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駙馬忘了舞陽公主身上的出京禁令，其他駙馬可沒忘。大家神情一滯，氣氛瞬間就凝固了。

    很顯然，在場的駙馬，還有太子的兒子們，都知道了昨日安泰門的事情。

    皇帝的駙馬們幾乎都在軍中任職，能聽到城門衛(wèi)的風(fēng)聲，著實是太正常了。高睦也不奇怪他們消息靈通，她搬出了預(yù)先準(zhǔn)備的借口，應(yīng)道：“不算游玩，是高睦要倚仗公主打理家務(wù)，帶公主去認認田莊?！?/br>
    高睦與舞陽公主昨天的午飯，就是在高睦的田莊中吃的。舞陽公主踩水車玩，也是在田莊的范疇內(nèi)。高睦這句托辭，就算在皇帝的面前說出來，也不能算是欺君。

    舞陽公主會打理家務(wù)嗎？十六駙馬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惑。他只是讀書不多，不太懂政治上的彎彎繞繞，卻不是癡聾，自然感受到了氣氛變化。

    臨川王孫文昺接嘴笑道：“小姑父新婚燕爾，就急著讓小姑姑當(dāng)內(nèi)助，出京了不帶著小姑姑玩賞一番，竟然去看田莊，未免煞風(fēng)景了些?！?/br>
    臨川王常伴帝側(cè)，深受皇上喜愛，他說這些話，是皇上不怪罪高睦？還是說，臨川王與舞陽公主交好，有意幫襯高睦？駙馬們有些摸不準(zhǔn)形勢。

    高睦帶舞陽公主出京的事情，如果皇帝較真，就是抗旨不尊的罪名，各位駙馬不敢摻和，空氣依然僵硬。

    “說起京外，東山上的桃花是一絕?！睂O文昺神色自若，“我小姑姑最喜歡吃桃花糕，可惜如今是冬天了，不然小姑父真該帶她去看看。”

    話題轉(zhuǎn)到風(fēng)景上之后，駙馬們的心神都輕松了許多，他們紛紛說起了京外的景物，總算打破了冷場的局面。

    第25章

    宮中不缺皇帝的耳目，駙馬這頭的情況，自有內(nèi)侍告知皇帝。歸寧宴上，皇帝當(dāng)眾笑道：“高睦，錦衣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朕答應(yīng)過錦衣，讓駙馬多陪她去京外轉(zhuǎn)轉(zhuǎn)，你可不要忘了?！?/br>
    皇帝這句話，等于要求高睦帶舞陽公主出京，昨日強行出京的事情，自然也就算不上抗旨不遵了。

    “臣不敢忘?！备吣佬南乙凰伞?/br>
    昨天，遠離京城之后，高睦才讓舞陽公主下車，出入京城時，又讓舞陽公主一直坐在車中，連臉都沒外露。高睦料想，無論皇帝是顧慮舞陽公主的安全，還是顧慮舞陽公主的名聲，既然都沒有出紕漏，以皇帝對舞陽公主的寵愛，應(yīng)該不會計較出京之事?，F(xiàn)在看來，她猜對了。

    有了皇帝這句話，今后，舞陽公主出京，不再是問題，她昨天說給舞陽公主的那個“下次”，也不愁不能實現(xiàn)了。高睦為舞陽公主感到了高興。

    宮禁森嚴，不便留宿外男，即便“駙馬”是皇帝的女婿，也不例外。按照舊例，公主、駙馬新婚回門時，歸寧宴后，便該出宮回府，皇帝卻特意留下了舞陽公主夫婦，還讓劉賢妃安排晚宴。

    舞陽公主在宮外睡了三天，有點想家，正想在宮中多呆一會兒呢，自然是喜滋滋地與劉賢妃回到了長樂宮。她沒忘記高睦，本打算喊高睦一起去長樂宮，高睦卻被皇帝單獨留下了。

    “此番婚事，害你失了世子之位，委屈你了。”皇帝對高睦說道。

    “能與舞陽公主喜結(jié)連理，是臣的福分。”

    面對皇帝的客套話，高睦當(dāng)然是要推辭的。不然的話，當(dāng)了駙馬都嫌委屈，豈不是輕視皇室？況且，與舞陽公主“成婚”以來，高睦確實沒受什么委屈。

    “你能這么想就好?！被实垡馕渡铋L地說道，“你好好與錦衣相處，朕這個做岳父的，不會讓你吃虧?！?/br>
    皇帝話里的意思，似乎會把高睦的爵位補回來，高睦都已經(jīng)與越國公平輩了，還能“兄死弟繼”不成？

    無論是王夫人還是高睦本人，都瞧不上越國公世子的位置，可是，皇帝定下的嫡長子襲爵制度，注定了高睦這個“嫡長子”沒有讓位的余地。因緣際會，借助舞陽公主這場假婚姻，高睦好不容易才擺脫越國公府這個爛泥坑，完全不想再掉回去。如果不是王夫人還在越國公府，高睦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越國公府的大門，她又怎會希望皇帝再多事？

    為了阻斷皇帝的意圖，高睦表示：“臣有公主，心滿意足，不覺得吃虧?；噬戏判?，臣此生愿傾盡所有，善待公主。”

    皇帝記得，他派太子試探高睦那次，高睦就說“世子之位，與舞陽公主相比，不值一提”。作為父親，女婿愿對女兒“傾盡所有”，固然值得欣慰；作為皇帝，他卻想到，高睦一顆心全在兒女私情上，恐怕難堪大任。

    不過，皇帝不缺臣子，就讓高睦安安心心地給錦衣做個好夫婿，也挺好?；实坌Φ溃骸坝植皇巧铣?，怎么還叫‘皇上’？”

    “父皇。”高睦改口，拿出了舞陽公主對皇帝的稱呼。

    “嗯?！被实蹪M意點頭，“你心系錦衣，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凡事都由著她的性子。女貴貞靜，無故不出內(nèi)宅，成婦之后，更應(yīng)如此。從前錦衣年幼，還是個孩子，朕才特許她出宮玩樂，你不要學(xué)朕?！?/br>
    皇帝的意思是，舞陽公主結(jié)婚之后，應(yīng)該老實待在宅院內(nèi)，高睦昨日不該帶舞陽公主出京。

    如果是個膽怯之人，聽出皇帝隱晦的批評后，都該跪地告罪了，高睦卻想起了王夫人那句“籠中鳥雀”。

    可以在御道跑馬的舞陽公主，成婚之后，也注定被關(guān)入囚籠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