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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太子暗衛(wèi)有想法 第25節(jié)

    皇后端坐于正座,手里捧著茶杯,卻滴茶未沾。

    正如皇帝所料,皇后在知曉林元瑾的來意之后,第一時間想的并不是林元瑾作為太子妃被下了面子,而是林家干出這等丑事,太子若不得不抬林琟音進府,那也可以藉機將崔辛夷也抬進府。

    皇后正愁皇帝為了一己之私,偏袒太子妃,延后太子納妾一事。

    如今林家犯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辛夷這孩子是本宮打小看著,與太子一同長大的。”皇后捏著茶蓋拂了拂茶面,笑著說,“崔家教養(yǎng)得當,自小就將她以未來主母教養(yǎng),端方自持不說,管家也處處周到?!?/br>
    林元瑾坐在一側(cè),捧著茶杯不言不語。

    皇后字字不提林家,卻字字都是在指著她和林琟音罵。

    罵她管家無方縱容了母家,或者蓄謀讓長姊固寵,罵林家教養(yǎng)無方,讓林琟音以未嫁之軀勾引太子,不成體統(tǒng)。

    “林家底蘊不足,你的母親也非世家出身,多少有些疏漏。”皇后眼含笑意,分明是商量的語氣,卻透著股不容置喙,“辛夷聰慧體貼,入了府也能幫襯著你?!?/br>
    林元瑾垂下眼眸,算是聽懂了,皇后不光想讓崔辛夷入府,還想奪了她太子妃的管家事宜,將她這個太子妃變得有名無實。

    前者可以,但后者不行。

    林元瑾可以不在乎太子妃的權(quán)力,但不得不在乎她的性命。

    林家本就不敵崔氏,她要是再失了權(quán),那她太子妃的這個位置反而會害了她,讓人覺得她這個太子妃人人可欺。

    人心易變,崔辛夷如今一心一意戀慕太子,誰知往后呢?

    林元瑾不會去拿自己的性命賭別人的良知。

    她不答話,如玉的手指摩拭著茶杯,似在思索。

    突然,外間進來一個宮女,不光打斷了皇后與林元瑾的對峙,還俯身在皇后耳畔說了幾句。

    “李公公?他來做什么?”皇后驚愕地坐直身,雖疑惑,但目光很快便落到林元瑾身上,思及她進殿時身邊已沒了張嬤嬤的身影,驟然意識到了起因,看著林元瑾的眼神愈發(fā)不滿,“傳?!?/br>
    哪怕皇后心底根本不認為這是林元瑾的計謀,張嬤嬤也是皇帝的人,可這絲毫不影響她遷怒于林元瑾。

    很快,手捧拂塵的李公公便快步進殿,滿面笑容,眼睛瞇成一條線:“陛下有令,召皇后、太子妃于宣陽宮敘話?!?/br>
    “攪擾了娘娘與太子妃敘話,是老奴的不是,但陛下之令耽誤不得?!崩罟D(zhuǎn)頭看了看太子妃,好聲好氣地說。

    皇后眼風一掃,讓旁邊宮女往李公公袖口塞了個荷包,疑惑地說:“陛下是為何事?”

    “陛下聽聞太子妃進宮,不過是想享天倫之樂,嘮些家常?!崩罟娌桓纳厥障?,提點了一句。

    皇后心中的揣測被肯定,心中愈發(fā)不滿,平平淡淡地瞥了林元瑾一眼,抬手召來侍女:“走吧。”

    兩人皆知皇帝所為何事,自不能讓天子多等。

    路上各懷心事,一言不發(fā),等匆匆來到宣陽宮,李公公領(lǐng)著人直接走了進去,正上首便是手捧著茶杯坐等的皇帝。

    “參見陛下?!狈讲胚€氣氛凝滯的二人同時行禮。

    “平身?!被实厶Я颂郑紫染涂聪蚧屎?,悠然地問,“朕好似聽聞皇后又急不可耐地張羅太子后院之事?”

    他似是蓄勢已久,哪怕語氣平和,字句里也格外直接,處處充斥著不滿。

    “并非如此?!被屎蟮男θ菀幌伦幽唐饋?,看了看林元瑾,又訕笑著說,“只是臣妾體諒太子妃年幼體弱,尚不經(jīng)事,想給她尋個幫手。”

    皇帝怎么知道的?!

    “朕不過隨口一說,竟真有此事。”皇帝失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完全不吃她這套,“這話你騙騙小孩子便罷了,如今竟到朕面前班門弄斧起來。”

    皇后臉上的笑容漸失,心中不安起來,完全分辨不出皇帝是真有眼線在敲打她,還是如他所說不過是隨口詐她。

    眼見嘴角掛不住,林元瑾又重新恭恭敬敬地跪下,額頭觸地,眼眸平靜,聲音卻與眼神脫離,透著輕微的哽咽,行了個大禮:“父皇容稟,母后心慈,此事乃兒臣之罪。”

    如今已站到一側(cè)的張嬤嬤面露不忍。

    “你何罪之有?”皇帝早知林元瑾進宮的目的,又從張嬤嬤口中得知了事情起末,一聽她開口,聲音便和藹了許多。

    與方才和皇后說話時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

    由此及彼,皇帝心底知道太子妃吃了虧,必然委屈壞了。

    她才多大?剛及笄的年紀,入東宮這才幾天,又是病倒又是宴席對峙,如今夫君還被半路截走,哪有自己吃的全是虧,被母家連累,夫家指責,還要替別人背黑鍋的?!

    別說林元瑾難不難過,皇帝聽了都一肚子火。

    “是林家家風不正,管教不力,長姊一時蒙了心,兒臣失察,才叫她做出敗壞林家門楣,禍亂太子后院之事。”林元瑾字字自責,誠摯又透著難過,“但求此事讓兒臣一己之力承擔,莫要責難他人?!?/br>
    皇后看著林元瑾的目光愈來愈不對勁。

    她看了看頗為欣慰的張嬤嬤,又看了看林元瑾俯身跪地卻依舊挺直的脊背,最終看向感慨萬千的皇帝,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林元瑾到底是真單純還是假單純。

    這話是她自己想的,還是這老嬤嬤教她的?!

    這話若是心機之人說,只怕就是明晃晃的想要脫罪,憑借對方的逆反之心順勢而下,將罪全部推到旁人身上。

    但偏偏是林元瑾這個皇帝眼中單純又誠懇的太子妃在說,他本就偏頗,如今更是找了個完美的理由。

    “你心思誠摯,卻不知旁人會不會領(lǐng)情?!被实鄹锌f千,搖了搖頭,“起身坐下吧,此事可大可小,朕不治你的罪?!?/br>
    林元瑾這才緩緩起身,額頭甚至有淺淺的紅印,被張嬤嬤拉著坐到了一側(cè),臉上還帶著躊躇。

    “你想如何處理你長姊的事?”皇帝慈笑著開口,不像是皇帝與太子妃敘話,倒像是普通家庭的公媳議事,透著隨性。

    林元瑾雙手放在身前,手指和手指不自覺地糾纏在一起,猶豫地說:“如今太子與她木已成舟,為了體面,必然要尋個由頭抬她進府。”

    可她為太子妃,林琟音是她的嫡姐,按理來說出于母家地位,林琟音的位份都不宜太低。

    “兒臣想,不若讓崔辛夷入府為側(cè)妃之時,將長姊一同納進府?”林元瑾望了皇后一眼,乖巧地說,“這樣也不會張揚?!?/br>
    “大體可以?!被实鄢了计蹋种敢幌掠忠幌曼c在桌面上,似早有計較,“但側(cè)妃之事不必cao之過急。”

    “崔辛夷若要進東宮,封個才人即可,日后若有功勞再晉位便是,免得上無可封?!被实燮降仄沉嘶屎笠谎?,再看向林元瑾,輕描淡寫地說,“至于你長姊此事不光彩,手段低劣,人品有瑕,便與其他妾室一同當個選侍?!?/br>
    皇帝笑著問:“你們覺得如何?”

    他雖這般問,卻明晃晃是帝王之意不容置喙。

    “父皇深謀遠慮,兒臣幸得父皇指點,自當遵從。”林元瑾一口應(yīng)下來,望著皇帝的目光盛滿敬佩。

    若是她自己,可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壓崔辛夷和林琟音的位份,皇帝這是痛快地解了她的難。

    這聲父皇林元瑾也喊得格外真心實意。

    皇帝無比滿意地點了點頭,順心地準備下敕,就見皇后目光慌張地反應(yīng)過來,笑容僵硬地開口,眼疾手快地打斷了這一公一媳轉(zhuǎn)眼就安排好的流程。

    “此事到底關(guān)系太子后院,若是我們?nèi)吮闳绱饲枚?,絲毫不顧太子之意,多少不妥?”皇后急匆匆地笑道,眼底還透著些不甘心。

    皇后嘴里說得好聽,是三人敲定,實際上壓根就是皇帝和太子妃自顧自地在安排太子后院!

    她的侄女,崔氏嫡女,不光沒當太子妃還就這么只得了一個才人,她哪里能服氣?!

    皇帝身子一頓,又坐了回去,面色微沉:“倒也不無道理?!?/br>
    皇后見皇帝多少有些意動,心底松了一小口氣。

    她也沒想反駁皇帝,只是想稍稍折中一下罷了。

    一旁的林元瑾抬起眸,注意到皇帝眼中的思慮,并不覺得皇后此時該放心,或者說,她覺得皇后根本不該提太子。

    太子如何能忤逆皇帝心下已定之意?

    “既今日有暇,便將此事安排個清楚,免得來日家宅無寧。”皇帝看向李公公,“召太子,朕倒想聽聽,他是如何作想?!?/br>
    “你們坐下喝些茶,莫要杵著,倒似朕苛待你們?!?/br>
    皇后倒是有些茶飯不思,一心想著太子與崔辛夷之事,連入口的茶都沒了滋味。

    林元瑾和皇后完全相反,她是真餓了,昨夜到今晨喝了不知多少姜湯苦藥,灌得她肚子都撐鼓了,想用些飯食都吃不進去。

    如今身上舒坦了些,自然吃得進去糕點了。

    張嬤嬤在宮里可比在太子府里自在多了,習以為常地遣人送了摻了蜜的牛乳上來,里面還飄著去腥的杏仁粉,笑著遞到林元瑾手里:“太子妃請用,莫要噎著?!?/br>
    倒像是對待親孫女,無處不妥帖。

    “慢些吃,別噎著?!被实坌χf,看林元瑾小口吃得津津有味,隨口一問,“可是府里下人怠慢了太子妃?可要朕從宮里撥幾個廚子?”

    “昨夜…風大,太子妃受了涼氣,吃了太多藥便沒怎么用飯。”張嬤嬤頓了頓,說得無奈又欲言又止。

    硬是把林元瑾說得因為太子又慘淡了三分。

    皇帝臉上的笑容定了定,“嗯”了聲,沒再說話。

    好在太子今日本就在東宮,來宣陽宮也花不了太久,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至殿前,被皇帝宣進了殿。

    隨著太監(jiān)一聲尖利得仿佛繞梁三尺的“太子覲見”,一朱袍男子背著光徐徐走進來。

    林元瑾手撐著椅臂,下意識坐得前了些,雖按捺著身軀,但多少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人,但隨著人走得越近,她漆黑的眼眸也緩緩垂下,只余寂靜。

    太子愈走愈近,俊美的容顏透著從容不迫,端方的向皇帝行了個禮。

    林元瑾一切如癡情少女的反應(yīng)被皇帝盡收眼底,再看到跪在下方的太子就愈發(fā)不滿:“免禮?!?/br>
    但既皇后開口,他便給太子一個機會。

    “朕已知曉昨夜你與林府長女一事,太子妃賢良淑德,特地來與朕請罪。”皇帝看著太子起身,緩緩開口,語氣沉穩(wěn),似并不在意,“事已至此,你母后欲將她與崔辛夷一同納入你府中。

    太子這才明白皇帝召他之因,用余光瞥了眼一側(cè),只見皇后看似從容,實則攢緊了手中的手帕,倒是一旁的林元瑾手握茶杯,魂不守舍,似是不安。

    太子心底嗤笑,不認為母后手眼通天,此事必然是林元瑾入宮言說,皇帝才得以知曉。

    年齡小,不夠聰慧,沒什么手段,便指望旁人能幫她。

    “朕覺無不可,只是位份之事尚有疑。”皇帝特意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只好整以暇地看向太子,“太子當覺如何?”

    太子為一國儲君,剛因藥物病愈,愈發(fā)意氣風發(fā),自容不得一個剛進東宮的年少太子妃來指點他的后院。

    “辛夷為崔氏嫡女,自幼在宮中教養(yǎng)長大,自當?shù)闷饌?cè)妃一位?!碧酉骂M微抬,如山的眉宇透著理所當然,“林琟音為太子妃嫡長姊,位份低了既是對林家、太子妃的不重視,又顯得太子妃苛責姊妹,自也堪是側(cè)妃之位。”

    總之,通通側(cè)妃!

    氣氛一下子凝滯下來。

    林元瑾的頭愈發(fā)低了,似是逃避,不愿再看太子容顏。

    皇后的眼神一下子慌了,渾身緊張,五官僵硬,笑容和抽搐一樣,瘋狂朝太子使眼色,卻沒想到她這邊干著急,太子完全沒朝她看一眼。

    她只是想讓崔辛夷能得個側(cè)妃!

    不是想要太子忤逆皇帝??!

    皇帝的笑容不變,只是周身威嚴驟然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