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若點頭，若有所思道：“而且證據(jù)，不一定只有陳堅有?！?/br>
    韓牧：“嗯？”

    “陳堅派人刺殺姚太太，那姚家一定是有什么東西可以威脅到他，不管姚家是不是內(nèi)應(yīng)，從他們身上一定能找到相關(guān)的證據(jù)?！?/br>
    聰明如顧君若，最先便想到了姚季白的異常之處，他為何特特提醒她，姚老爺和陳堅過往關(guān)系很好呢？

    顧君若加快了腳步。

    韓牧扶著腰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干嘛走這么快?！?/br>
    “回去查姚太太的案宗。”

    賀子幽一邊嬉笑一邊扶著他，“你這傷能好嗎？就這樣你還能去抓陳堅？”

    “你閉嘴！”韓牧心情很不好，回到縣衙，想了想，還是繞過薛縣尉，把丁四幾個衙役叫來，道：“你們立即去趙家莊看一看，要是碰上陳堅，不要硬碰硬，派人回來搬救兵，務(wù)必要把人留下。”

    丁四：“……大人，從這兒去趙家莊，走路最少得四天呢。”

    韓牧眨眨眼：“趙家莊這么遠(yuǎn)？”

    “遠(yuǎn)得很，那是和齊國交界的地方，主要是路上難走，好幾座山，爬過去很費時?！?/br>
    韓牧：“那就騎馬吧?！?/br>
    丁四心動不已，“四匹馬？”

    “你想得美，兩匹馬，這是給你們遇險報信用的，這次去趙家莊跑著去?！?/br>
    那不還得走兩三天嗎？

    丁四耷拉著腦袋應(yīng)下。

    第九十三章 陳年往事

    薛縣尉和兩個衙役受傷，他們沒有韓牧那么生龍活虎，所以此時正在養(yǎng)傷。

    姚太太的卷宗是段記事找出來的，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出來了，“當(dāng)年姚太太被土匪殺死是大事，義縣議論了很久呢?！?/br>
    韓牧接過卷宗，只翻開看一眼就轉(zhuǎn)手遞給顧君若，問道：“義縣那時候土匪很多嗎？”

    段記事想了想后道：“不算少?！?/br>
    他道：“當(dāng)時三國還在打仗呢，邊關(guān)不穩(wěn)，有些難民，還有戰(zhàn)場上潰散下來的士兵，甚至還有陳國和齊國那頭的逃兵，隱入山林中，時常搶掠山下的農(nóng)戶和過路的客商，所以土匪不少?！?/br>
    “但是……”段記事頓了頓還是道：“其實土匪很少殺人，他們大多搶了東西就走，可當(dāng)年土匪竟然將姚太太和跟著姚太太的下人護(hù)衛(wèi)全殺了，只有姚三公子活了下來?！?/br>
    正看著卷宗的顧君若猛地抬起頭來，問道：“姚三公子也在？”

    “在，他隨姚太太回外祖家探親，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顧君若低頭看卷宗，加快了速度，但卷宗上的信息也很少，根本沒有姚季白是幸存者的信息。

    她微微皺眉，“這卷宗怎么如此簡略？”

    段記事道：“姚太太是死在土匪手中……”

    他臉上有些尷尬，對上趙含章的目光，他微微低頭避開，小聲道：“下官當(dāng)時還年輕，未曾進(jìn)衙門，可城中有人議論，說姚三公子能活下來是姚太太以身做餌……那又是土匪，不免有些不好的話流出來，所以姚家出面，這案子很快就結(jié)了?！?/br>
    人是死在土匪手里的，本來也不需要調(diào)查，因為山上的土匪太多，衙門甚至都沒出兵剿匪，只讓姚家把尸體帶回去安葬。

    而姚家也不想被人議論，把尸體領(lǐng)回去的同時直接了結(jié)了案子。

    顧君若合上卷宗，問道：“當(dāng)年辦這個案子的衙役還在嗎？”

    段記事愣了一下后道：“七八年前的衙役……除了薛縣尉，就只有趙六哥了，其余的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不知去處?！?/br>
    “將趙六叫來?！?/br>
    趙六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胡子拉碴，韓牧對他有印象，他跟在薛縣尉身邊，剛見面時眼睛血紅，盯著人的目光好似會吃人，這會兒他卻是一臉憨厚。

    聽說縣令叫，他就屁顛屁顛的趕來，笑呵呵的問：“大人，夫人有什么吩咐？”

    顧君若提起當(dāng)年姚太太的案子。

    趙六雖然不解為什么要查姚太太的案子，但他還是仔細(xì)回憶了一下，然后把想到的都說了，“小的當(dāng)年的確在衙中辦差，也跟了這樁案子，對了，當(dāng)時薛縣尉也在，他也剛進(jìn)縣衙沒多久，不過他厲害，又讀過書，所以很快做了捕頭?！?/br>
    他道：“當(dāng)年姚太太是要回娘家，帶了許多禮物，誰知道會在城外碰見土匪，一行十八個人，只有姚三公子活了下來?！?/br>
    “是附近的農(nóng)戶發(fā)現(xiàn)，然后報了衙門，我們趕到時路上全是倒伏的尸體，路上都是血，車上的東西都被搶了，一看就是土匪看的，”趙六道：“所以沒怎么費事，找齊了尸體我們就回城了?！?/br>
    顧君若：“姚季白呢，他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

    趙六這才想起來，道：“我們是在一個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他的，他都嚇傻了，姚太太的尸體就倒在不遠(yuǎn)處，看死的樣子，她這是要把人引開，也虧得她跑了百來步，又給姚三公子選了個躲藏的好地方，這才沒被發(fā)現(xiàn)。”

    “那灌木叢極厚，要是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那里有人，對了，當(dāng)時還是薛縣尉把人找出來的，”趙六嘆息一聲道：“當(dāng)時姚三公子才十歲，嚇得話都不會說了，所以明明看到我們卻還是一聲不吭，要不是薛縣尉，他恐怕要在灌木叢中過夜，甚至于餓死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賀子幽：“……餓了他不會自己出來找吃的？”

    趙六笑了笑道：“以當(dāng)時姚三公子的情狀，只怕不會，他是真的嚇傻了，聽說救回來后有半年說不出話來，就跟個傻子一樣，當(dāng)時我們還以為他可能從此成了傻子呢，好在后來慢慢好了?！?/br>
    “卷宗上怎么都沒寫？”

    “唉，姚家不許我們記錄太多，當(dāng)時城中出了各種傳言，其中不免有詆毀姚太太的言語，姚家就不許我們詳記，也不許我們見姚三公子，這案子也沒什么懸疑，縣衙也不能上山捉拿兇手，案子就這么草草了結(jié)了?！?/br>
    顧君若目光幽沉，“姚家竟也許？”

    “姚家是不愿意，但縣衙當(dāng)時人手有限，也沒辦法，不過姚老爺最后拿錢請了一批江湖人上山殺土匪，要為姚太太報仇，聽說當(dāng)時山上死了十幾個土匪，姚家又受到了土匪威脅，這才不了了之?！?/br>
    韓牧哼哼，想要說殺姚太太的根本不是土匪，姚家這是報仇都找錯了對象。

    但見顧君若不悅的抿嘴，抓著卷宗的手指用力，便把話咽了下去。

    顧君若問道：“當(dāng)時辦理姚家案子的人都不覺得有異常嗎？”

    “異常？”趙六歪著頭仔細(xì)想了想后道：“我們都沒覺得有異常，倒是薛縣尉當(dāng)時疑惑過，說山上的土匪從來都是搶掠財物為主，很少殺人，尤其是這種過路的人全殺的情況，還說什么……對，當(dāng)時被殺掉的仆婦，身上的衣物，飾品和財物都好好的，土匪只搶了車上的東西，連車馬都沒要，薛縣尉覺得有些不對?！?/br>
    “他還去問姚三公子呢，可惜三公子當(dāng)時傻了，后來姚家也不許縣衙再折騰這件案子，這事就不了了之了?！?/br>
    韓牧這會兒也聽出異常來了，看了看顧君若，等趙六把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都回憶完離開，他立即悄悄地問顧君若，“是不是姚家有問題？”

    顧君若點頭，“我本來只有三分懷疑，但現(xiàn)在已有十分?！?/br>
    “你怎么突然懷疑起姚家？”

    顧君若看了他一眼后道：“今天你上藥的時候姚季白來過一次，他提醒我，陳堅和姚老爺關(guān)系匪淺，陳宅是姚老爺送給陳堅的。”

    “我當(dāng)時就懷疑姚家，等殺手供述曾接到命令去殺姚太太，我就已經(jīng)有八分的懷疑，再到現(xiàn)在，要說姚家沒問題，誰信？”

    第九十四章 換床

    趙主簿也查出來一些東西，他回來稟報時，趙六已經(jīng)退下去。

    他道：“陳堅大約是十年前出現(xiàn)在義縣的，他當(dāng)時只是個游學(xué)的書生，游歷到陳縣時與曾老爺、岳老爺和羅教諭等人成了好友?！?/br>
    韓牧瞪圓了眼睛，“一個都沒落下啊，后來呢？”

    “后來陳堅又結(jié)識了姚老爺，也成了好友，不過當(dāng)時陳堅只在義縣停了幾個月便離開，”趙主簿道：“后來每年他都會經(jīng)過義縣，在此停留一番?！?/br>
    “一直到七八年前，他再到義縣游歷，沒過多久就在義縣定居，下官查問過，從那以后到現(xiàn)在，陳堅只每年外出兩三月，剩余時間就都在義縣了。”

    顧君若：“外出去何處？”

    “說是去江陵訪友，”他道：“陳堅好游歷，因此朋友很多，每年他都要去江陵與朋友見面。這倒不是秘密，義縣很多人都知道這一點兒。”

    顧君若和韓牧對視一眼，這兩三月不會是偷溜回陳國去了吧？

    韓牧問道：“那姚家呢？”

    “姚家？”趙主簿不解，“姚家怎么了？”

    韓牧正想說話，盯著他這張有點精明的臉卻突然說不出口了，他揮手道：“算了，你是主簿，查案的事與你說不著，薛縣尉呢，他能動彈了沒有？”

    趙主簿：……這會兒嫌棄他了，有本事別叫他去查呀。

    他分明是主簿，卻要干縣尉和衙役的活兒，他有說什么嗎？

    可惜薛縣尉傷得有點兒重，這會兒正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呢。

    韓牧一臉嫌棄，又有點兒驕傲的看向顧君若，“我傷的比他還重，這會兒不也活蹦亂跳了？他不就被劃了一刀，被炸了一下嗎，怎么還躺著不能喝下床了？”

    衙役道：“大夫說是傷了腦袋，薛縣尉這會兒耳朵還隆隆作響，頭暈想吐呢，實在是下不來床?！?/br>
    韓牧就大方的揮手道：“那我去見他好了?！?/br>
    顧君若就打量他，“你的傷真不要緊？”

    韓牧強忍著痛道：“不要緊，這點小傷完全不值一提，就是受再重的傷我都……”

    “你閉嘴吧，沒事少咒自己?！鳖櫨艨戳?/br>
    一眼他的腰和屁股，到底還是體諒他，道：“明天再去問吧，姚家在那里，也跑不掉?！?/br>
    她臉色有點兒冰冷，“而且沒有證據(jù)的事，一查就是打草驚蛇，不如先抓到陳堅。”

    韓牧也是這么想的。

    他這才放心的抬手，讓賀子幽和小北把他扶回后院。

    賀子幽第一次進(jìn)他們的房間，一眼就看到了靠窗木榻上鋪著的被褥，他嘖嘖一聲，取笑道：“這都多久了，你還睡木榻呀？”

    韓牧扶著腰往木榻那邊挪，“你閉嘴吧，不要仗著我現(xiàn)在受傷不能動手就……咳咳?！?/br>
    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窗邊的顧君若，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顧君若瞥了他一眼，走到前面進(jìn)門，她掃了一眼木榻后道：“躺到床上去吧，我讓大夫來給你檢查一下傷口?！?/br>
    韓牧瞪大了眼睛，飛快的瞥了一眼賀子幽后就扶著腰小心翼翼地往床那邊挪。

    賀子幽看看韓牧，又看看顧君若，識趣的退下，“我去廚房看看今晚有什么吃的，你這傷了腰，得好好補一補吧?！?/br>
    韓牧沒忍住罵了一句，“滾蛋?！?/br>
    賀子幽就高高興興地滾了，還把一臉懵的小北給捎帶上了。

    韓牧就站在了床邊，看了一眼顧君若又回頭往木榻那里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