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一起聊了一會，陳至又被葉嵐帶出去練習(xí)異能。

    陳臨早在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旁邊，梁夢聲便順口道：“那幅畫送給你meimei了?！?/br>
    “嗯?！焙苊黠@的事，陳臨覺得梁夢聲應(yīng)該有話還沒說完。

    果然，梁夢聲繼續(xù)說了，但內(nèi)容是陳臨沒想到的。

    他說：“那你要不要呢?！?/br>
    明明是詢問的用詞，語氣卻隨意平直，將六個字說成陳述句。

    就好像篤定陳臨會要一樣。

    但梁夢聲為什么會這樣問他？

    如果梁夢聲篤定自己會要，豈不是也表示他樂意畫給自己？

    “……”陳臨不知道梁夢聲是什么意思，沉默半刻，說：“要的?！?/br>
    梁夢聲笑了一下。

    但這個笑不像從前，只是曇花一現(xiàn)，很快便隱沒了。

    陳臨抿唇，莫名覺得有點(diǎn)渴。

    梁夢聲拿出一張畫布，遞給陳臨：“拿著?！?/br>
    陳臨愣了一下。

    ……讓他拿著？

    為什么不放桌上？

    他垂眼接過那張尺寸很小、呈灰棕色的畫布，同時聽見梁夢聲說：“有問題嗎?！?/br>
    “……”

    呼吸急促一瞬，渾身血液似乎都被這一個詞調(diào)動起來。

    有問題嗎。

    自從上次開車回來，這似乎成了一句黑話，成了他和梁夢聲之間獨(dú)特的暗語。

    “沒有。”陳臨回答，耳朵紅了。

    “五指張開?！绷簤袈暲^續(xù)給出指示，這種語氣很容易讓陳臨聯(lián)想到觀察室那天，梁夢聲也收斂了表情，說話簡潔，指令明確。

    陳臨捧著畫布的那只手張開。

    雖然這張畫布尺寸很小，卻也超出了手掌的一些范圍。

    梁夢聲拿起鉛筆。

    他說：“知道為什么不直接用油畫框給你畫嗎?！?/br>
    陳臨：“……”

    不知道。

    陳臨其實(shí)也不太懂畫布和畫框的區(qū)別，但根據(jù)直覺和語境推測，梁夢聲給陳至的應(yīng)該是畫框，他身上的則是畫布，二者尺寸也差很多。

    “不知道可以說?！?/br>
    梁夢聲輕輕用筆勾勒，筆尖與粗糙的亞麻布摩擦，微弱的聲音被他自己的說話聲蓋?。?/br>
    “不是很喜歡重復(fù)我的話？你應(yīng)該回答一下?！?/br>
    陳臨喉頭微動，一種怪異感從接收聲音的耳朵里傳開，迅速蔓延至全身。

    好奇怪。

    他說：“不知道?！?/br>
    好奇怪。

    有什么東西在失控。

    梁夢聲說：“因為你可以帶在身邊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仍然用了語氣詞，尾音也仍然是上揚(yáng)的，就和他們平常交流差不多。

    但不一樣。

    很難說到底是哪里不一樣。

    陳臨不知道該回答什么，而且這也不是問句，但他就是已經(jīng)開始下意識去接話：“好，我會的?！?/br>
    梁夢聲笑得很輕：“我不說，你就不會嗎?！?/br>
    ……為什么要這樣問。

    咬肌緊繃一瞬，又茫然松開。

    陳臨說：“會的。”

    會的，都會的。

    他們靠得太近了。

    陳臨又聞到梁夢聲手上的香氣，明明是很提神的香，思維卻并未因此變清醒。

    于是他開始嘗試轉(zhuǎn)移注意力。

    手里的畫布……

    畫布布料緊密，摸起來有點(diǎn)扎手。

    等等。

    這一小塊畫布放在他手上，手心就正好能感受到其背面的觸感。

    那不太像單純布料的觸感，上面似乎涂了什么東西。

    他有點(diǎn)好奇，想摩挲一下。

    可指尖剛動就被梁夢聲發(fā)現(xiàn)，托著畫布的手被梁夢聲碰了一下。

    他說：“你別動啊?！?/br>
    就好像帶了電流一樣，被碰過的地方開始迅速發(fā)燙。

    好的，不動。

    就用這個角度，維持這樣的姿勢，梁夢聲的面頰會出現(xiàn)在視野正中央，他其實(shí)可以光明正大地觀察對方。

    他沒有再想，為什么梁夢聲要把畫布放在他手上。

    他只是在想，梁夢聲畫畫時的表情也很嚴(yán)肅，但又跟開會不一樣。

    他身上的一切都好像藝術(shù)，帶著另一個世界的色彩斑斕，像夢一樣，只要靜靜地站在那里，就能讓陳臨覺得寧靜，無論什么表情，什么語氣，什么用詞，都覺得……

    心安。

    就像橙花油香味給他的感覺一樣。

    過了一會，梁夢聲說：“現(xiàn)在手指可以動一下，嗯，食指往左移，和中指并在一起。”

    陳臨照做。

    熟悉的氣味再次涌起，卻比之前的都要濃郁。

    是梁夢聲開始用橙花油。

    香氣包裹住鼻翼，一瞬間產(chǎn)生朦朧親近的錯覺，還沒來得及仔細(xì)分辨，又聽見梁夢聲說：

    “看過海嗎?！?/br>
    “沒看過?！?/br>
    當(dāng)然沒有，他出生在a市，做任務(wù)也都是在周邊，末世就是這樣，很不方便行動。

    陳臨低頭看向畫布，那上面有朝霞，而梁夢聲正開始畫海。

    “那你呢，你看過嗎？”他聽見自己問。

    “我也沒有，但總會看到的?！?/br>
    梁夢聲之前也一直在主城生活，只是因為巡查官的職責(zé)才走往各個幸存者基地，a市則是他和葉嵐的第一個目標(biāo)。

    “為什么總會看到？”但陳臨似乎忘了巡查官的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