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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困青茗 第59節(jié)

    陳秋刈見何老那番話明顯也是懷疑的意味,更是不想罷休,他一直以來就看不上李元朗,一個破落門戶爬上來的臭小子,現(xiàn)在倒是爬的越來越高了,可是幾年之前他還不知道要怎么跪舔自己呢,更讓他氣不過的是,連何筠都對他青眼有加,一天到晚地追在他屁股后頭喊著謙哥哥。

    陳秋刈想到這里就十足的火氣。

    “那李大人倒是說說她是怎么強迫你的???”

    這問話不可謂不狠毒。

    景元帝適時發(fā)話:“行了,李謙今日來此也不是說這個的,不過今日劫囚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元朗瞥了陳秋刈一眼,隨后朝景元帝稟報道:“臣就是因著這個事情來晚了,那女囚犯已經(jīng)被臣帶了回來,因著要趕回來面圣,臣就先將她關在自己府中了?!?/br>
    “劫囚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天子腳下動手?”

    其他官員的這句問話,李元朗倒真的很想回答,不過究其原因又容易帶出自己,更關鍵的是,他此刻與景元帝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條船上的人,只能揀著重點道:“好似是有群人聽見了最近的傳聞雇了人想將她救出,只是雇來人卻是一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恕臣手底下的人實在是武力不足,只捉到了一人 ,其余的就讓他們逃了……”

    陳秋刈忍不住道:“圣上,這整件事背后必然有人在引導啊,不然一個女山匪,怎么可能激的起這么大的群憤,居然還有人雇人去救她?!”

    “還有,李元朗說是去捉拿要犯的,但是卻以手下之人武力不足的借口放走了那群殺手,那誰知道他和那些殺手有沒有勾連,誰知道是不是他想要將那個女山匪故意放走的——”

    “好了!”

    何啟簡這一聲,嚇得陳秋刈一哆嗦,到底不敢說話了,他也是看今日何老一臉不待見李元朗的樣子才敢有恃無恐。

    陳秋刈咬牙,李元朗到底是他的好愛徒。

    何啟簡只是受不了這蠢人一直在這里攪弄些挑不著重點的是非,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連這點腦子都沒有,他手下之人都是些廢物。

    說了這些對李元朗有什么壞處?

    他本來就只是個刑部侍郎又不是京中的巡視,用得著他去捉人?

    “還是說回正題,來談談那個女山匪的事情?!焙螁⒑喩蟻肀阋瓶厝郑骸艾F(xiàn)在京城里那些戲是誰請來排的?那些詞又是從誰的口中傳出來的?!?/br>
    李元朗回道:“臣下午已經(jīng)在查這件事了,今日也有不少人跟臣說過了這些事情,只怪我,聽到消息太晚才釀成了今日過錯,那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老夫子,臣也已經(jīng)派人去尋了?!?/br>
    “唉,李卿怎么能這么說呢。”景元帝放話道:“在座的這許多人不也是今日才聽到的這些消息的嗎?既然李卿已然去找了,就等他到時候找到人再議吧?!?/br>
    話到了這里,事情好像也沒什么可以再往下展開的余地了。

    囚犯并未逃出,李元朗身上之事也無可指摘。

    這些被拉聚在一起想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的群臣也只能悄然而出,只希望李元朗不要記恨上自己。

    這些人出門的時候,景元帝單獨讓李元朗留了下來。

    何啟簡起身和李元朗擦肩時停了片刻,他說:“李謙,何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若是傷害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br>
    李元朗抿緊了唇。

    等到眾人散去,景元帝這才看著李元朗擰眉道:“說說吧,李卿,今日發(fā)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元朗也沒想隱瞞,汪全盛這么大一個麻煩,他可不想讓景元帝白白糊弄過去。

    等景元帝聽完李元朗說完來龍去脈,景元帝一時也噎了聲。

    “那他人?”

    “他不想讓圣上手下無可助之人,也自覺有負圣上所望,所以投湖自盡了?!崩钤嗜绱苏f著又歉然道:“是我沒有攔住他。”

    景元帝看著虛空,半晌才嘆了口氣:“他自己執(zhí)迷不悟,于你有何關系,要說起今日這事,倒還是我對不住你了?!?/br>
    “圣上何出此言,若不是圣上當日所賜玉佩,我今日還真不知能否活命呢?!?/br>
    景元帝呵笑:“你這是真心話?”

    “自然不是?!?/br>
    景元帝大笑,隨后又問道:“怎么我看何老今日對你已有嫌隙?”

    “老師他?!崩钤拭嫔溪q豫了一瞬:“希望我娶何小姐?!?/br>
    “但你不愿意?”景元帝嘆道:“那岑青茗就是你想要保下之人吧?你就是為了她要和何老決裂?”

    李元朗好笑:“圣上,我可沒有打算和老師決裂?!?/br>
    “啊對?!本霸蹘еc了然的意思:“是朕說錯話了,你只是幫我一個小忙罷了?!?/br>
    李元朗沒有解釋,笑著拱手道:“既然無事,那臣就先行退下了?!?/br>
    景元帝頷首,等他走了,殿內只剩下他一人,景元帝把玩著手上的菩提串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之前李元朗來找他時的情形,也是在這宮殿。

    他拒絕了自己,后來又來求談。

    在李元朗提出愿為自己擴大皇權擺脫何啟簡控制后,景元帝問他要什么。

    當時李元朗硬是悶著頭一聲不吭了好一會。

    他畢竟是皇帝,有些何啟簡給不了李元朗的,他能給。

    他找過很多人,只是那些人要么恐于何啟簡的威懾,又或是實在愚蠢,若是李元朗能在自己手中做事,他自然愿意給的也比別人多些。

    也愿意多些耐心。

    “圣上,我對那些不感興趣?!?/br>
    景元帝好笑:“你不戀權勢,也不圖銀財,怎么偏生就你這李元朗這般無欲無求?”

    “圣上,臣不是圣人,也有所求?!?/br>
    “哦?!本霸坌α耍骸澳悄闼鬄楹危俊?/br>
    “聚義寨 ,岑青茗。”

    手上菩提串顆顆流光溢彩,圓潤飽滿,景元帝想著此刻困在坤寧宮的梁思敏,一時有些悵惘,只是覺得,情之一事當真可笑,但這樣也好,有這樣一個把柄在李元朗身上,要挾制他難道還不簡單?

    ——

    李元朗本應該出宮后就去看望何老,但現(xiàn)下實在沒這個心力,更何況何筠回府后也定然會交代今日他和她所說的一切。

    他和景元帝所說不想和何老決裂是真的,畢竟是提攜自己到了如今地位的恩人,和他決裂沒有一絲好處,恩將仇報之后的名聲會有多難走,朝堂之上是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當然李元朗也并不在意這個,其實若不是他上次和何老談論岑青茗的去處時,何老讓他將岑青茗關得更久一些,他也不會轉而投向圣上這邊。

    只是明日該如何去應對何老,這就是個問題了,李元朗這樣想著跨過府門,往日冷清的李府此時燭火透亮,岑青茗站在正屋,對著他蹙眉:“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雖是一臉埋怨神情,李元朗卻發(fā)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這凋零府院,終是有人等著他了。

    第76章 掣肘(修)

    李元朗身為正三品, 他的府院怎么能算得上小呢,三進三出的院落,外加亭臺水榭, 十幾間的屋子, 也能算得上是京里排名前幾十的大院了。

    只不過李元朗幾乎已與親族斷絕關系,除了個李圭, 自己就算是孤身一人,其他左不過是些丫鬟小廝, 李府便顯得凋零了些。

    岑青茗看向李元朗, 見他仍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 蹙緊了眉:“你不進來?”

    李元朗笑笑沒說話, 走進了中堂。

    “你這政事解決好了, 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岑青茗就是因著不想牽連無辜之人這才一直留在李府:“那個女子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拿她來當做我的替身?”

    問題太多,李元朗先坐了下來, 他又喝起了茶。

    又來這套, 慢慢悠悠, 聲東擊西, 看的人著急, 岑青茗之前用了他的套路,雖覺得不錯, 但那是用在別人身上,可若是套用在自己身上岑青茗便滿腔的不耐。

    她將李元朗剛要舉起的茶盞傾倒了個干凈。

    “這么急做甚么?”李元朗笑道:“我剛從外面回來, 連一杯熱茶都不讓我喝?”

    “先說, 你再喝?!贬嘬鴮⑸砼匝诀呤掷锏乃畨囟紦屃诉^來:“你說完, 我給你倒?!?/br>
    那丫鬟看著李元朗一臉著急, 李元朗只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那個人,只是側臉和你有些相似而已。”李元朗緩聲:“你不必對她如此上心?!?/br>
    “我不是因為她長得與我有些相似, 我才上心,我是因為她,只是個無辜之人,卻被卷入這場是非中,我心難安?!贬嘬钗豢跉猓骸八y道不是替我受了這份罪?”

    “她應得的,即使不是因為你,她也得死?!崩钤食林?,岑青茗因著寨中親屬對他生氣也就罷了,但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岑青茗竟也因此對他厲聲問責,李元朗有些上火。

    “她就是個為突厥刺探的探子,本就不算什么好人,賣國之罪,她死個幾次都不為過。”

    岑青茗聽此解釋愣了一下,這才消了聲,但看著他一臉不忿的模樣又有些莫名其妙,怎么難道讓無辜之人為自己頂罪是什么好事?她良心能安?

    他還是個得為民做主的高官呢,這般憤慨又是在發(fā)哪門子瘋。

    “既然如此?!贬嘬钗丝跉猓骸笆俏蚁氩砹?,是我的錯,但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那人有問題。”

    她跟他可不一樣,她錯了會認,有事說事,才不會像他那般整日悶在心上,整日不知道在瞎想些什么。

    “行,是我之過。”李元朗對著岑青茗這番強詞奪理的模樣也是笑著無奈搖頭。

    在他離去之前他可說了數(shù)次那女子就是個死囚,這等機關要事,他原也不想多說的,但岑青茗卻偏要刨根究底。

    “既然話已說清,那你將我送回莊里?”岑青茗看著李元朗又道:“對了,我再多說一句,既然你用親人來要挾我,我也應了,你就別再讓人困住我,這也挺沒意思的?!?/br>
    “你不用回去了?!崩钤誓笾种械目毡ゎ^直視她道:“今日你就先在這里住下,明日隨我去面見圣上?!?/br>
    李元朗這番話,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但她看著李元朗此時一臉成竹在胸,事事盡在掌握的樣子,恍然想起下午的那滴淚,仿若從未出現(xiàn)過在他臉上。

    “為什么?”她在心里問道,這個人,她實在是看不透他,他可以為了一個并未證實的罪證指刀相向,卻也能為她的死悄然落淚。

    等看到李元朗不解的神情,岑青茗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問出了聲,她掩飾地清了清嗓,想起今日她看到的那出處戲,轉了話題問道:“京里這些戲都是你搞的?”

    “是?!?/br>
    岑青茗蹙眉:“你做這些是想要什么,我也不會感激你?!?/br>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br>
    “那你想要什么?”

    “岑青茗,你應當知道的?!崩钤蔬@般說著,起身朝她靠近了一分:“我們重新開始不行嗎?”

    岑青茗撇頭:“這句話,我已經(jīng)說了好幾次,可你好似聽不懂,那我再多說一次,前塵過往全部兩清,我們兩人就這般散了,你可以再去找你的美嬌娘,不必一直盯著我身上,而我現(xiàn)在困你手中,再無一絲可用之處,我一個山里野生野長的野丫頭實在配不上您?!?/br>
    “可我偏愛你這野性?!?/br>
    岑青茗啞言,轉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是不是你從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過,當初我說我愿意和你共此一生,攜手興寨,你滿口謊言不以為意,后來我說你我兩家仇怨之事怕是誤會,你置之不理滿不在乎,現(xiàn)在我說我們恩怨兩清,兩不相欠,你又對我如此糾纏?!?/br>
    “李元朗,到底是我說的不夠清楚還是你只愿意聽你想聽的?重復的話再多說幾次實在是很沒有意思。”

    李元朗抿唇,雖然他們上一輩確實沒什么恩怨,可他二人卻仍舊困在舊日紛爭中難以出來:“這些事我們之后再談,今日就先到這里吧,明日我們見了圣上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