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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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驚塵卻沉默了片刻,而后抱了天傾劍退后一步落在隊伍最后面,別開了臉不言不語。 看起來像是默認的意思,但是不知為何,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倒更像是生了悶氣。 花溪村中的最邊緣有一座半舊的木屋,看著和荒山上的那處劍廬的搭建風格極其類似,白清歡猜想這就是段驚塵自己家。 果然,在定好了明日一早就出發(fā)后,段驚塵熟門熟路領(lǐng)了兩人進了這座木屋。 屋內(nèi)和凡人的居所沒有太大區(qū)別,簡陋卻也整潔,甚至還有燒火的灶爐。 刀疤自回了花溪村就一直精神抖擻,拉著小和尚的褲腿把他往外面雪地扯。 空曇本來也是年歲不大的少年,起先還惶恐對狗拜了又拜推辭不斷,后面被拖著跑到厚厚的雪地后,見了狗拿前爪推著雪球越滾越大的趣狀,自己也忍不住笨拙學(xué)著滾雪球了。 屋內(nèi)只剩了白清歡和段驚塵兩人。 她又從戒子囊里翻出隨身攜帶的躺椅躺下了,他抱著天傾劍站在小窗口,一瞬不瞬地盯著外面那些聚魂幡看。 雪后的天空像漆黑的明鏡,原本模糊的月亮今夜又大又圓,清輝映照在他的身上,把影子拖得老長。 白清歡翻了個身,“你不開心?” 段驚塵的影子很輕地搖搖頭。 “妖獸大概率是逃往了司幽國,我們肯定是要去那邊走一遭的,你應(yīng)該比我更想換回來,所以此事不可能讓你不開心。”她冷靜無比地當著他的面分析后頓了頓,然后便是直白不拐彎的一句:“你是不高興我邀了空曇同行嗎?” “沒有不高興?!倍误@塵轉(zhuǎn)過身來,逆著明亮的月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他說話的內(nèi)容和語氣里辨別后者的情緒。 他確實沒有鬧任何情緒,也不像宋蘭臺那樣會旁敲側(cè)擊地表達不滿,或是當面陰陽怪氣刺上幾句。 段驚塵現(xiàn)在這副樣子,更像是剛被帶回家的一只漂亮小犬,不能言語也沒有表情,先前濕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搖晃;雖說如今依然聽話乖巧,但就是不對勁。 她仔細打量著那邊的人。 天傾劍還在他懷中,劍把貼著他的面頰,頭發(fā)高束成一個馬尾,身上所穿的也是平素穿的舊衣。白清歡本就身量高挑,不比男修低矮或是纖弱。 如此投映在躺椅邊上的影子,看起來真是像極了段驚塵本人的影子。 影子的雙臂微微一動,將懷中天傾抱得更緊,背脊更是挺得筆直,姿態(tài)變得更加鄭重。 他低聲開口,像是在承諾著什么:“接下來的一路我會竭力護衛(wèi),不會讓他出事的。” 白清歡愣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問:“?。磕憬吡ψo衛(wèi)他?你不該護衛(wèi)我?這才是你的身體??!” 這一連三問把原本神情肅然的段驚塵也弄得遲疑了,他抬起頭來,眉頭緊皺:“可是你方才說過,要隨行護衛(wèi)他?!?/br> “這不是需要找個和他同行的由頭嗎?”白清歡伸出食指晃了晃,不緊不慢道:“你說了那妖獸似乎精通神魂方面的術(shù)法,先前就在你手下逃走過一次了,這次若是又逃走呢?我們上哪兒去找它?” “而空曇小和尚乃是承光寺的佛修,承光寺素來最精通的便是神魂方面的各種術(shù)法,加之他手里的禪杖和法鈴恰好又是最克制妖物的法寶,帶上他,便多了一層抓住妖獸的保障。” 她笑了笑,云淡風輕道:“他要普度眾生要修功德,我們要抓住蛇妖,二者并不沖突,又何樂而不為呢?” 白清歡條理清晰地分析著,并不避諱自己的利用意圖,也毫不遮掩自己深沉的心機。 他默了片刻,微微頷首,很痛快地認錯:“我知道了,是我沒考慮周全?!?/br> “所以你果然是因為他要同行,所以不開心了?”白清歡精準抓住關(guān)鍵處。 他裝作沒聽到,高高的馬尾在月色中飛快甩出一條弧度,聲音冷冷清清:“我出去查看聚魂幡,你在屋里等我就好?!?/br> 白清歡卻翻身離開躺椅,跟了上去:“我也去看看,免得咱們段小仙君不高興了要躲在外面吹冷風生悶氣?!?/br> 段驚塵低聲:“白清歡!” 她輕快地笑出聲,在黑暗中輕輕拉了拉段驚塵的高馬尾:“走咯,小仙君?!?/br> 他沒說話,也沒掙脫她的手。 推開半掩的木門,夜風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變得溫和許多。 放眼望去,月色下天地蒼蒼茫茫,原野空曠無垠,屋旁溪水澄清,這偌大天地也只剩水面的人影月影并頭頂花影。 再遠處,在山溪對面的純白雪地上,空曇和刀疤已經(jīng)堆出一個歪扭的雪人,細犬抬了后腿就想做個標記的動作,急得空曇對著狗又是不斷作揖求饒。 倏爾,他們似乎也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回頭朝這邊招手,像是在叫他們過去。 白清歡只輕輕搖搖頭,便帶了段驚塵沿著潺潺流動的山溪往前,繞著花溪村彳亍而行,將聚集了殘魂的聚魂幡小心收好。 此去南荒,正好可以將這些亡魂送去凡人國度輪回,前世是一村人,這一世有緣再當同一城的人也挺好。 月色與雪色下,過往的所有恩怨情仇都被凈化了似的,讓人能短暫忘記所有教人傷懷的記憶。 白清歡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呼出了胸腔中縈繞許久的郁氣。 “啊,真好啊?!?/br> …… 青霄劍宗。 “段師祖和白長老已經(jīng)失蹤三天了?!?/br> 自屏風聚會之后,這是小周和李長朝第三次假裝不經(jīng)意路過仙君洞府,然而里面靜悄悄的,連聲狗叫都沒有。 “越是安靜越是可怕?!?/br> 李長朝默默握拳,表情帶了些視死如歸:“總感覺那日我們撞破的事有點太大了,不被師祖拿劍削兩下都不對勁?!?/br> “師姐,你這話說得好像很期待被師祖削似的?!毙≈艹读顺独铋L朝的袖口,壓低了聲音:“失蹤的不只是段師祖,我這兒有新人脈又送了點應(yīng)家消息來?!?/br> “你怎么三天兩頭就有新人脈?”李長朝納罕不已,問他:“而且我記得應(yīng)家那些龍侍很是冷傲難接近,你連他們都能收買?” “這哪能叫收買?這叫投緣交好,聊得默契!” 小周辯駁一番后,嘿聲笑道:“龍侍們?nèi)慷际菃“?,我和他們一句都沒法聊,自然也無法交好。但是負責給龍族所在的客院灑掃的那個外門弟子是我新結(jié)拜的好兄弟——” “等等,你上月才說和哪個醫(yī)仙谷弟子結(jié)拜了!” “那是十四弟,這回這個算起來該排成老十七了?!毙≈軘[了擺手,云淡風輕道:“師姐你先別打岔,你聽我講。總之老十七告訴我,應(yīng)家那位家主,在屏風聚會后連夜離了咱們青霄劍宗了?!?/br> 至于再仔細的行蹤,卻不是小周能夠打聽到的了。 “還有,宋長老這兩日也離奇失蹤了,更要命的是,我在承光寺的人脈也跟我說,他們佛子也數(shù)日不見蹤影了?!?/br> 李長朝聽到這里,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啊,小周?!?/br> “我也覺得?!毙≈芑貞浿且灰沟膭Π五髲?,表情逐漸嚴肅起來:“師姐,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他頓了頓,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滾動兩下,將聲音壓至最低,語速飛快:“會不會是應(yīng)家主眼見白長老夜會眾多新歡,惱羞成怒之下把他們都——” 小周嗷嗚一聲做了個撕咬的動作。 李長朝瞥了小周一眼,輕輕搖頭:“你既然出自世家,難道不知道應(yīng)家的存在對修真界和羽山上界來說,都極其特殊嗎?應(yīng)家主絕對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br> 小周身后的周家是修真界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加之他人脈極廣消息靈通,自然知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比如說,應(yīng)家乃是龍族。 而如今那個傾覆仙庭的滅世邪魔,也是龍族。 應(yīng)家的地位,在整個修真界都非常微妙。 小周想起這茬頓時沉默,又做了個持劍抹脖子的動作。 他嘀咕:“那難道是咱們段師祖動手清剿了情敵?不對不對,他每次見我都送我靈果靈酒,他人還怪好的,如此慈祥和善的段師祖怎么可能會殺人?” 兩人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做好了和前幾次一樣無功而返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李長朝卻忽然止步:“等等,有人給我傳訊……嗯?是段師祖!” 傳訊玉簡中浮出的文字并不多,說得也很清晰了然,然而李長朝卻越看越詫異—— “春日將至,我受白長老之邀去合歡宗賞花,勞煩替我照看天梧樹。” 很客氣的語氣,李長朝和小周卻面面相覷。 “照看天梧樹倒是簡單,不過……段師祖原來是送白長老回合歡宗了?”小周迷茫問道。 “我看不止?!崩铋L朝仰頭思索了片刻后,眼中情緒不斷變換,從迷惑到震驚再到深思,最后變成了由衷的欽佩。 “我懂了!”她緩緩撫掌搖頭,口中嘖嘖稱奇。 “段師祖的行動力恐怖如斯,在意識到自己擁有眾多情敵之后,他果斷使出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帶了白長老回合歡宗,先取得親友的認可,隨即進一步商量后續(xù)的結(jié)成道侶之事,快速搶占正宮身份!” “待到段師祖再歸來之時,怕是就已敲定大婚流程了。到時候什么應(yīng)家主,什么宋長老,什么空曇佛子,那都是昨日黃花了!” 小周聽得一愣一愣的,很快便無條件相信了李長朝邏輯環(huán)環(huán)緊扣的分析。 “師姐明智!”他心中興奮難掩,搓了搓凍得發(fā)紅的手,指向仙君洞府:“那我們要不,提前替段師祖布置一下?” 李長朝在片刻的思忖下,沉緩地點頭。 “好!我們定要在師祖歸來之時,亮瞎他和刀疤的狗眼!” …… 崎嶇的山道間,三人一犬悄無聲息落下。 和先前滿目綿延不斷的荒蕪雪山比起來,此地目之所至幾乎全部都是蒼翠的碧色,原始粗獷的蒼天巨木與密集的荒草藤蔓肆意生長。 這里是南荒的一處古林。 從巨大化的天傾劍上跌跌撞撞落下來的空曇臉色慘白,手腳并用爬到了一處樹叢后開始嘔吐起來,負責cao縱天傾劍的刀疤則要了搖尾巴淡然立在段驚塵腳邊,狗眼斜瞥,很有些狗眼看佛子低的鄙夷。 起初空曇還想要將苦修秉持到底,異想天開表示想靠自己兩條腿走到南荒來。 但白清歡一聽段驚塵說若是靠走的,從北靈洲到南荒至少要半年時間,就果斷把小和尚拎著丟到了天傾劍上。 “等你走到司幽國,那兒已經(jīng)可以改名叫地府,你也不用當佛子了,去當閻王吧。” 白清歡這句話成功讓空曇成功打消了親腳苦修的念頭,小和尚老實巴巴地抱著天傾劍上天了,只是萬萬沒想到…… 空曇在這之前真的都在苦修,不曾用傳送符或是傳送陣法也就罷了,連飛行的法寶他都沒體驗過,甚至這次修界大會,他都是提前半年從承光寺走到青霄劍宗的…… 意料之中的,這小和尚暈劍了。 眼看著空曇就要吐在天傾劍上,刀疤毫不猶豫就選擇cao縱天傾劍落地。 于是一行人還未到司幽國的都城,便只能匆匆落在司幽國邊界的這片密林中。 空曇還在遠處密林中昏沉歇息,段驚塵則親眼看著白清歡給李長朝傳了那條古怪的訊息,他微側(cè)目,低聲問:“為何要讓她去照顧天梧樹?” 白清歡收起傳訊符,微微一笑:“你的那兩個徒孫是好孩子,我拜托的事一定會照做的。” 她的笑容又深了一些,小聲道:“這些年輕弟子人脈還很廣,消息流通很快。這消息一旦傳出,不多時青霄劍宗的人就都以為我們出發(fā)去合歡宗了。而兩宗從上到下從無往來,所以他們無法求證這消息的真?zhèn)?,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其實來的是司幽國?!?/br> 段驚塵安靜聽著,隨著她明快的講述,清朗的眉眼竟然也微微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