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霖哥兒,從今以后你就不是小孩了,你要好好活著,讓你娘親在地底下不必為你擔(dān)心。” 霖哥兒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狠狠擦了擦眼淚:“大哥哥,我會好好活著,護(hù)著咱們一家人!” * 數(shù)日后。 隔著裊裊煙霧,一行人走了水路,坐上官船,在差役的嚴(yán)守下,看見了那抹鮮活的生機(jī)。 “橫水渡碼頭到了!” 第8章 碼頭熙熙攘攘,到處都是響亮的吆喝聲,白霧升起,岸上有支攤小販,大多是賣各式各樣吃食的。 望著流水般來往的喧囂小鎮(zhèn),季菡面上呆了呆。 “這是流放?” 正當(dāng)她心中慶幸此地還尚未如想象中落后時,差役不緊不慢添了一句:“下了船,還有三里路要趕呢。” 季菡:……? 三里路? * 約莫半個時辰后,季菡望著村口貧瘠的匾牌,一時無言。 “……王土村……” 真是樸實(shí)無華的名字啊。 “上頭說了,你們這些流放的犯人都罪孽深重,雖說遷了戶籍,可如今也不能白白讓你們拿了戶帖成為主戶,官府已有安排,便作客籍,租佃主人家的土地,往后生死皆由自身?!?/br> 季菡眨了眨眼,有些沒聽懂,便下意識的看了看這個朝代中有些文化的裴淮。 【這是啥意思?】 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困惑,裴淮輕聲道:“便是借用主人家的地耕作,按收成分配。” 季菡了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差役替他們解了鐐銬,近月余的行路,已將大家手腕外層的皮rou磨爛,勒出一道道血紅的痕跡,如今乍然松了鐐銬,疼痛酸爽。 “如今你們的籍貫已登記在官府,沒有官家召令,若有人離開籍貫登記所地,便會被立即通緝。” 也就是說,他們一輩子只能待在這惠州了。 季菡倒是心中沒有多大波瀾,如今她是庶民身份,來日去鎮(zhèn)上做些買賣,憑她的手藝,要想做出點(diǎn)花樣并不難。 只是并不能眼下立馬就離開,一來她在鎮(zhèn)上尚無安頓之處,要想買地也無資本,二來,季菡實(shí)在有些不放心老太太。 瞧這一家子,裴淮傷口裂著血,霖哥兒喪母不久正精神恍惚,老太太能撐著一口氣走到這,已是屬菩薩庇佑。全家老弱病殘不說,還拖著一個只知道捂著口鼻,滿臉嫌棄之色的二姑娘…… 季菡覺著若是此時離開,老太太能否吃上一口新鮮飯菜都是問題。 差役們算是完成了任務(wù)離開后,便有村中的里正領(lǐng)著他們,去了今后所住的地方。 雖說心中知曉居住環(huán)境應(yīng)當(dāng)好不到哪里去,可季菡看到眼前破破敗敗的屋子時,還是眼皮一跳。 “這、這是給人住的?!” 裴語嫣面目都有些猙獰了,不敢置信的望著里正。 里正古怪的睨了她一眼,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你們這些朝廷流放來的犯人,莫說給你們屋子住了,咱們王土村能容下你們,便已經(jīng)是萬恩了,還挑上了……” 裴語嫣氣得歪七八扭,素日里有誰敢這么和她說話,剛要莽撞回懟,便被裴淮冷冰冰看了一眼,噤了聲。 季菡也覺得心中荒涼的緊。 眼前的屋子,不過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湊出兩間房,雜亂的物件放了一地不說,四處都是黑乎乎的灰塵,吸一口嗆得人難受。 瞧著這滿院蕭瑟的場景,季菡突然覺得…… 這日子太難了! 裴淮瞧了瞧房子,倒沒說什么,撩了撩袖子,便彎腰收拾了起來。 他身上還帶著傷,因著風(fēng)餐露宿,又用不到藥,這些天來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 雖看著著實(shí)不容易,可季菡還是稍稍有些慶幸。 幸好她碰上的不是喪志頹廢的,雖流落到這鄉(xiāng)野之地,可只要心中有好好活著的希望,就不怕日子難捱。 季菡也捋了捋袖子,驅(qū)掃灰塵,盡量將屋子收拾的整齊些。 霖哥兒雖力氣不大,可也會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搬水擦拭桌椅,哼哧哼哧很是自覺。 老太太則將兩間房的床榻都好好收拾了一番,計劃著今后男子一間,女子則住另一間。 裴語嫣站在院中間,看著家人忙前忙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牙,耳根發(fā)燙,忿忿跺跺腳后也湊了上去,幫著擦起了桌椅。 …… 一個時辰后。 雖說這屋子里本就沒什么要緊的物件,但經(jīng)過一番整理,終于算得上是齊整了。 一家人湊得緊緊的,才堪堪能在椅子上坐下來。 裴淮頓了頓,看了圈大家的面色,便正經(jīng)道:“如今大家身上想必都是身無分文,是該想想接下來的營生了?!?/br> 聞言,幾人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霖哥兒率先從舌頭底下吐出一顆碎銀。 眾人瞪著眼,看著這顆沾了津液的碎銀子。 霖哥兒低下了頭,有些害羞,小聲道:“這、這是娘之前塞給我的,說讓我藏在舌頭底下?!?/br> 裴語嫣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的抬起了手,解開包著發(fā)髻的包布,從里頭摳出了兩顆碎銀。 “喏,趁那些差役沒注意藏的。” 就連老太太,都從剩了半個的胡餅里拿出一個輕小的玉耳墜。 季菡望著桌上的三顆碎銀和一根玉耳墜,怔怔發(fā)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