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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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則抬頭,和金鑾之上的蕭燁對視。 幽幽道:“陛下,您如今……若還要把這謀反的帽子扣在本宮父親頭上……那真是拿這滿朝文武當傻子了!” 第6章 破棋之子 蕭燁的手指緊握成拳。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內(nèi)心。 他五官掩在冠冕上的垂珠之后,模糊不明。 眼神掃過神色各異的朝臣,以及被蘭溪嚇得抖如篩糠的蘭義,心頭嘆了一聲。 今日,大勢已去。 來日蘭衡那老匹夫有了戒心,更難處置了…… 可惜。 可恨! 卻只能作罷。 蕭燁能從諸多尊貴的皇子中,以一個宮女之子的身份殺出重圍,執(zhí)掌天下,靠的從來不是情緒化。 而是因為他能忍。 比如此刻。 他像是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誤會了一個重臣一般,匆忙的起身,來到蘭丞相身邊,親自為蘭丞相整理好身上的朝服,將地上的冠帽撿起來,捧到蘭丞相面前,微微俯身,態(tài)度極為尊敬。 “岳丈大人,剛剛是朕一時沖動,誤會您了,還請您莫怪,畢竟涉及謀反之事……朕不得不重視?!?/br> 不怕狼子野心。 就怕狼子野心之人,拿得起放得下心機深沉如海。 經(jīng)此一事,蘭衡徹底看清了蕭燁的真面目。 但—— 又能怎樣? 蕭燁是君,他是臣。 他的女兒是蕭燁的皇后! 今日,就算牙齒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他也得把這口氣咽下去。 “陛下說笑了?!?/br> 蘭衡后退兩步,接過官帽,卻不敢受他的禮。 “這天下姓蕭不姓蘭,臣的生死,不過是君王的一句話罷了?!?/br> 蕭燁眼底一閃。 “來人——” “將朕新得的那方徽墨取來?!?/br> 很快,便有太監(jiān)端來一個龍紋玉的盒子,盒蓋半開,里面裝著最新進貢的墨寶。 蕭燁吩咐太監(jiān)將墨盒遞給蘭衡。 “今日之事既然是誣告,這個丞相之位還得岳丈您來坐。一個月之后便是三年一次的會試了,朕命您做主考官,來選舉朝廷的下一屆人才……您可愿意?” 若是以前。 蘭衡會拒絕。 他蘭家已足夠榮寵,負有清貴之名,沒必要再插手選官這種敏感之事。 蘭家要的是長盛久治,不是一朝的榮寵。 但蘭衡熟讀史書,看著今日蕭燁的舉動,便知蘭家的太平日子不久了。 為今之計,必須快速發(fā)展蘭家在朝堂的影響力。 此次科舉會試,正是一個好機會。 蕭燁遞來這條帶毒的誘餌,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蘭丞相拱了拱手,接過那墨寶,“多謝陛下抬愛,老臣恭敬不如從命,定會為大安朝選舉一批棟梁之才……” “如此,朕便放心了?!?/br> 蕭燁坐回龍椅,又交代了幾句后,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宣布了退朝。 百官們小聲議論著今日的動蕩,漸漸散去。 蘭溪來到蘭丞相身邊,看著他那略顯花白的須發(fā),眼眶,一熱…… “爹?!?/br> 鼻腔里帶著濕音。 母親早逝,她和meimei都是父親一手拉扯大的。 父親的理想,是要像之前的歷代家主一樣,做一個不偏不倚的純臣,讀書致經(jīng),一生清平。 卻因為她愛上蕭燁,無奈之下,為了幫她這個女兒,只能站位蕭燁。 拿出蘭家的底蘊,幫蕭燁登基為帝。 從本該名流千古的清官純臣,變成毀譽參半的權(quán)臣。 可最后呢? 蕭燁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讓父親受盡了世間最難堪的折磨,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在朝堂之上…… 午夜夢回,蘭溪每每想起那幅場面,便覺得痛入骨髓。 “不哭了。” 粗糙的指尖,摩挲著蘭溪額上的發(fā)。 帶著屬于父親的厚重與溫和。 蘭丞相嘆了一聲,看蘭溪的眼神,包容且疼愛,還帶著一絲無奈。 “我早說過,他不是良人,可你不聽勸。如今木已成舟,你終于看透了?” “三月不見,你變化如此大,父親都險些不認識你了,不過我蘭家女兒……該當如此。”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我蘭家家大業(yè)大,他蕭燁就算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蘭丞相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前朝有爹呢,你且放心?!?/br> “還記得幼年時,爹教你下棋時,常說的那句話嗎?” 蘭丞相看向這個令自己驕傲的長女,目光溫和。 蘭溪猛地攥拳,握緊掌心,任指甲掐進她細嫩的皮rou里。 “記得?!?/br> 蘭溪抬頭,仿佛看到了冷宮那些枯坐的日夜里,永無止盡的大雪。 喃喃道。 “您說,棋盤有三百二十四個位置,天下棋局一萬九千種,但無論被逼到何種絕境,哪怕滿盤看上去皆輸,但都有翻盤的可能?!?/br>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能扭轉(zhuǎn)棋局的那枚棋子?!?/br> …… 是夜。 芝蘭殿外樹影婆娑,夜色正濃。 芝蘭殿內(nèi),只點了一支燭火,火光搖曳而熹微。 蘭溪坐在書桌前,支著下巴,及腰的長發(fā)似緞子一般,懶懶的搭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