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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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并不是毫無徵兆的??諝鈺兊贸睗裾衬?,起風但依然悶熱難當。我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不僅僅是因為這鬼天氣。 “你書稿整理得怎么樣了?” 我一愣,完全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一句話。他就像往常那樣詢問起了我手稿整理的進展,仿佛今日所流的血、所受的傷都是假的,這些蜂擁而來手持兵刃的禁軍更像是戲臺上的一群戲子,就連身份敏感的鬱霖也被熟視無睹,就像是個無足輕重的看客,或許對他而言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我之前對阿縝大鬧禁宮已經(jīng)有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楊牧晨竟顯得毫不在意。 我震驚地看著楊牧晨,因為同為伽戎人的關係,他同阿縝一樣,眼珠的顏色要比我們稍淺一些,可是,同樣如此澄澈的眼睛里卻見不到一點溫度,像是漸漸貧瘠的荒野隨著最后一朵花凋謝、最后一株草枯萎而變得沒有半點生氣。 “陛下,”我跪了下來,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還能聽到一聲悶響,“小人身無長物,又是一介白丁,卻承蒙陛下垂青命我得以整理馮相手稿,小人每日都誠惶誠恐,不敢有半點懈怠,也從中受益匪淺,小人對陛下心懷感激。今日霍縝私闖禁宮,卻是因我而起,他并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人,更不敢對陛下有任何惡意,只想將我?guī)ё叨眩∪耸俏鹘蜃用?,不愿前往東泠,更不愿和霍縝分開,郁小王爺此前有些誤解,我已向他澄清。無論陛下如何處置霍縝,鹿鳴愿意同擔?!?/br> “不要……”阿縝對著我搖頭,目光中充滿了焦慮與急切,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可伸過來想要抓住我的手卻依然十分有力。 楊牧晨突然蹲了下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我眼前放大,他冷不丁地開口,“你說這么多,孤問你的回話呢?” 我整個人一僵,背上全是冷汗,他看起來并不高興,陰沉得可怕,我立刻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回答道,“今日的還……還沒有做完……” 他冷漠地注視著我,說道,“何人說要讓你去東泠的?” 聞言,我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然后再看看阿縝,這傻小子終于回過神來,思忖了一會兒,面紅耳赤地給楊牧晨叩了個響頭,“是霍縝莽撞了?!?/br> 楊牧晨冷哼了一聲,他轉向鬱霖,語氣顯得十分不屑,“馮幻的遺骨?可笑,竟然用幾把死人骨頭來要脅孤?一個黃毛小兒也敢同孤談條件?隨你把他煮了、烹了,孤都不會在意。是他自己要尋死,好啊,不想活了,那孤就叫他死得乾乾凈凈徹徹底底!” 楊牧晨放聲大笑,我皺緊了眉頭,他這莫不是由愛生恨?可為何言語之間除了怒意之外,更多的是無法抑制和隱藏的悲慟。 在他的笑聲之中,不知何處突然有人說話,那聲音忽近忽遠捉摸不定,聽上去卻格外耳熟,“他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得乾凈徹底了?,F(xiàn)在,只剩下一小撮骨灰了?!?/br> “誰?什么人?!” “楊牧晨,你連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嗎?” 我聞言大駭,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了一張臉,果然,只聽楊牧晨道,“孫行秋,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在場眾人聽到這個名字立刻臉色大變,那些禁軍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不再將矛頭對準我們,紛紛四顧張望凝神屏息,顯然“孫行秋”這個名字遠比我和阿縝危險了許多。 “大膽逆賊!竟敢直呼陛下名諱!還不快快現(xiàn)身,留你一條全尸!” 孫行秋哈哈大笑,不遠處有酒罈砸碎的聲音,我們連忙循聲望去,只見有個人正坐在那枝葉繁茂的大樹上,那人穿著一件像是洗不凈的灰色袍子手上還抓著一罎子酒,咕咕喝得十分痛快,我定睛一看,果真是孫行秋。 “闊別三年,上京聞香坊的君莫笑還是那個滋味,夠烈,哈哈哈!” 我心跳如鼓,孫行秋還是朝廷緝拿的要犯,就連鬱霖都要他的項上人頭,前不久的易陽軍嘩變,蒼那關失守都與他脫不了干係,雖然我已知是云城太守在從中作梗,也將此事如實稟報給了陛下,卻未見陛下有任何動作,既沒有下令徹查,也沒有解除對孫行秋的通緝令,想來他還是不信我。在這種情況下,孫行秋竟然冒著被人認出便會被當場斬殺的風險回了上京,也不知他何時回的,又回了多久,難不成他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皇帝陛下,我孫行秋愿意老死邊關,可這次回京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替易陽軍的兄弟們討回個公道洗刷冤屈。眾所周知,蒼那關的物資都是從云城運配,可是云城太守克扣糧餉,連過冬的冬衣都遲遲不肯給將士發(fā),都說他是寧察郡王的幕僚,可昧下來的錢糧既沒有孝敬上京城里的郡王爺,自個兒也沒全貪了。我心里頭還在納悶,沒想到,當真是沒想到,這吃里扒外的太守竟和東泠的郁小王爺暗度陳倉了起來?!?/br> 鬱霖先是一愣,然后咯咯笑了起來,“孫將軍真有趣,只是書念得少了,亂用詞?!?/br> 我皺眉看著他,完全想像不到這一出在我西津邊城蟄伏多年,甚至將蒼那關收入囊中,險些攻入西津狠狠反咬的戲碼竟是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所為。 孫行秋笑了起來,“只可惜,馮幻死前早已在邊關作了佈置。你既占了蒼那關卻是一座空的關隘,難以久守,雖有強兵利刃可惜糧草不濟,儘管昆稷山我的烈風軍舊部傷亡慘重,但云城還有從蒼那關退守的易陽軍,你便只能出這些下作的招數(shù)令朝廷以為易陽軍已經(jīng)叛變,退不可退,進不可進,否則你會來上京談和?可是今日你當你還能回得了東泠嗎?” 鬱霖臉色慢慢變了,口氣凌厲起來,“孫將軍這是在威脅我。我這次只帶了兩個人來而已,本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彼D而面對一旁沉默已久的楊牧晨,激道,“爃王,鬱霖奉我東泠吳王旨意帶著誠意來與西津重修舊好,以免生靈涂炭。難道您任憑一個在西津通緝數(shù)年的欽犯在此胡言亂語,攪亂兩國交好嗎?到底是誰居心叵測,心懷不軌?” 楊牧晨連眼角都沒施捨給他,只是緊緊盯著孫行秋,問道,“馮幻在哪里?”他見孫行秋皺起了眉頭,冷笑了一聲,“躲了三年了,孤對你們沒有趕盡殺絕,就是想要等他哪天想通了自己回來,沒想到他敬酒不吃吃罰酒?!?/br> 見他的笑凝在了嘴角,我突然緊張了起來,連忙抓住了身邊的阿縝,暗叫不好,楊牧晨看上去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他有時像是知道馮幻已經(jīng)死了,有時卻又表現(xiàn)得像是馮幻只是為了隱遁而找了個藉口。 楊牧晨猛地奪過身邊禁軍兵士的角弓,拉滿弓弦,一箭射向了孫行秋,怒喝道,“禁軍聽令,抓住孫行秋者賞銀一千兩,加升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