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歸聽后忍不住笑，“在那種地方你能待得住嗎，不顯悶得慌？”

    葉星河搖頭，“一點兒也不悶，等我好了，我們就去找這個地方好嗎？”

    “好，那你要先好起來，參茶和藥一次都不能落下?！背粴w說著再次預備起身，葉星河突然湊上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他嘴唇很涼，只有細微的體溫，楚不歸垂下眼來，睨他一眼，忙起身去給他煮茶煎藥。

    *

    葉星河的身體恢復的很快，當天下午就能下床，躺了太久，他覺得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由楚不歸扶著圍著藥廬轉了一圈，葉星河忽而問道：“我的毒是怎么解的，你去找了錢三萬？”

    楚不歸一怔，避開他的眼神，低聲道：“去了，但沒有拿到解藥。”

    “那是？我記得這毒無藥可醫(yī)?！?/br>
    “明知無藥可醫(yī)，你為何還要吃，你若回不來，可知我該怎么辦？”責備的話也帶著一絲嗔怪，葉星河抓住他的手臂，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是不是你替我解的毒？”

    “不是我，是我?guī)煾?。?/br>
    “你師父這么厲害！我要好好地謝謝他，要不我去給他磕三個頭，也拜他為師好了?！鄙眢w剛好一點的葉星河又開始沒有正形，楚不歸不理他的胡言亂語，下意識看了一眼莫問房間的方向，從結束治療到現(xiàn)在已經過去三天，向來師父也該休息的差不多，葉星河既已經醒了，是該跟師父匯報一聲。

    于是楚不歸攙著葉星河一起前往莫問的房間，敲了幾下門，里頭卻沒有回應，楚不歸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屋子里竟然空空如也，床鋪整潔如新，哪里像是有人歇息過的樣子，只有茶桌上放著一封信。

    信很簡單，只寫了一句話：我已閉關，歸期未定，勿念。

    隨著信放在一起的，還有一枚戒指，那是莫問師門世代相傳的戒指，代表著醫(yī)者的身份，他從未取下來過，如今這樣放著，便意味著從今以后不再從醫(yī)。

    楚不歸有些站不穩(wěn)，跌坐在圓凳上，葉星河忙問：“怎么了？”

    楚不歸視線落在信紙上，目光悲切，“師父閉關，從來都有固定的時間，這一次，怕是不會再回來了?！?/br>
    “為什么不回來，我還沒有當面謝過他老人家，將來他也要為我們的事做主的?！比~星河道。

    楚不歸將那枚戒指握在手心中，戒指本無體溫，卻仿佛灼燒著他的肌膚，“師父自認做了違背醫(yī)德之事，不愿再見你我。”

    “違背醫(yī)德之事？”葉星河不解。

    “你方才不是問我你的毒是怎么解的嗎，是拿最親之人的血去解的。”說著，楚不歸向葉星河說明了解毒的過程，這件事雖是紀無情自己同意的，可是莫問作為一個醫(yī)者，為了救一個人的性命，而害了另一個人的性命，他是無法原諒自己的，所以選擇了再不出世從醫(yī)。

    葉星河聽完，沉默良久，他一言不發(fā)地挨著楚不歸坐著，怔怔地，是從未有過的狀態(tài)。

    最后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的位置，那里清晰可見身體里流動的血。

    “他的尸體在哪？”葉星河問。

    “被你娘帶走了?！背粴w不忍告訴他真相。

    葉星河苦笑一聲，“我本來什么都不欠他的，從小到大，我常常在想，為什么我會是這個人的兒子，如果我不是他的兒子該多好，我從沒有將他當成父親，我覺得他不配，為何他偏偏要這么做！他憑什么！”

    葉星河情緒有些激動，楚不歸環(huán)住他的肩，安撫道：“身為父母，無論如何，總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br>
    “我要去見她?！?/br>
    “誰？”

    “我娘?！?/br>
    “好，我陪你去。”

    葉星河搖頭道：“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去?！?/br>
    楚不歸想了想，答應了他，等他身體再好些，就讓他出谷。

    *

    一個月后，葉星河獨自去了天山，楚不歸留在不歸谷，他不知道葉星河會和鳳南煙說什么，他也沒有去問，只是在葉星河回來那天，為他準備好了接風的熱湯面。

    之后兩人一直留在不歸谷內，慢慢調養(yǎng)葉星河的身體，他恢復的極快，只幾個月的時間，已經和常人無異，只是體內內力還有些紊亂，不能習武。

    莫問走了，楚不歸將不歸谷剩余的門人全都遣散了，偌大的谷中，只有二人相依相伴，空蕩蕩的，透著股無言的孤寂。

    “這地方不好，我們搬家吧?！庇幸蝗瞻?，葉星河突然說。

    楚不歸總是愿意依著他，況且他也不想在這里住了，回憶太多，總是牽絆，“好啊，搬去哪？”

    “去找那片竹林。”葉星河道。

    楚不歸給他的茶杯里續(xù)上一杯茶，“你還記得在什么地方嗎？”

    “不記得了，但是我想總能找到的。”

    “好，明日就出發(fā)。”

    遠處的天空，晚霞大片大片地鋪開，整個世界被染成橘紅的一片，秋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又要入冬了，葉星河飲了一口杯中茶水，咂摸著嘴巴，“想喝酒。”

    “你身子未好，不能飲酒?！背粴w拒絕他。

    葉星河哀嘆一聲，“不能喝酒的日子還有什么趣兒，你就許我喝一次，我保證不貪杯?！?/br>
    楚不歸轉頭看他一眼，晚霞下的葉星河，好看極了，他灼灼的目光更是讓楚不歸移不開眼，葉星河湊近，和他彼此貼著鼻尖，“我都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喝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