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找言老師有急事。”

    青年稍稍拖長音調(diào)，幾步走到言祈靈身邊，稍稍彎腰，銀睫微斂。

    慵懶的語氣里含著些許戲謔：

    “是吧，言老師？”

    言祈靈向張導抱歉一笑。

    知道自己聊下去也冒昧，況且連續(xù)被兩個看好的模特拒絕，他也覺得有點沒面子，于是摸摸鼻子，說：

    “我不打擾了，你們聊?！?/br>
    閑雜人等終于離開。

    池子鶴欣賞了一下對方殘留的妝容：

    “你這邊什么時候有空，估計有不少細節(jié)要聊?！?/br>
    言祈靈思索片刻，問：

    “你們這兩天都在廣市？還是等會兒就走。”

    池子鶴說：

    “這兩天都在?！?/br>
    言祈靈點頭應了一聲，閉著眼睛任由卸妝棉在自己臉上擦來擦去：

    “晚上住我那里，晚點丁泰也來，一起吃頓飯，有什么事回家再聊?！?/br>
    “那敢情好，好久沒見丁泰了，不知道他又胖了幾斤?！?/br>
    池子鶴笑著拍了把明儀陽的肩膀：

    “我現(xiàn)在就走，實在是有點急事。小朋友就先押你這兒了?！?/br>
    言祈靈睜眼掃過高大的青年，得體一笑：

    “好。你記得加團咪微信，得空了直接找她，她會告訴你我的行程?！?/br>
    團咪立刻丟開卸妝棉上前跟池子鶴互換微信。

    互換完好友，池子鶴家長似地拍了拍明儀陽，囑咐起來：

    “那你好好聽言老師的話，別搗亂，晚上咱們?nèi)コ院贸缘??！?/br>
    明儀陽高貴冷艷地開口：

    “快滾。”

    池子鶴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目送對方離開，言祈靈的視線再次停留在明儀陽身上，居然真的打算照顧他的樣子：

    “下午還有四個小時的片場工作，要喝點什么嗎？”

    首次在現(xiàn)實世界里接觸到這個人，明儀陽的內(nèi)心有種微妙的網(wǎng)友見面感。

    從無間世界，到雜志，到此時此刻。

    他們之間原本隔著一層的距離，似乎被什么東西戳破了。

    已經(jīng)卸妝的言祈靈恢復了他印象里的樣子，深藍美瞳也摘了下來，兩顆黑色的眼珠如黑曜石般靈動，跟雜志里看到的如出一轍。

    不是那雙左紅右藍的鴛鴦瞳。

    ……該不會這人進無間世界的時候，還一直為了形象戴美瞳吧？

    這個猜想非常離譜，但如果是套在言祈靈身上……

    只能說一切皆有可能。

    明儀陽垂下眼眸，說：

    “不用。”

    -

    下個拍攝地點在裝修精致的棚里。

    團咪主動進了副駕駛，低頭回復微信上不斷發(fā)來的聊天消息，全程都不怎么開口。

    寡言利落的處世風格跟軟萌的花名形成強烈反差。

    言祈靈和明儀陽坐在后座。

    咔噠系好安全帶，明儀陽就傾身湊近，直接逼視這人眼瞳。

    黑色，完全無縫的純黑，十分正常又稀少的正常顏色。

    言祈靈一動不動，淡然回睨他。

    青年肆無忌憚地摸上男人滑膩質(zhì)感的手腕，露出幾分罕有的怔愣。

    是，暖的？

    因常年練刀而生出繭子的指腹，反復摩挲過掌下皮rou。

    他的手比一般人熱很多，所以在無間世界里，幾乎每次碰到言祈靈的皮膚，他都會被對方那種尸體般的溫度冰到。

    但這次，雖然這人的體溫偏低，但仍屬于正常人的溫度范圍內(nèi)。

    是剛吹過空調(diào)的那種涼爽質(zhì)地，在悶熱的夏季摸著特別舒服。

    “怎么樣，手感還滿意嗎？”

    男人發(fā)出含笑的問詢。

    那笑意一如既往地不進眼底，只薄薄覆蓋在臉上，形成無可挑剔的完美微笑。

    不管看多少次，明儀陽都無法習慣這人的假笑。

    松開手，他坐直身體：

    “還行。比在里面的時候像人，以前就跟摸尸體一樣?！?/br>
    他們都明白這個“里面”指的是什么。

    “可能是我體溫太低了?！?/br>
    男人稍微拉下衣袖，用自己的手掌覆蓋剛才明儀陽握過的地方，從始至終坐姿端莊，活像個人形樣板：

    “沒想到你跟子鶴認識，他的公司還好嗎？經(jīng)營情況怎么樣。”

    “還行，反正就是活著，夠合伙人和我們這些打工的糊口?！?/br>
    習慣性地掏出煙盒，青年忽然想起坐在自己旁邊的是個戒煙怪。

    他頓了頓，沒有把煙盒收回去，而是抱著些試探的心思，勾著無所謂的笑容將煙盒遞給對方：

    “來一根？”

    “不用?！?/br>
    對方?jīng)]有看他，口風一如既往地緊：

    “車里不要抽煙，我說過很多次了。”

    “還真是表里如一?！?/br>
    青年裝作沒聽到，用中指技巧性地一敲軟煙包裝底部，煙就從拆開的口子里彈了出來。

    不多不少，恰好一根。

    他低頭把煙叼在嘴里，余光就瞥見對方伸手。

    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笑了笑，不嫌費事地撥開那手：

    “我不抽，就咬一會兒，這你還管？”

    男人純黑眼瞳沉沉地盯他好久，最后終于把手重新收回腹部，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瞥向窗外，似乎不太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