？你能拿到公交車司機的工作？現(xiàn)在倒好，你真是個白眼狼！”

    “周國平，我告訴你，這日子我不過了！這事兒我可以不鬧大，可是婚必須離，工作也得還給我，孩子你也別想帶走，既然你跟王芳亂搞，那你讓她給你生孩子去吧！”

    “不行！”周國平蹭地站起來，氣勢洶洶，惡狠狠看向劉念華，“好，婚可以離，但是工作和孩子都是我的！你少打那歪心思！”

    “你不答應(yīng)是吧？”劉念華沖到門口，握著門把手，“那我現(xiàn)在就喊人，讓大伙兒來看看你亂搞的樣子，到時候再鬧到公交車隊去，看看你會不會被開除！”

    “你！劉念華，你好狠的心！”周國平手指著面前的女人，嘴里蹦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字，“我真是看錯你了，當(dāng)初以為你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沒想到你這么狠心！”

    “我狠心？”劉念華漸漸回過味兒來，原來這人總是這樣，把他的錯轉(zhuǎn)移給別人，現(xiàn)在明明是他被捉j(luò)ian在床，卻反過來指責(zé)自己，“周國平，你出去亂搞還怪我狠心？”

    “你既然不在乎，我也無所謂了，大家都別活了！我現(xiàn)在就去叫人！”說著，拉開屋門，作勢要出去。

    “別別！”周國平臉上的rou顫了顫，一瞬間，腦海里出現(xiàn)了自己被眾人批.斗唾棄，被公交車隊開除的模樣...

    不行，他不能被外頭的人知道這事兒，更不能被開除，工作沒了是可惜，可是他還是會開車啊，這年頭，司機太吃香，畢竟會開車的人太少了。

    離就離，只要保住了名聲，他還能找工作，還能結(jié)婚！

    一個劉念華算什么？

    “你別去！我答應(yīng)你！”周國平吼出一句話，阻止了劉念華的動作。

    劉念華慢慢轉(zhuǎn)身，看著周國平，終于苦笑一聲，像是得到了解脫。

    王芳被吵得不行，穿上衣裳從臥室出來看一眼，看見周國平正在桌上寫協(xié)議書，還得簽字按手印。

    她無所謂，只要事情不鬧大，周國平家里出什么事兒都和自己無關(guān)。

    不過，要是沒了工作沒了收入，她可不愿意再搭理周國平。

    “行了。”周國平把離婚協(xié)議書和保證轉(zhuǎn)讓工作，不爭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協(xié)議書寫好，又簽了名字，按了紅手印。

    “天快亮了，直接先去公交車隊轉(zhuǎn)讓工作吧?！眲⒛钊A看著三頁紙，覺得自己前半生就交待在這上頭，只覺得可笑。

    “你就這么急？”周國平哄著劉念華打商量，“這鬧了一場，大伙兒都累了，先回去歇歇吧，等明兒咱們再去。”

    劉念華突然變得這么強硬，周國平準(zhǔn)備先把人哄回去，雖說寫了協(xié)議，可事情不是沒有轉(zhuǎn)機，回家自己再說說好話，給她做頓飯菜，十有八九能哄得她回心轉(zhuǎn)意。

    劉念華心最軟，他知道。

    “不回去，現(xiàn)在直接過去把工作的事兒辦了，戶口本我也帶著的，工作的事情辦好就去辦離婚。”

    “好好！你就這么急是吧？走吧，我是沒想到你能這么絕情啊！”

    王芳老神在在坐在客廳凳子上，仿佛是個局外人，看著和自己亂搞即將失去工作的周國平也沒什么表情變化。

    梁寶珍攙著劉念華準(zhǔn)備離開，臨走時，劉念華想起剛剛自己動手打了周國平幾下，家里鑰匙掉了出去，兩人又進臥室，把鑰匙找回來再出發(fā)。

    ——

    天才蒙蒙亮，公交車大隊辦公室門口就來了人，市里的公交車是早上六點半發(fā)第一班車，門崗大爺打著哈欠起床開門，看見門口幾人先是一愣。

    待看清里頭的公交車司機周國平時，總算認出個熟人，“周師傅，今兒不是你的班啊，咋這么早過來？”

    周國平一夜沒睡，此時蓬頭垢面，折騰一遭沖手上吐兩口唾沫往頭發(fā)上扒拉幾下，才覺得能見人?？吹绞煜さ耐醮鬆?，艱難扯個笑，“有點事兒，隊長來沒？”

    “剛進去呢?！?/br>
    公交車大隊隊長宗慶松每天早上都得來盯著發(fā)車，今天屁股剛坐熱，就來人了。

    是三路車的司機周國平，還有她媳婦兒劉念華。

    劉念華她認識，劉父以前就是公交車隊的，后來提前退了，把工作讓女婿頂上，大伙兒還經(jīng)常打趣周國平，說他岳父對他好啊。

    “宗隊長?！眲⒛钊A和人打聲招呼。

    “哎呦，小劉也來啦？你爸最近身體咋樣？”

    “挺好的?！?/br>
    宗隊長點點頭，“那就好，有功夫我找老爺子喝杯茶去。對了，今兒你怎么和小周一塊兒來了？”

    劉念華看一眼周國平，見他張不開嘴，便代勞了，“我們是想來轉(zhuǎn)讓工作的。”

    “啥？”宗隊長腦袋發(fā)懵，周國平干得好好的要把工作讓出去？公交車司機可是香餑餑啊，鐵飯碗！腦子沒問題的人都不會干出這種事兒，“轉(zhuǎn)給誰？”

    “我。”劉念華見宗隊長眼神便知道他誤會了，“我不會開車，我想當(dāng)售票員?！?/br>
    “不是，你們兩口子咋想的?。磕腥说乃緳C工作不要了，讓你去當(dāng)售票員？”這不是傻嗎？售票員工資可比司機低！

    見周國平仍舊垂著頭臭著一張臉，劉念華越發(fā)覺得這人窩囊，“還不是因為...”

    “因為我身體不好，這兒痛那兒痛得太難受?！敝車缴聞⒛钊A一個不小心說出自己在外面亂搞的事情，急忙搶話，“開公交車確實承受不了，干脆讓念華來頂這個工作算了?！?/br>
    宗隊長有些可惜，又仔細問了情況，見人兩口子都不松口，也只能應(yīng)下，開了轉(zhuǎn)讓工作的條子，讓劉念華收著，去找公共交通公司負責(zé)人事調(diào)動的郭干事辦手續(xù)。

    捏著那張條子，劉念華生怕夜長夢多，要直接坐公交車去公交公司，以往自己爸爸是公交車司機，其他司機和售票員也認識劉念華，看著她和mama上車都直接免票，后來周國平當(dāng)上公交車司機，這個待遇也一直保持下來。

    看著車上售票員推著擁擠的人群往里走，大嗓門一聲聲響，劉念華突然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好，那張條子在手里越捏越緊。

    等一切手續(xù)辦好，周國平看著郭干事給劉念華填了信息，而自己，不再是公交車司機了。

    原本工作調(diào)動沒這么快，可好巧不巧，宗隊長有個親戚想進來，不過這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位置，他就算是隊長也沒轍，現(xiàn)在正好周國平腦子發(fā)昏不要工作，宗隊長抓緊就批了，讓自己親戚熟悉兩回路來頂三路公交車的班。

    回到大雜院，一行人折騰許久，梁寶珍有些困倦又有些難受，劉念華這會兒倒不是旗開得勝的狀態(tài)，整個人還是木木的。

    “華姐，你回屋先歇會兒去。”劉念華跟兩人道了謝，今天要是沒有他們，自己不可能順利跟周國平談好條件。

    回到屋里，還有兩個孩子的事情，周國平一路上無話，在屋里反倒是破天荒關(guān)心起小龍小虎，抱著小虎問東問西，劉念華看著一旁更覺得可笑。

    這真是臨了還想給自己演出戲。

    真正令人下定決心離婚的便是前幾天這人看著小虎摔了也不扶一把，上趕著出門去和王芳幽會。這人連親兒子都不管，更別提其他人。

    ——

    梁寶珍回到屋里倒頭就趴到床上，許盛杰在外頭和奶奶說了幾句話，隨后跟著進了屋。

    想到今天陪著劉念華，梁寶珍不知怎么的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想想書里的劇情，自己和她遭遇類似，不過幸好，自己現(xiàn)在提前知曉劇情，避開了陳思明，而劉念華也狠下心離婚。

    “感覺還是太便宜他了?！痹S盛杰也準(zhǔn)備補個覺，他這是頭一次陪人去捉j(luò)ian，周國平在王芳屋里那番表演看得他直皺眉，可又不能插手太多?，F(xiàn)在想想，為了工作和孩子的事兒保住了周國平的名聲，也還是不夠解氣。

    梁寶珍翻個身，看著許盛杰眼睛亮了亮，“我和華姐剛剛出門前，干壞事兒了?！?/br>
    “什么壞事兒？”

    梁寶珍本來陪著劉念華去王芳臥室找鑰匙，那鑰匙飛到了床頭，劉念華幾步過去拿起鑰匙，剛準(zhǔn)備離開就看到床上掉落的一根褲腰帶，她認得，這是周國平的，還是自己給他買的。

    劉念華拿起褲腰帶和梁寶珍對視一眼，心一橫，將褲腰帶塞到了床頭縫里。再過七天，王芳的男人就要回來了。

    聽說那男人是個暴脾氣的。

    作者有話說：

    劉念華（已黑化版）：這輩子第一次“干壞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可愛：宅啊宅3瓶；

    第48章

    ◎三更◎

    周國平和劉念華要離婚的消息不脛而走。

    院里眾人,甚至是整個月牙胡同的人都很驚訝。

    張蓉正在家里吃著午飯，兒子周慶黨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回來，家里總算不那么孤單,一家三口說起這事兒就替劉念華糟心。

    “咋會離婚啊？”這年頭離婚的人不多，鄉(xiāng)下沒有,城里興許能有一些,可也得是經(jīng)過重重考驗的。

    現(xiàn)在,街道辦副主任和婦女主任就在劉念華家做思想工作,每個片區(qū)有人要離婚,街道辦都得例行公事去做思想工作，大伙兒都是勸和不勸離，輕易不會讓離婚。

    再說了,離婚了對于街道辦當(dāng)年的評選也不好，別的街道都是思想進步，團結(jié)有愛的,就你這兒居然還有人離婚？

    肯定是街道辦和婦女主任調(diào)解工作沒到位啊。

    可這回,劉念華是油鹽不進,周國平又不見蹤影，兩人上門做了三天工作了,說得口干舌燥也沒讓劉念華松口。

    比誰犟,這回街道辦副主任和婦女主任是敗下陣來。

    這才同意了兩人的離婚申請。

    院里人也上門去勸過，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么要離婚？劉念華一直沒說原因,怎么問都閉著嘴,可那副蔫噠噠的模樣騙不了人,大伙兒轉(zhuǎn)去找周國平做工作,覺得肯定是他氣著媳婦兒了。

    周國平把柄在劉念華手里,這會兒倒是辯解不了什么，干脆收拾好東西躲出去，回自家去。

    院里孩子對于離婚似懂非懂，周龍和周虎看著爸爸收拾東西要離開，扒拉著周國平兩條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