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強力支援

    試紙變色

    “追上了, 那家伙察覺情況不對，想跑到外地躲起來，看看風聲再說。警察到他家里抓人, 撲了空, 聯(lián)系圖偵才找到他的車?！?/br>
    “我和老徐知道這事的時候, 他都快出城了。當時也來不及多想，就怕這家伙跑了, 所以咱們幾個就追下去了。古隊手下兩輛車也在附近，大家一起配合, 總算把他堵在城邊一個加油站附近。”

    “現(xiàn)在人被古隊手下帶走了, 讓他們審吧?！?/br>
    案卷都在古波那里，這個案子現(xiàn)在主辦方就是栗山區(qū)刑偵大隊?，F(xiàn)在主犯都已被抓, 受害人也成功救了出來，后續(xù)就是走流程，沒有特殊情況, 林落和姚星他們就不需要再參與了。

    這次抓捕姚星和顧慈并沒有出什么力, 他們只是坐在車后邊, 在精神上幫徐亦揚和其他人加油了。

    但作為當時的目擊者和整個案件的參與者, 能成功把這一對叔侄全都抓捕歸案, 還及時把楊鑫從死亡關(guān)頭救回來。這對于姚星和顧慈來說, 是一種很暢快的體驗, 比賺了多少錢要爽多了。

    所以他們倆這時候的精神狀態(tài)都很不錯，眼睛里有光。林落看了不禁莞爾, 笑道：“你倆受傷了都閑不住啊。要真是閑不住, 那這次尸檢, 你倆就跟我一起去吧。”

    林落把黃爍要給他母親做尸檢的事說了下，姚星和顧慈倆人自然都很愿意去。

    這時徐亦揚也上來了, 但他是推著一個電動輪椅回來了，進門之后，他直接將那輪椅推到姚星面前：“你的輪椅，你家人給你訂做的，剛送到單位傳達室。我去取報紙，傳達室老孟讓我替你捎過來。”

    姚星皺眉看著那個輪林，看上去很不情愿，嘴里還嘟囔著：“早跟他們說了不用給我買這東西，非得買……”

    顧慈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他走過去觀察了一會兒輪椅，就道：“這是電動輪椅，還挺高端的，不用手推。姚星，上來試試，這么高級的輪椅可不是隨便哪個都能坐的。”

    姚星翻了個白眼：“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姚星光說不動，顧慈就拿出了殺手锏：“明天要跟師父一起去做尸檢，到時候你得幫忙做簡單的毒素檢測。你拄拐走來走去的不方便，咚咚咚的還太吵，會影響別人解剖的?！?/br>
    “坐輪椅多好啊，只要是平地，一點都不耽誤事兒?！?/br>
    他這話還真管用，姚星總算坐到了輪椅上，cao作著輪椅上的按鈕在辦公室里來回滑動，到后來竟玩上了，在辦公室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得林落有點頭暈。

    林落回頭看了看姚星和顧慈，無奈地轉(zhuǎn)過身去，打開了電腦。

    背后的姚星和顧慈在互懟。姚星指著顧慈說：“老顧，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表面上看著挺老實的，其實蔫壞?！?/br>
    顧慈卻說：“我那不叫蔫壞，我那叫策略。對付你，有時候就得這樣?！?/br>
    姚星：……

    姚星倒也知趣，玩了一會兒，也怕太吵了，就回到了辦公桌旁，招手叫顧慈過去，小聲說：“老顧，你說，師父剛才說的案子，如果不是醫(yī)院的過失造成的，會不會跟委托人的父親有關(guān)？”

    顧慈坐在姚星旁邊的椅子上，靠在辦公桌邊，用手托著腮，想了下，道：“也有這種可能，如果這個人明天也會去解剖現(xiàn)場做見證人，那咱們就注意觀察一下?！?/br>
    其實林落也考慮過這種可能。涉及到謀殺案，配偶和近親屬是必須要調(diào)查的，尤其是配偶。越是親近的關(guān)系，越容易產(chǎn)生情感上和金錢上的糾葛和矛盾，這些都是導(dǎo)致兇殺案的重要因素。

    他們倆知道的情況也不多，聊了兩句就去忙別的事了。

    林落在傍晚時接到了黃爍的電話，說是他已經(jīng)提交了委托。

    林落很快又接到了當?shù)匦l(wèi)健委的通知，定于次日上午十點去做這個尸檢。

    但她是黃爍委托的法醫(yī)，涉事醫(yī)院對于她的能力和公正性不太放心，他們通過自己的渠道，也請了一位法醫(yī)在現(xiàn)場旁觀，主要是起個監(jiān)督的作用。主刀人還是林落，畢竟死者家屬請的就是林落。

    所以，第二天的尸檢，到場的法醫(yī)除了林落，還會有另一個人。

    至于此人是誰，林落暫時也不知道。但這個法醫(yī)只要是江寧市的，那就沒有她不熟的。

    第二天上午，林落一行人準時到達了江寧市第七人民醫(yī)院。死者一直被停放在醫(yī)院太平間里，解剖的地點也在這家醫(yī)院。

    林落到的時候，醫(yī)院一位主任也在現(xiàn)場，黃爍和衛(wèi)承東等在走廊上，林落等人一出現(xiàn)，他們倆就迎了過去。

    “林警官，這次就麻煩你了，一定幫幫忙?！秉S爍握了握林落的手。

    林落感覺他的手好涼，也不知道是情緒上的原因，還是因為太平間附近比較陰冷。

    進入解剖室之后，林落看到了一位穿著解剖衣的中年人，此人長著一張國字臉，相貌端正，眉毛較濃。

    林落有點意外，這人不是江寧市的法醫(yī)，但她也認識。因為他是東川省廳的鄒法醫(yī)，雖然是省廳法醫(yī)，但他也經(jīng)常下來到各市區(qū)參與案件，林落跟他接觸過好幾回了。

    鄒法醫(yī)看到她時，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嘴角卻在不經(jīng)意間溢出淺淺的笑意。林落知道此時不適合寒暄，既然鄒法醫(yī)是醫(yī)院請過來見證的，那她最好還是裝作跟鄒法醫(yī)不熟比較好。

    顯然鄒法醫(yī)也是這么想的，于是兩個本來挺熟的人都只客套的點了點頭，讓不知情人看了，都以為他們倆不熟。

    顧慈從進來后就注意著解剖室里的人，所以他知道委托人黃爍的父親也在現(xiàn)場，這人始終木著張臉，沒什么表情。

    從黃父與黃爍之間的距離來看，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實在說不上好。倆人之間幾乎沒有眼神和肢體上的互動，站得也遠。也就是長得有幾分相像，要不然還真不太容易看出他們是父子倆。

    尸體這時已被推到解剖室里，林落和鄒法醫(yī)并不急于馬上做解剖。在解剖之前，他們需要先把病歷以及各種檢查單都看一下。

    醫(yī)院派來作見證的主任并沒有任何為難林落的意思，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

    從病歷、檢查單以及處方的情況來看，林落感覺醫(yī)院的處理沒什么問題，用的藥確實就是治療腸炎的常規(guī)藥物。只用這些藥的話，一般是不會出事的。

    鄒法醫(yī)的意思跟她差不多，林落看完之后，把病歷交還給黃爍，走到死者尸體右側(cè)，準備開始解剖。

    此時死者身上還穿著醫(yī)院的病號服，林落并沒有第一時間脫下這身衣服，她先對衣服做了一番檢查，確認衣服沒有撕扯的痕跡，才在鄒法醫(yī)的配合下，取掉了衣物。

    這時死者的頸部也清晰地露出來，從體表情況來看，死者脖子上并沒有任何掐捏的痕跡。但林落還是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才看向死者口鼻部位。

    她甚至還扒開死者的嘴唇，看向口腔和牙齦，鼻孔也沒放過，主要就是想檢查死者的口鼻有沒有被人用異物堵住過。

    暫時沒發(fā)現(xiàn)什么，林落就跟鄒法醫(yī)說：“解剖之前我得先檢查一下死者有沒有氣胸。”

    這一項檢查，是法醫(yī)尸檢時一個基本步驟，通常會在剖開胸腹腔前進行。如果死者曾被人用長針刺入胸腔，就容易產(chǎn)生氣胸。這時要是搶救不及時，是會死人的。

    “可以，你做吧?！编u法醫(yī)仍然表情淡，眼睛卻盯著林落的cao作。

    林落手術(shù)刀在手，在死者胸骨旁第三四肋骨間輕輕剝離，直到半透明的壁層胸膜暴露出來才停手。

    “鄒法醫(yī)，你看，壁層胸膜跟肺組織緊貼著，這說明死者沒有氣胸?！绷致涫疽忄u法醫(yī)上前觀察，確認一下，好讓她進行下一步的cao作。

    “嗯，沒錯，確實沒有氣胸?？梢越馄柿??！?/br>
    鄒法醫(yī)說完這句話，就見林落用刀尖輕輕捅開這層胸膜，死者胸腔里的肺組織迅速塌陷。這是因為此時有空氣進入了胸腔，導(dǎo)致胸腔內(nèi)壓強發(fā)生變化，肺組織這才萎縮。

    就算她現(xiàn)在不這樣做，一會兒打開胸腹腔，肺組織也會變成這樣。

    林落的手術(shù)刀落在死者皮膚上，很快就要劃開死者腹部正中線上的皮膚，這時一直沒作聲的黃父突然上前跟他兒子說：“這個解剖能不能不做了？人都死了，總不能讓人把她心肝肺都挖出來吧。等下葬時人都不完整了，萬一耽誤她投胎怎么辦？”

    他說話時走得離黃爍近了些，黃爍卻沒怎么看他，等黃父說完了，黃爍才道：“別說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如果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媽也不會甘心的。我比你了解她?！?/br>
    他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談，大庭廣眾之下，黃父也拿他沒辦法。

    黃父咽下那口氣，正打算另想辦法，這時他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下，就按下了拒接鍵。

    顧慈注意到，他不僅沒接電話，緊接著還在手機鍵盤上鼓搗了幾下，顧慈猜測，他要么是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要么是給別人發(fā)了個簡短的信息過去。

    不管是哪樣，黃父都是希望對面的人能消停些吧。

    有點意思……觀察著黃家父子倆的情況，顧慈心里對于黃父的懷疑又加大了幾分。

    此時林落已用一字刀法切開了死者皮膚，接著她要來了軟骨刀和骨剪，準備將死者胸部的肋骨全都取下來。

    醫(yī)院負責見證的王主任干過普外，所以他對于手術(shù)是最熟悉不過的。他在旁邊觀察著林落cao作的手法，雖然離得不太近，但他能看得出來，林落手法很老到。

    難怪她這么年輕，就能進市局?。】磥硎钦嬗袑嵙Φ?。王主任暗暗想著。

    這時林落已著手將連在骨頭上的膈肌和結(jié)締組織分離開了，以免在取掉肋骨的時候，傷及心包和胸腺。做完這些，她才取掉了骨頭，讓整個胸腔里的臟器暴露出來。

    顧慈跟著林落做過好幾回解剖了，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他連忙幫忙把托盤拿過去，方便林落將取出來的臟器放到托盤上。

    胸腔和腹腕里的臟器都是連在一起取出來的，不能隨便切割開，免得在后續(xù)的檢查中無法發(fā)現(xiàn)關(guān)聯(lián)處的異常。

    從胸腹腔各臟器表面的情況看，沒有大的問題。

    “看看栓塞的情況吧?！编u法醫(yī)在旁邊說。林落也有此意，但她在仔細地檢查過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死者有栓塞的情況，鄒法醫(yī)經(jīng)過確認，也是這么覺得。

    也就是說，死者生前雖然一直臥病在床，但她的死應(yīng)該不是栓塞造成的，不然要發(fā)現(xiàn)并不難。

    林落手術(shù)刀一直不停，轉(zhuǎn)眼間，死者身上沒被剖開的組織就只剩下顱腔了。

    黃爍一直在旁邊盯著林落的神情，但他看不出林落有什么特殊反應(yīng)，應(yīng)該還沒找出來他母親的死因吧，他想。

    都解剖這么多了，還沒任何發(fā)現(xiàn)，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焦慮。甚至在短暫的一刻，他在心里開始懷疑自己，他堅持讓法醫(yī)給他母親做解剖這個決定是對的嗎？

    正胡思亂想著，這時他注意到，林落已用勺子從他母親的胃里取出了一些碎糜，放到了試管里，交給那位坐輪椅的年輕人，告訴他：“給你采了些血液和胃內(nèi)容物樣本，你先用我們這次帶來的試紙做一下常規(guī)的毒物檢測?！?/br>
    姚星連忙答應(yīng)：“行，這事你交給我，我會盡快做好的?！?/br>
    現(xiàn)場能做的檢測種類有限，更多更精準的檢測還是需要微量物證實驗室來做的。

    但這么做，出結(jié)果的時間就沒那么快了。要是不催的話，短則一周，長則兩周才能給出報告。大案重案可以要求做加急，可像這種普通的案子，哪是隨便讓人加急別人就給你加的？

    總不能說這個案子重要，別的案子就不重吧？所以一般情況下還是得按步就班的等，一切按程序來。

    現(xiàn)場檢測就不一樣了，很快就能出結(jié)果，這樣可以盡快給出一個明確的破案方向。

    林落也是這么想的，她不能在江寧停留太久，所以要盡快找到方向，接下來該怎么辦就有譜了。

    因為做氰/化/物檢測不僅需要試紙，還要有水浴加熱半小時的條件，所以姚星跟王主任要了一個能加熱cao作的小房間，就在隔壁，他就讓王主任派了個小大夫跟他過去，免得那些人懷疑他檢測時做弊。

    林落這時已經(jīng)準備開顱了，死者有腦中風史，這一次又突然死亡，這就難以保證，對方是不是再次腦出血而死的。

    鋸開死者顱蓋骨時，林落把錘子和鑿子都用上了，她畢竟是女孩子，體力與男法醫(yī)有著天然的不同，等她終于把死者顱蓋骨移開后，她額頭上都是汗。

    “呼！”林落長呼一口氣，感覺身上熱熱的。剛才這一番cao作，可是體力活，又怕傷到了腦組織，這就讓她在cao作時特別小心。

    “有血塊！”當林落把全腦都取出來，一步步檢查到蛛網(wǎng)膜下腔時，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里有出血現(xiàn)象。顱底有血塊，這就表明，這很可能就是死者死亡的原因。

    在鄒法醫(yī)配合下，林落用流水將這些血塊緩緩沖掉，以便讓血管充分暴露出來，好查找破裂的地方。

    可能是破裂處的血管太細，林落找了一會兒仍沒找到，鄒法醫(yī)也是。

    黃爍等到這時候還沒等到一個結(jié)果，而此時他mama不僅被剖開了胸腹腔，連腦袋都被鋸開了。那一刻，他心里滋味復(fù)雜，倒不是后悔請了林落過來，而是覺得萬一沒有結(jié)果，他真的有點沒法向九泉下的母親交待。

    鄒法醫(yī)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么處理，但他不確定林落是否知道?，F(xiàn)在主刀人是林落，這么多人看著，他不好隨便提醒，只能耐心等著。

    這時林落跟顧慈說：“拿個注射器和一瓶清水?！?/br>
    顧慈也沒見過這種cao作，但他還是照做，很快按照林落的要求，把東西都拿了過來。

    眾人便看到，林落先用注射器抽了一些清水，接著她將清水注入死者大腦的基底動脈，隨著清水不斷被注入，就算是旁觀者，也發(fā)現(xiàn)了一處細小的血管里有細細的水流在往外噴水。

    那里，應(yīng)該就是死者顱腔內(nèi)的出血點。

    死亡原因找到了。

    黃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時候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難道說，他母親真是因為腦出血而死，相當于二次中風嗎？

    衛(wèi)承東看得出來他的糾結(jié)，便用手輕輕碰了下他，安慰道：“不用想那么多，阿姨在天上一定知道你的心意，你只是不想讓她冤死，你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