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兩人之中蔓延。

    提亞馬特更加失望了，她抬起眼眸，直直的看著鹿羽，傷心的說：“你也要拋棄我嗎？”

    鹿羽搖了搖頭，喃喃道：“我沒有想拋棄你，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孩子們。

    但是，她的結(jié)局早就書寫好了。如果不是提亞馬特，她現(xiàn)在也不會好好地站在這里。

    她的命，本來就是提亞馬特給的。縱使再放心不下孩子們，再舍不得他們，自己也不該享受著提亞馬特給的好處，卻不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

    思及此，鹿羽啞口無言的合上嘴，心里下了某種決定，她微微深吸了口氣，再次開口想說些什么，突然，她的心口傳來一陣絞痛，痛到鹿羽的臉色瞬間慘白，與此同時，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一幕幕畫面。

    暴走的深淵......恐怖的血海......被吞沒的生靈......最后是在宇宙中呈現(xiàn)死寂的灰白的提瓦特星球。

    到口的話在喉嚨里卡住，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鹿羽艱難但堅定的說道：“提亞馬特，我要回去?！?/br>
    不是想，而是要。

    不再爭取提亞馬特的同意，而是陳述。

    提亞馬特的臉頰隱隱浮現(xiàn)鱗片，臉頰出現(xiàn)裂口，頭發(fā)無風自起，暴戾的力量從她身上溢出。

    “我的孩子背叛我，拋棄我，放逐我。最后，連‘我自己’也要背棄我嗎？”提亞馬特流著血淚質(zhì)問鹿羽。

    一邊是提瓦特帶來的心如刀絞，一邊是因為自己傷害到提亞馬特從而感到的痛苦。

    鹿羽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她想回到提瓦特，去拯救自己的孩子。又想留在這里，陪伴孤獨的提亞馬特。

    可她只有一個，無法分成兩半，她必須做出選擇。

    “......我必須回去，我的孩子需要我?！?/br>
    鹿羽本是提亞馬特權(quán)能投射的部分，她與提亞馬特的關(guān)系緊密且復(fù)雜。本質(zhì)上可以把她當成不完整的提亞馬特，但從俗世被人們賦予的定義來說，提亞馬特可以是鹿羽的【母親】，因為沒有她就沒有鹿羽，她也算是鹿羽的創(chuàng)造者。

    鹿羽眼神哀傷的望著露出幾分本相的提亞馬特，流著guntang透明的眼淚叫道：“mama......你是一位母親，我也是一位母親，現(xiàn)在我的孩子遇到危險，我不能看著他們?nèi)ニ?，什么也不做?！?/br>
    “讓我去吧，等我處理完，我才好安心的陪著您。這之后......我再也不會離開您?！?/br>
    或許是同為母親的感同身受，又可能是鹿羽喊的那一聲“mama”，提亞馬特的‘異化’停了下來，維持著一半本相一半人類的模樣，安靜的看著鹿羽。

    半晌，提亞馬特才出聲道：“我曾經(jīng)幫助我的孩子推翻我的丈夫，祂們說愛我，說不會離開我......然而祂們欺騙了我。冰冷的利刃扎進我的心臟，我愛著的孩子們將我推進虛數(shù)空間，我乞求祂們不要離開，哪怕只是陪我說說話......”

    “但祂們一邊說笑，一邊毫不猶豫的走遠，我終于明白......祂們不愛我，我對祂們只是一塊墊腳石?！?/br>
    “之后我一直在問自己：為什么？是我哪里做錯了嗎？還是做得不夠好？”

    “還是說......我的愛本身就是錯誤?！?/br>
    提亞馬特的聲音字字泣血，血珠順著她白皙小巧的臉頰滑下，落進腳下的星河，掀起漣漪。

    鹿羽下意識想反駁，但被提亞馬特充斥著nongnong悲哀的眼睛震住，突然一下子就說不出一個字。

    “我的孩子不愛我，你的孩子很愛你?！碧醽嗰R特的眼睛很難過，但她臉上卻沒有表情，頓了下，話音一轉(zhuǎn)，問道：“你呢，你愛我嗎？你對我......又是什么感情呢？”

    鹿羽喉嚨發(fā)緊，為提亞馬特的遭遇感到難過，面對提亞馬特的發(fā)問，她的思緒一下回到了還在地球的時候。

    在一堂語文課上，有一篇文章是歌頌?zāi)笎鄣摹Ｏ抡n前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業(yè)，讓學生寫一篇不少于八百字有關(guān)mama的作文。

    回家后鹿羽先做完其他科目的作業(yè)，最后再回到作文上，苦惱了半天，硬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最后上網(wǎng)百度了一篇優(yōu)秀范文，照著范文編了八百字。

    母親......mama......這兩個偉大的同義詞鹿羽實在無法理解。

    直到她回歸提瓦特，逐漸喚醒母愛，記起一切。

    她的身份從始至終都是母親，而非一個孩子。

    然而就在剛才，她對著提亞馬特喊了一聲mama，這個mama不是她刻意叫的，是陰差陽錯，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明白的一股沖動。

    ......那么，她對提亞馬特是什么感情呢。

    鹿羽忽然明白了。

    “對我來說，你是我的母親。”

    提亞馬特濃密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下，臉上的本相隱去，飄揚的長發(fā)重新垂下。

    “我其實知道的。”她呢喃一句，伸出手，在鹿羽懵懂疑惑的表情下，推了一下她的肩。力氣其實不大，但就是這看起來輕輕的一推，將鹿羽推得向后仰倒。

    “即使孩子們不愛我，我也依然愛著祂們。”

    提亞馬特的聲音輕得一陣風就能吹散。

    眼前一亮，失重感倏然止住，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回來了？

    天幕上，一道嬌小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

    第84章

    天幕中憑空出現(xiàn)的青藍發(fā)少女赤.裸著雙腳踩在血海上，那雙異于常人的x型眼瞳流光微轉(zhuǎn)。不過最令人在意的還是她腦袋上的那對巨大犄角，證明了她非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