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承櫻」
凌晨四點半時雪已經(jīng)停了,裴音找出對應(yīng)的車鑰,鬼鬼祟祟把車開出了潮灣的別墅區(qū)。 她沒有駕照,路上時刻注意著有沒有通宵查酒駕的交警,繞了幾條街,才順利接到陳寅萍和林銘澤,以及被陳寅萍抱下樓,丟進(jìn)后備箱的路障。 “你們倆讓我知道什么是狼狽為jian,”裴音看了眼后視鏡:“正常人會喝醉后跑去偷路障嗎?這方圓兩公里內(nèi)都沒有能坐下喝酒的地方啊?!?/br> “他回家從這兒過啊,唉,別提了?!?/br> 林銘澤揉著太陽xue開口,看起來困倦無比,陳寅萍則神情恍惚,兩個人都是不太清醒的樣子。 五點半時,車停在隧道口西北方向的小路。裴音催著兩個人下車去還路障,自己最后下來,預(yù)備去拉回后備箱門。 這車一直停在車庫最里面,李承袂平時并不開這輛,裴音印象里,已經(jīng)有陣子沒看到它的身影。 走到車后,裴音在遠(yuǎn)處兩人吵嚷的聲音里微微一愣。路障被搬走,后備箱原本被擋住的角落沒了遮擋,露出兩個尼龍皮材質(zhì)的箱包,很嶄新,也很熟悉,包口上有“東山堂”的字樣。 這是哥哥上上周答應(yīng)她的事。 兩個黑色箱包,長形的里面裝著竹刀,方形的里面裝著劍道服、頭巾與護(hù)具。箱包側(cè)面有專門的金色刺繡,顯然是定制的。 但寫的好像不是裴音的名字。 裴音心里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預(yù)感,她在薄薄的晨光里打開手機(jī)上的手電筒,半爬進(jìn)后備箱去看,總算看清楚了那兩個金色的字: 「承櫻」。 - 這件事要從上上周說起。 家里養(yǎng)了粉粉白白的芍藥,裴音喜歡得要命,讓花藝師根據(jù)室溫的情況,在每個房間都多少培放了一些。 李承袂不得不為此抽出時間,于這個周末,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過來,在平板上勾掉所有他認(rèn)為不再適宜放在家里的收藏品,通知楊桃?guī)诉^來運回市郊的倉庫,再重新挑選合適的。 裴音說李承袂這是孟母叁遷,如愿換來落在屁股上不輕不重的一個巴掌。 她哼哼著黏在哥哥身邊,像橡皮糖一樣跟著對方挪來挪去,順便偷偷觀察男人深灰色毛衣袖口下偶爾現(xiàn)出的冷鉆反光。 它的來源是裴音那晚送給哥哥的禮物——一條男士腕鏈,李承袂戴著性感得要死,像阿波羅淬在月光里。 裴音沒有說出關(guān)于禮物的秘密,實際上,她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把自己送給他了,只是李承袂不知道而已。 裴音上癮于這種陰暗的快感,看著哥哥一無所知地戴著自己,每天工作應(yīng)酬,在夜晚用這雙漂亮的手摸她的腦袋,和她道一句晚安。 她跟著李承袂挪到健身房旁那個有些空曠的房間里。 房間顯然曾經(jīng)被當(dāng)做某種訓(xùn)練的場所,李承袂站在室內(nèi)唯一的邊柜旁,斟酌他的那些寶貝古董。裴音則跪坐在哥哥旁邊,用她穿了灰色褲襪的腿當(dāng)抹布蹭來蹭去,等他發(fā)現(xiàn)后輕輕斥她是小豬。 邊柜近在眼前,裴音望了幾眼,好奇拉開,在發(fā)現(xiàn)里面放了東西后,立刻興致勃勃鉆進(jìn)去觀察。 一個黑色的長條箱包,旁邊放著一些看起來尤為嶄新的護(hù)具似的東西,還有一套未拆封的紺色衣服。 “這是哥哥的什么……” 裴音小心拉開箱包的拉鏈,但沒敢打開,用手輕輕戳了一下,只覺得手指碰到的地方很硬,是圓的,但有棱角。 “竹刀?!崩畛旭歉┥砜戳搜?,解釋道。 “竹刀?”裴音有點茫然:“那是什么?” 她看著李承袂彎腰下來,俯身用左手把竹刀從包里抽出,同時右手也探過來,把她從邊柜里拎到外面。 “你怎么什么都鉆,小豬嗎?”他道,目光拂過裴音方才不知道怎么蹭臟的小腿。 那真是一把好長的竹刀……東西拿在男人手里看起來很輕,李承袂好像很久不碰這些,略微陌生地看了幾眼,再改變握姿時已經(jīng)熟稔起來。 “這是我……”李承袂皺眉,回憶了片刻才道:“大概二十歲出頭,在日本學(xué)劍道課時定的?!?/br> “我可以用嗎?”裴音好奇看著,摸了摸刀身。 李承袂點點頭,走到她身后,示意她右手放輕力度:“我教你,小心受傷,這樣……用左手發(fā)力。” 他攏著裴音的手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看懷里的meimei捂著臉,驚喜地“哇”了一聲。 “哥哥可以教我玩嗎?”裴音回頭望他。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和頭發(fā)看起來很燙,讓李承袂本能避開對方的眼神。 他重新攏住裴音的手。女孩子顯然對這東西很感興趣,又要李承袂帶她再摸幾次竹刀。 李承袂這次沒有如她的愿,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道:“這把尺寸有點大,你用不了。想要的話,我讓人給你定一套。” 他把竹刀放回包里,拉上拉鏈。 在這個過程里,裴音看到放竹刀的包上繡了兩個字,金色的。 她湊上去,才看到是“衣夬”。 裴音指著字道:“這是……哥哥的名字么?我的那套,也可以有這個刺繡嗎?” 李承袂點頭,起身看著她:“你想繡什么?” “金金!” “金色的金金?”他眼里有輕微的笑意,在逗她。 裴音毫無察覺,聞言立刻點頭:“嗯!” 她看起來對李承袂學(xué)過劍道課這件事很感興趣:“哥哥二十歲的時候,也是現(xiàn)在這樣的長相嗎?” 李承袂不答,反而把手探至裴音面前,垂眼看著少女不得不使勁仰起臉,以便觀察他手上的東西。 “至少我確定我二十歲不會戴這種東西?!彼f得不咸不淡,眼睫垂下,望起來竟然有些溫柔。 裴音紅著臉拉開一些男人毛衣的袖口,小心地摸了摸腕鏈上的排方塊,抿著唇望著李承袂笑。她的眼神羞怯,像小小的黃蕊紫羅蘭。 - 此時裴音呆呆看著面前的箱包。 李承袂答應(yīng)她的東西到了,名字卻不是她的。 “承櫻”明顯是個女孩子的名字,還是個裴音從沒聽過的名字。 他還給別人買了。 裴音頭一次產(chǎn)生占有欲作祟下的嫉妒和惱意。 如果是給別的女人買,為什么要借我的意? 明明是我先提出要它的。 裴音盯著金色的“承櫻”兩個字,又想到李承袂金色的“衣夬”,氣得呼吸困難,眼淚也不自覺掉下來。 林銘澤和陳寅萍放回贓物,鬼鬼祟祟回到車邊,看見司機(jī)正在晨光里沖著后備箱抹眼淚,都是一驚。 “你這是怎么了?”林銘澤上前走近,俯身偏過頭,看女孩子臉上亮晶晶的水漬,伸手去碰:“……真哭了啊?” 裴音躲開,捂著臉,大聲道:“別看我!” 她退開,把后備箱砰地一聲關(guān)住,拉開車門鉆進(jìn)后座。 “陳寅萍你去開車……”裴音聲音有些哽咽,但更多的還是憤怒:“開回潮灣去,我不要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