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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化儲君后我辭官了 第107節(jié)

    先是未著寸縷被太子看個透徹,又是和太子親吻時被婢女撞個正著。

    這接踵而至的“驚喜”讓姜玉竹羞愧到無地自容,索性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

    詹灼鄴清楚小少傅臉皮子薄,他瞇起鳳眸輕笑,拍打著鼓囊囊的錦被,溫言哄慰了許久,才讓想活活悶死自己的小少傅放棄輕生的念頭。

    第72章 二龍爭瓜

    榮英殿, 是大燕始皇為了嘉獎班師歸朝的有功將帥而建。

    耀靈帝執(zhí)政三十多年間,只有一位大帥得此殊榮,自此以后, 榮英殿再沒有響起象征殺伐之樂的《廣陵散》。

    燭光煌煌的大殿中央, 樂師們坐在高臺之上,將悅耳的樂聲奉獻(xiàn)給君王貴客。

    箜篌縹緲悠揚(yáng),宛如群鳥婉轉(zhuǎn)鳴唱。琴聲清越靈動,仿佛泉水淙淙流淌山間。笛聲清亮高亢,猶若旭日沖破云霄。

    席間賓客們彼此推杯換盞, 宮人們魚貫而入,奉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氣氛融洽,熱鬧非凡。

    靖西侯對耀靈帝舉杯敬酒, 他眸光閃動, 語氣哽咽:“臣何德何等, 竟讓陛下為臣重新開啟榮英殿。臣定當(dāng)效死輸忠陛下, 率領(lǐng)琸家軍鎮(zhèn)守隴西邊境, 為陛下, 為大燕的天下子民, 守護(hù)平安康泰。”

    說至最后, 靖西侯潸然淚下,舉起手中酒盞一口飲盡。

    耀靈帝接過皇貴妃遞來的酒盞, 他彎眉笑道:“靖西侯這些年的赤膽忠心,朕全看在眼里。你為作表率,主動將妻兒留在京城, 一個人在隴西日炙風(fēng)吹,不僅要提防虎視眈眈的西啟國, 還要看管好隴西馬場,著實(shí)辛苦勞累。朕得此忠臣良將,深感欣慰啊!”

    靖西侯聞言,他當(dāng)即快步從桌案后走出來,雙膝跪地,雙手交握放置額前叩首,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聲如洪鐘:“臣愿為陛下肝腦涂地,鞠躬盡瘁,死而后己,惟愿圣上福壽無疆,大燕江山萬古長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一時間,殿中的官員紛紛起身出列,稽首伏地,口中高聲呼喊著:“圣上福壽無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恢宏,震耳欲聾,直沖云霄。

    耀靈帝看著殿下烏泱泱的臣子們,不由覺得龍心大悅,他攙扶起跪在身畔的皇貴妃,擺了擺手笑道:

    “闔宮家宴,諸卿家不必拘泥大禮,都快起來罷。”

    眾臣瞧見靖西侯站起身回到位子上,這才跟著紛紛起身回席。

    絲竹管弦之樂繼而響起,不一會兒,大殿里又恢復(fù)了熱鬧的氣氛,樂坊的舞姬們陸續(xù)登上舞臺,澄妝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風(fēng)。

    姜玉竹坐在不顯眼的席位中,她正小口吃著菜肴,忽而感覺被人輕拍了一下肩膀。

    “姜少傅,許久不見,你別來無恙???”

    姜玉竹轉(zhuǎn)頭看向笑容爽朗的十皇子,起身抱拳行禮:“姜某見過十殿下?!?/br>
    “姜少傅不必同小王多禮。” 詹少辭直勾勾盯著少年十分熟悉的臉龐,心里不禁感慨姜家兄妹的容貌太像了,以至于他在舉止閑適的姜少傅身上,隱約看到姜小姐多年前戲弄他時灑脫不羈的模樣。

    被十皇子癡癡盯了半響,姜玉竹只好提醒道:“不知十皇子來尋姜某,是有何事?”

    詹少辭如夢初醒,他訕訕一笑,沖身后的侍從擺了擺手,侍從立馬走上前,對姜玉竹奉上一本用白絹包裹的書。

    他笑容滿面指著這本書道:“姜少傅,我聽說你對蘇謹(jǐn)之的筆墨頗有研究,你來幫小王瞧一瞧這本古籍,可是出自于蘇先生之手?!?/br>
    十皇子提到的蘇謹(jǐn)之是受歷朝歷代文人推崇的文壇巨擘,此人瀟灑不羈,才華橫溢,他撰寫的辭賦清流暢快,行文獨(dú)具一格,后世諸多文人想要效仿他的行文風(fēng)格,卻只得其形,不領(lǐng)其神。

    只不過這位蘇先生命途多舛,他因直諫君主而遭到貶官,一生孤苦飄零,最終客死異鄉(xiāng)。

    此人的傳奇經(jīng)歷和所剩無幾的真跡,使得他遺留下的手稿隨便就能在珍寶閣拍出令人咋舌的高價。

    姜玉竹小心謹(jǐn)慎揭開書上包裹的白絹,輕輕翻開顏色泛黃的紙張,她凝眉看了許久,最終合上書交還給十皇子。

    “姜某不是珍寶閣的鑒寶師傅,無法準(zhǔn)確判斷這本古籍的真假,不過蘇先生用筆精熟,字跡遒勁飄逸,不僵不滯,一氣呵成。這本古籍上的字跡確是和蘇先生留下的手稿極為相似,只不過在最后幾篇文章的筆韻愈發(fā)不羈,看其文旁注釋的時間,應(yīng)是正逢貶謫期間,所以才會致使他行文風(fēng)格大變?!?/br>
    詹少辭雙眼一亮,他由衷贊嘆道:“姜少傅不虧是大燕最年輕的狀元郎,只匆匆看了幾眼就說到關(guān)鍵處。這本古籍當(dāng)初被人發(fā)現(xiàn)時,就是最后幾章的內(nèi)容引起爭議,內(nèi)閣幾位大學(xué)士爭執(zhí)不休,最終蕭大學(xué)士提出的論點(diǎn)與姜少傅一致,判定此本古籍乃是蘇先生的真跡?!?/br>
    姜玉竹微微一笑,拱手道:“十皇子謬贊,姜某才疏學(xué)淺,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老鼠,蒙準(zhǔn)了而已?!?/br>
    “姜少傅謙虛了,當(dāng)初主持春闈的幾位考官看過姜少傅的答卷,皆是交口稱贊,稱你的文章清勁飄逸,通篇布局疏朗,呼應(yīng)顧盼,是百年以來唯一個習(xí)得蘇謹(jǐn)之神韻的人杰。有道是寶劍贈英雄,好書送知己。既然姜少傅與蘇先生如此有緣分,小王就將這本古籍贈予你了?!?/br>
    聽到十皇子命侍從將古籍送到姜宅,姜玉竹連忙擺擺手,推辭道:“十殿下,這本古籍太貴重了,姜某無功不受祿,還請殿下收回成命?!?/br>
    詹少辭看向姜少傅身旁空置的坐席,于是撩開衣擺坐下,他倒上一盞酒遞給少年,神色真誠,目光灼灼:

    “姜少傅鼎力反對太子與姜小姐的婚事,就是對小王最大的支持。想必你同小王母妃的想法一致,認(rèn)為姜小姐這般清逸靈秀的女子,不適合后宮勾心斗角的生活?!?/br>
    末了,他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楚,生怕對方聽不明白,又眨了眨眼補(bǔ)充道:

    “姜小姐身子贏弱,需要精心調(diào)養(yǎng),自然也不能隨便找個游手好閑的世家子弟,嗯...若是個有爵位,有上進(jìn)心,不差銀子,還不曾婚配的王爺,倒是和姜小姐極為登對?!?/br>
    十皇子這席話,就差指著鼻子說自己才是姜小姐的良配。

    姜玉竹嗆了口酒水,以長袖遮面輕輕咳了幾聲。

    詹少辭見狀,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繼續(xù)道:“姜少傅和姜小姐兄妹情深,想來也不想讓meimei嫁入深宮,從此和家人分離,正巧小王的新王府打算重新修建,聽說歲錦巷那邊的風(fēng)水不錯...”

    “十弟真是有心了。”

    冷冰冰的聲音在二人頭頂上響起,姜玉竹和十皇子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到眉眼清冷的太子正俯視著二人,男子那黑涔涔的目光落在十皇子正扶在姜玉竹的手上。

    詹少辭被太子陰沉沉的眸光盯得背脊發(fā)涼,他下意識收回手,又覺得他這樣表現(xiàn)有失男子氣概,姜少傅若是瞧見了,豈不要認(rèn)為他不是姜小姐托付終身的良配。

    情從心頭起,詹少辭的膽子肥了一圈,他蹭地站起身,振振有詞道:

    “九哥,臣弟正在同姜少傅商議新府邸的選址之事,歲錦巷離朱雀街不遠(yuǎn),出門就是早市,環(huán)境好風(fēng)水又好,臣弟想要將新府邸建在歲錦巷....”

    近水樓臺先得月,既然太子占了姜少傅這個樓臺接近姜小姐,詹少辭決定干脆自建樓臺搬到姜府隔壁,日后他和姜小姐成了毗鄰,自然多了來往的機(jī)會。

    詹少辭身材挺拔,容貌襲成他江南母妃的特質(zhì),五官精致端正,鮮眉亮眼,在一眾皇子里算是出挑。

    不過他和太子站在一起,二人雖然個頭差不離,可身上的氣度卻差之千里。

    詹灼鄴淡淡看向悶頭吃飯的小少傅。

    “少年”若無其事用玉箸嘩啦著盤里的飯菜,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讓他又氣又笑。

    圣旨婚約都攔不住這株國色天香的嬌花,惹得墻頭惦念的蜂蝶要在墻外安營扎寨。

    他收回目光看著十皇子,語氣淡淡:“父皇一直掛念十弟新府邸的選址,既然你心中已有抉擇,孤會上奏給工部去興工?!?/br>
    詹少辭神色微怔,驚訝于太子竟這般輕易就松口了,他唇角的笑容還未綻全,又聽太子冷聲道:

    “姜少傅,姜伯父如今已是三品官員,戶部為姜家重?fù)褚惶渍?,就在孤的府邸旁邊,你記得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姜伯父,早些搬出歲錦巷?!?/br>
    姜玉竹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悶頭干飯。

    “九哥,你....”

    詹少辭瞪圓雙眼,硬著脖子不甘示弱道:

    “九哥,凡事都講究先來后到,明明是臣弟與姜小姐結(jié)識在先,可你半路橫插一腳,用星宿箴言強(qiáng)迫姜家就犯,你沒看姜小姐為了躲避你,都借口逃去江陵去了?!?/br>
    “九哥,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強(qiáng)人所難呢?”

    詹灼鄴輕輕轉(zhuǎn)動大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唇角笑意清淺:“孤若沒嘗過瓜的滋味,就不會找父皇賜下婚約。禮部已選好良辰吉日,不日便會昭告天下,九弟再遇見姜小姐,理應(yīng)喚她一聲嫂嫂?!?/br>
    言下之意,便是孤已經(jīng)嘗過了姜小姐的瓜,味道甚甜,甜到他心坎里。雖說先到先得,可他已將瓜吃了一半,父皇只能厚著臉皮幫他去姜家索瓜。

    至于十弟你啊,還是去別處找瓜吃吧!

    十皇子目瞪口呆,臉色煞白,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原地,過了片刻,他高聲嚷嚷道:

    “九哥..你...你竟然對姜小姐...莫非假山里發(fā)生的事都是真的!”

    “夠了!”

    見周圍賓客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瓜主姜玉竹重重放下碗筷,緊繃著小臉瞪向兩位爭瓜皇子,訓(xùn)斥道:

    “大庭廣眾,太子和十皇子都是金尊玉貴的人物,就算你們二位不要臉面,也要顧及姜某家妹的聲譽(yù)。”

    十皇子不甘心閉上嘴,聽了太子的話后,他無心再去觀賞臺上的舞曲,心思全都神游在天外。

    太子對姜小姐這顆香瓜,究竟吃到了那一步,是淺淺啃了瓜皮一口,還是得寸進(jìn)尺一口氣吃到了瓜心。

    悠揚(yáng)的絲竹聲終止,臺上舞姬們揮舞著長袖魚貫退下。

    靖西侯起身向皇帝行禮道:“啟稟陛下,臣從隴西馬場遴選出一百匹出類拔萃的大宛馬,請陛下移駕觀景城樓,觀賞臣新建立的赤尨騎兵?!?/br>
    耀靈帝在皇貴妃的侍奉下,今夜多飲了幾盞酒,此時他興致高昂,聽到靖西侯的提議,欣然允諾。

    榮華殿在建造當(dāng)初,就是為了給班師回朝的大燕將帥接風(fēng)洗塵。特在大殿東西兩面設(shè)有十丈高的觀景城樓。

    城樓下便是方方正正的英雄臺,長寬各有二十丈,能容納下千余名兵馬進(jìn)行演練。

    大燕以東為貴,耀靈帝與一眾皇親國戚登上東面觀景城樓,其余賓客則陸陸續(xù)續(xù)登上西城樓。

    英雄臺四周架起高高的篝火,整個臺上亮如白晝,城樓大門向兩側(cè)打開,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傳來。

    樓上的賓客們伸長脖子看去,瞧見百余名身穿黑色鎧甲的赤尨騎兵如黑云一般呼嘯刮來。

    霎時間,鼓聲大作,琴音肅殺,戰(zhàn)馬嘶鳴,這股恢宏氣勢讓在場眾人不禁感到熱血沸騰,仿若自己就身在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上。

    靖西侯目光如鷹隼銳利,他掃視英雄臺上威風(fēng)凜凜的赤尨騎兵,揚(yáng)起手中軍旗,聲音如雷:

    “赤尨騎兵聽令,魚鱗陣!”

    下一刻,赤尨騎兵動如雷霆,眨眼間便布好了陣法。

    圍觀賓客們齊聲發(fā)出驚嘆,其中不少世家公子更是指著皮毛光亮的大宛戰(zhàn)馬,眼中滿是羨慕。

    姜玉竹手扶憑欄,她看著玄甲騎鬧出震天動地的動靜,眉頭緊縮,神色嚴(yán)肅。

    一旁的十皇子愁眉不展,顯然還未從剛剛的打擊中恢復(fù)過來。

    詹少辭環(huán)視四周,驚奇地咦了一聲:“姜少傅,太子去哪了?他沒有同咱們一起上城樓嗎?”

    姜玉竹沒有言語,只是凝眉觀望向那黑漆漆的城門口。

    東城樓上,靖西侯眉梢輕挑,唇角揚(yáng)起自信的笑意,轉(zhuǎn)而對耀靈帝解釋這道陣法的精妙之處。

    耀靈帝手捋長須,看向英姿勃發(fā)的赤尨騎兵,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

    “下一道,雁門陣。”

    “陛下,這雁門陣是大皇子想出來的方陣,以左右兩翼的騎兵為主力,可將主帥和戰(zhàn)車護(hù)在中心,兩翼騎兵負(fù)責(zé)沖鋒陷陣,后軍步兵善后,可攻可守,威力無窮?!?/br>
    耀靈帝眼底閃過詫色,他看向一旁的大皇子,眉眼含笑道:

    “想不到你在陣法上還頗有天賦?!?/br>
    大皇子面色恭謹(jǐn),他垂眸謙虛回道:“啟稟父皇,兒臣只是從兵書上琢磨出來的方陣,不過是紙上談兵,遠(yuǎn)不及太子身經(jīng)百戰(zhàn),用兵如神?!?/br>
    聽到用兵如神四個字,耀靈帝眉梢微斂,他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道:“紙上談兵終究只能習(xí)得皮毛,你還是要去軍營里多走一走,算起來,太子協(xié)理兵部有些時日了,不如你幫著他...”

    西城樓的賓客們忽然發(fā)出一陣驚呼聲,耀靈帝循聲看向英雄臺,臉上浮現(xiàn)一抹驚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