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19節(jié)
“那倒也沒有,只是想著榜上寨主后應該會有不少便利,若是失去了寨主這樣一個大腿豈不是可惜?!?/br> “你想得美?!贬嘬蛩愕暮茫骸暗綍r候我就在寨子里建個學堂,你得給我每天教書去,然后寨子里的寨務全讓你去做,還有寨子里那些紛爭糾葛全讓你勸——” 李元朗雙手抱拳至頭頂做求饒狀,搖頭笑道:“寨主是真的不留一絲好處給我,照這樣算,跟你成婚我都虧了。” "那還是有點好處的。"岑青茗安慰:“到時候你就擁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夫人,還有壓寨夫婿的稱號,即使你說話不好聽,寨子里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對你下狠手?!?/br>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崩钤首鲃葑饕荆骸拔业?,夫人?!?/br> 岑青茗臉紅了剎那,豪邁揮手道:“嗯,我的夫婿?!?/br> 李元朗欣然:“既然如此,為夫人做事,我自然是愿意的。你說的學堂到時候可以建在誠義堂附近,那邊距離適中,離大家都不算遠,若要上學也方便,寨務我自是能幫你上手,但你要讓我做些處理糾紛的,那我可沒法擔任,說來好笑,王家嬸子有一次硬要拉著我給牛嬸和她做判,就是為了裁定她們哪只雞養(yǎng)的肥,就這么一件事,我被鬧了好半天,可千萬別讓我插手這些事情了?!?/br> 岑青茗看著李元朗那一本正經(jīng)講著前景的臉愈加歡喜,尤其配上他那顆隨著他啟唇閉唇時的小虎牙就更是心癢,她忍不住拉下他的脖子,湊在他眼前對著那虎牙附近的唇瓣舔了一下。 那片淡粉干燥的唇側被抹了一層水光,對比著另一側的干澀,李元朗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了一下,目光深不可測。 岑青茗笑了起來:“你這是什么眼神???” “我……”出口時已經(jīng)啞了聲,李元朗耳朵發(fā)紅清了清嗓:“我,我不知道。” 岑青茗特別愛看他這副小媳婦樣,讓她更有一種把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的感覺,岑青茗暗忖,跟他在一起,好像惡趣味也多了起來。 李元朗回到房內(nèi),坐下的時候仍不由自主的摸著剛才被偷親的唇畔,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才皺眉將那不受控的手挪開。 門外似是又在辦什么樂事,喧鬧熱絡,而屋內(nèi)寂靜如水,李元朗輕闔雙眼,靠在椅背,不知是誰的一聲輕嘆消散在空中。 —— 聚義寨自那日岑青茗下令后就幾乎沒有什么下山的人了,但即使是這樣也聽說了新風縣要發(fā)賑災糧的消息。 連飯?zhí)美飵讉€燒火做飯的嬸子也都在議論紛紛。 “瞧瞧人家,每年一次的充腰包時間又到了?!?/br> “誰說不是,要我們打劫也能像他們這樣有人自發(fā)送錢來那就好了?!?/br> “還說這些干啥,自己啥命不曉得嗎?你還是快把這野菜擇了吧,等下開伙都沒菜下?!?/br> …… 而在岑青茗房內(nèi),他們也在說著這件事。 六安感嘆:“賑災糧賑災糧,也不知道這災到底是誰造成的,別人是賑災,他們是靠災啊?!?/br> “這兩個狗官早看不順眼,本來還想著這次如果他們還拿賑災糧的話,也去跟鐵頭嶺那幾個蠢貨聯(lián)合劫持一把,沒想到他們直接被包圓了,不過往年都偷偷摸摸的,今年倒是大張旗鼓,生怕沒人知道他們要被'救濟'了?!贬嘬策R道。 這個他們,到底指代的是誰,也是顯而易見。 李元朗不動聲色:“照你們這么說,這賑災糧全是讓縣令發(fā)財?shù)模蜎]人去上告他們?” 第28章 木架 “那也得能告得上啊, 現(xiàn)在這年頭誰不是官官相護。”黃翠翠在一旁回道:“尤其是小老百姓,上哪找的了門路,去京城別說沒路費, 就算是有路費半路人都涼了。” 六安拍著他的肩笑呵道:“李元朗, 你就是沒在我們這呆過,呆的久了就知道了, 不然誰沒事找事上山來當個土匪啊?!?/br> 屋內(nèi)一時又有些沉默。 六安想起剛才說的那兩句話也有些低沉,不期然間看到黃翠翠的眼神, 清咳了一聲就告退了, 黃翠翠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 房間內(nèi)此時又只剩了他們兩個。 李元朗起身, 在房內(nèi)走了兩步。 岑青茗房間的擺設一向簡單, 連個梳妝臺都沒有, 但角落卻一直放著一堆木頭架子。 李元朗走到那處:“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這到底是做甚么用的?” “那個啊?!贬嘬D頭看了一眼, 把配在自己腰間的雙刀取了下來架上去:“喏, 你看, 知道了吧?” 這木頭架子就是給她雙刀當擺件用的, 但是也不知道岑青茗從哪找來的這堆東西也或許是時間久了, 毛躁的厲害,尤其因為地處山邊, 潮濕的厲害,木頭都已經(jīng)發(fā)霉了。 李元朗蹙眉, 看著那架子上的霉斑:“怎么不去找人做個新的。” “用的時間太久了, 這還是之前楊起——”岑青茗止住了話頭, 又沒所謂道:就這樣也挺好的, 沒用爛呢,等什么時候架不住了再說吧?!?/br> “等架不住的時候你都沒地方放了?!崩钤是昧饲眠@木頭, 已經(jīng)是潮的發(fā)出悶響了:“到時候換了吧?!?/br> 岑青茗不以為意:“誰做啊,你做嗎?” “嗯,我來做?!?/br> “你會做這個?”岑青茗一臉狐疑。 “我會做的可多了,你就等著看吧?!?/br> 李元朗從山上挑選木材的時候,仍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什么要答應,明明這件事對他的計劃一點助益都沒有。 他看著手里這堆歪七扭八的枝干皺眉,這到底是因為愧疚還是什么…… ——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李元朗一直有事沒事就去折騰那堆木材,他畫了一張更適合岑青茗雙刀擺放的擺件,不同于之前那堆胡亂鉚釘?shù)哪绢^架子,現(xiàn)在的這個擺件更規(guī)整,也更易支撐,他還為此涂了油漆。 岑青茗一見這精工制造的手藝便贊不絕口:“居然還用了漆油,你從哪搞來的?” “山上有松樹,自己可以做,但不是很好用,將就湊合也還可以。”李元朗擦著手里涂漆造成的斑斑點點:“不過再怎么說都比之前那件好?!?/br> “確實不錯,你這手藝都可以出去擺攤了?!贬嘬蹮?,就想摘下雙刀試一下。 李元朗忙止住她動作:“再等等,得再干一會,過段時間固下色再送到你房里?!?/br> “好吧?!贬嘬H有些戀戀不舍,轉而想到:“你有這手藝,到時候一個月做一件咱們下去擺攤也成啊?!?/br> 李元朗擦手的動作一滯,果然他就不該攬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緩了下聲音,再出口有些委屈,伸出手湊在岑青茗面前:“我這些天都是趕工干出來的,時時刻刻想著這件事,連飯都有些吃不下了,現(xiàn)在手上全是毛刺,大當家你還要讓我給別人做這些,就是有錢我也不干?!?/br> 湊在岑青茗面前的手果然出現(xiàn)了很多血口子,原本修長又無潔的一雙手此時被那血口子還有未擦拭的漆印襯得有些扎眼。 岑青茗訕訕:“開個玩笑,說你手藝好呢?!?/br> 李元朗放下手,低垂頭:“我可只是給你一個人做的?!?/br> 岑青茗被這毫不掩飾的情意搞的有些招架不住,清了下嗓正準備說話。 卻聽院外傳來黃翠翠的驚呼聲。 連一向在外人面前做沉穩(wěn)狀的岑青茗都忍不住長嘆多事之秋。 “又有什么壞消息了?”岑青茗出門破罐破摔。 黃翠翠回道:“大當家,之前新風寨清剿的山匪很多都跑到了我們這來,這幾天已經(jīng)有好幾撥人一直在山上盤旋了?!?/br> 新風縣雖走官道離豐榮縣有點距離,但是從泰岳山走,其實也不過是一山之隔,但泰岳山占地甚廣,能從那一路翻過來的要么對路極為熟悉要么極其走運。 這件事岑青茗前兩天就知道了,枉叔這幾天也一直都住在山路附近了,但今天翠翠過來又是什么事? 黃翠翠也沒再廢話:“但今天流竄過來的幾十個匪徒直接在山路上大喊要加入聚義寨?!?/br> 岑青茗蹙眉,對于外人進入寨內(nèi)她一向慎之又慎,李元朗都是因為千手佛的事情后不得不留在寨里多番試探才留下的,現(xiàn)在正值剿匪時期,一堆人到她寨外叫喊入寨又存的什么心? “就只到我們匪寨門口叫喊?去看了什么人鬧事嗎?” “有幾個我認識,確實是之前在新風縣附近山口的,帶頭的也就是那幾個。”黃翠翠擰眉:“至于是否只在我們寨門前叫喊,大當家,我們這么多天沒出去,具體的情況也不清楚了?!?/br> “那就告訴他們,再喊把他們?nèi)琢??!贬嘬庖采蟻砹耍@段時間就沒一個安穩(wěn)日子,本來一直悶在寨子里被迫查探不到消息就煩了,現(xiàn)在還找上門來尋晦氣。 “翠翠,你跟我,還有二猛幾個一起下去?!贬嘬淮阋x去。 “大當家?!崩钤士绮剑蹲∷滦洌骸拔乙蚕肴??!?/br> “你去?”岑青茗勸:”那畫面不好看,你等下怕要吐出來,飯都吃不下。” “既然打算要做夫妻,你既然已是這個位置,我自然不可能身在其外,我該早日適應才行?!?/br> 李元朗說的真誠也在理,岑青茗想了一下也帶他一同去了。 —— 他們幾人還未走到山腳出便聽得幾聲渾厚的叫喊,原本在山下正常勞作的農(nóng)人早已被嚇走了。 “你們喊這么大聲嗓子不累啊?”岑青茗冷聲道。 “你誰???我們說話關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什么事?”剛喊得嗓子冒煙的一個大漢最先出聲。 不過待他說完,人群中立馬就有人攔住他小聲道:“這就是聚義寨的寨主!” 眾人壓根沒想到聚義寨的寨主竟然是如此妙齡清雅的少女,只看面相完全看不出她竟然是個山匪。 岑青茗看著人群中變化莫測驚奇不定的臉冷笑:“怎么,剛才還喊著要加入聚義寨呢,不知道聚義寨的當家是女的?” “誤會,誤會。我們兄弟幾個只是看到寨主一時失了神?!边@大概是人群里面最有威信和文化的一個,先對岑青茗抱歉道:“寨主神兵天降,我們幾個寨被清剿的事寨主您應該也知道了,能逃出來兄弟也不多,散落到這邊的也就我們幾個了,實在是無處可去啊,寨主,您說,我們這做了一輩子匪了,流離失所也沒個戶籍現(xiàn)在……” 說到后來,那群人都是面露戚戚,長久的逃命和少食已經(jīng)讓這些大漢面容臟污又消瘦,整個人身上看著都沒幾兩rou了。 說話那人,岑青茗幾人并不熟悉,但在他旁邊扶著的一位老翁,算是另一個山寨的管事,他們之前去另外寨子時也有過照面,雙方地盤不同,互不干擾,也算相安無事,原本也算意氣風發(fā),但如今衣衫襤褸,面容蒼老,看那山寨的老人竟落魄到這幅摸樣,二猛幾人也是有些不忍。 岑青茗卻不為所動:“就光想加入我聚義寨?” “岑寨主,我們也有其他兄弟走散的,也有離開的,去什么寨子都有,但我們幾個人還是想來您這,一是我們也就流落到這附近了,二也是前幾個月就聽說你打敗了龍虎寨,風頭正盛,更何況,您這寨門,多少人都沒找到過,保平安肯定是沒問題的,我們當然也是想找個穩(wěn)妥的能當個靠山,” 這理由有理有據(jù),反駁不了絲毫,甚至還拍上了岑青茗的馬腿。 但岑青茗仍不松口:“你們這樣在我寨門前多吼幾聲我就讓你們進寨,那我寨子里的人可就保不了平安了?!?/br> “這……”那群人一時無言以對。 年齡稍小的一個最先沉不住氣:“不就是不想讓我們進寨門,找這些借口做什么?說什么聚義寨多有義氣,名聲威赫,不會拒絕我們,根本就是放屁!” “欸,怎么和岑寨主說話的?!毕惹澳侨藬r住話頭,后又抱歉道:“既然岑寨主顧慮這么深遠,我們也不好打擾,那就在此拜別了,只是……” 那人看了周圍那十幾個兄弟,又乞求道:“岑寨主,我們這么久了,實在沒吃過什么東西,弟兄也是真的撐不下去了,能不能給點什么干糧,不,剩飯也行?!?/br> 岑青茗瞇眼,這人實在太過精明,正如六安所言,這邊幾個山寨其實并非都是窮兇極惡之輩,大多也都是日子過不下去趕鴨子上架來做匪罷了,岑山取名聚義寨當初也意為攏具義氣之人,別說岑青茗在他說到“有義氣”之時有動搖,二猛他們同樣也會因流離失所后的落魄景象而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