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里是？

    “這是風(fēng)雨城。”雨師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他琥珀的金眸注視著這片燒焦焚毀的廢墟殘垣，“是被魔族女帝摧毀之后的風(fēng)雨城?！?/br>
    聞言，林茶茶心下頓時悚然一驚，抬頭看向他。

    只見身旁雨師俊美冷冽的臉龐上神色平靜，琥珀的金眸中注視著這片殘垣廢墟，眼神中平靜淡然，并無過激的怨憎恨意。

    “您……都知道了？”林茶茶小心翼翼地問道。

    雨師轉(zhuǎn)過頭看向她，對著她微微一笑，“你不必如此害怕，吾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漫長的沉淪，吾雖一度失去了知性理智，但偶爾間隙也能清醒片刻?！?/br>
    柳易，便是他在短暫的片刻清醒中，從苦海中撈出的一個迷路的旅人。

    聞言，林茶茶臉上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色，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聽明白。

    “因你的努力，吾得以圓滿。”雨師看著她說道，“自苦海中解脫，不必再沉淪不醒?！?/br>
    林茶茶抬眸看著他，眼中閃過迷茫和困惑，“苦海？”

    她想起了之前她恍若墜入深海當(dāng)中，不斷地下墜，仿佛有什么在不斷地拉扯著，將她拽入更深處……

    那難道是……

    “你曾短暫地墜入過苦海，雖然只有短短地片刻，但依舊受到了苦海中沉淪的怨憎魔氣的污染，因此污了神魂，靈臺蒙塵，失去聽覺。”雨師向她解釋說道。

    他微微停頓了下，“吾雖然幫你驅(qū)逐了你神魂中沾染的怨憎魔氣，但你曾短暫地墜入過苦海，受其影響，日后你的身體會產(chǎn)生一些異變?！?/br>
    聞言，林茶茶頓時神色緊張，“異變，什么異變？”

    “你身上苦海的氣味，會吸引沉淪的靈魂?！庇陰熣f道。

    “……哦?！?/br>
    林茶茶聽后臉上緊張的神色頓時松展開來，長松了口氣，嚇?biāo)浪耍?/br>
    剛才雨師那凝重的語氣，差點以為她會異變成什么丑陋的怪物，比如渾身長滿鱗片，長出尾巴，翅膀，四只手……什么的，丑的她快哭出來了！雖然她不在意美丑什么的，但是好歹她也是個女孩子！

    不想做異形好嗎！

    僅僅只是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靈魂而已，完全不算事！

    雨師見她突然放松了下來，奇怪問道：“你不害怕嗎？”

    “我更害怕變成丑陋的怪物?！绷植璨鑼χ\懇說道。

    雨師：？

    他眼底閃過一道費解，變成丑陋的怪物是比被怪物纏上更可怕的事情嗎？

    可能是因為他不是人類，所以無法懂人類的恐懼吧。

    “不用擔(dān)心?！币慌韵肫鹆肆謿q陽陰惻惻的聲音，“那些東西要是敢找上你，你就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給滅掉！”

    林茶茶抬頭看去，見林歲陽渾身都往外冒著殺氣，見林茶茶看來，他朝著她露出溫和（猙獰）的笑容，“別怕，我們劍修最擅長的就是天誅，替天行道，滌蕩妖魔！”

    “……”林茶茶。

    看著殺氣和怒氣值已經(jīng)快化為實質(zhì)的林歲陽，林茶茶乖巧說道：“是呢，你說得對?！?/br>
    她一臉正氣凜然，“吾輩劍修，一往無前，邪魔妖道，天誅地滅！”

    林歲陽對她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很好，覺悟不錯！”

    一旁的雨師臉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人類何時變得如此殺心重？不過也好，面對邪魔不懼怕，如此方可保護(hù)好自己。

    “你這般說，吾便放心了。”雨師面露欣慰之色。

    聞言，林茶茶轉(zhuǎn)過頭看向他，眼神疑惑。

    “你還記得你是如何墜入苦海的嗎？”雨師看著她問道。

    林茶茶臉上閃過遲疑之色，半晌之后她說道：“好像，水下有什么東西將我往下拽……”

    雨師嘆了口氣，“那是沉淪苦海不得解脫的風(fēng)雨城人?！?/br>
    聞言，林茶茶瞳孔猛地一縮。

    “為何會如此？”她不由地問道。

    “因為吾的錯?！庇陰熣Z氣沉重說道。

    林茶茶看著他，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dāng)初吾被魔族女帝所殺，死后吾的神魂飄飄蕩蕩回去了風(fēng)雨城，目睹了魔族女帝屠城焚城，風(fēng)雨城人被屠戮殆盡，一場大火將城池付之一炬，毀滅了，一切都?xì)缌恕！?/br>
    “悲憤之下，吾陷入了瘋狂，神力墮為魔力，將風(fēng)雨城卷入魔力的旋渦中，淪為了異域空間，處于時間的夾縫當(dāng)中?！?/br>
    “后來神魔戰(zhàn)爭爆發(fā)，無數(shù)神魔心懷怨恨死去，神魂沉溺苦海，不得解脫。神魔無盡的怨恨魔氣，令吾的力量越發(fā)強大，風(fēng)雨城的力量也隨之增強?！?/br>
    “不知從何時起，一場舊日的迷夢降臨，將所有人，吾和風(fēng)雨城人，全都卷入了迷夢當(dāng)中?！?/br>
    “在夢中一次次重復(fù)風(fēng)雨城的過去，就仿佛是回到了從前，風(fēng)雨城尚未毀滅之時。”

    “所有人都在做著同一場美夢，不復(fù)醒來?！?/br>
    雨師看著面前林茶茶，琥珀的金眸注視著她：“是你，將吾從苦海中喚醒，給予吾以圓滿，自此得以解脫。”

    林茶茶聽后，看著面前雨師，然后皺起了眉，“太長了，說點人聽得懂的話?！?/br>
    “？”雨師。

    他臉上閃過一道迷茫，他說的很長嗎？

    很難懂嗎？

    旁邊的柳易開口說道：“雨師將他的力量分給了風(fēng)雨城人，使他們的亡魂不滅，得以存活至今，但受神魔怨氣的影響，這些風(fēng)雨城人的亡魂沉淪苦海不得解脫，漫長的歲月中化為了怨魂?！?/br>
    “這也是為何你們在幻夢中，不但要讓雨師得以圓滿，也要讓這些怨魂得以圓滿解脫，你們才能夠脫離幻夢的原因?！?/br>
    風(fēng)雨城的幻夢，是依靠雨師的力量得以維持存在，但構(gòu)造幻夢的素材是雨師和風(fēng)雨城人的執(zhí)念遺恨。

    力量是雨師的，素材是雨師和風(fēng)雨城人共同提供的。

    林茶茶聽后臉上表情更加費解了，她看向柳易一針見血指出道：“你覺得我們這像是成功脫離了幻夢的樣子嗎？”

    別逗了！

    這哪里像是脫離幻夢了，雨師都還在呢！

    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說道：“因為新的執(zhí)念產(chǎn)生了。”

    “？”林茶茶。

    她聽后大為震驚，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困惑，“新的執(zhí)念？什么新的執(zhí)念，人都死了還能產(chǎn)生新的執(zhí)念嗎？”

    這些風(fēng)雨城人不都早就死了嗎??？

    還可以這樣的嗎？

    柳易看著她，反問道：“還不明白嗎？你為何會被拖入苦海?！?/br>
    聞言，林茶茶頓時一怔。

    某種荒誕的不可思議的猜想，在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

    “你不會想說……”林茶茶抬起頭看著前方柳易，語氣荒誕可笑說道：“這一切我因為我吧？”

    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說道：“恭喜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br>
    “現(xiàn)在，我們正在進(jìn)入迷夢的第二階段?！?/br>
    “風(fēng)雨城人可怕的執(zhí)念和占有?！?/br>
    ……

    ……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后。

    “等等！”林茶茶出言打斷了柳易那堪稱是恐怖危言聳聽的發(fā)言，抬起頭眼神困惑地看著他，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解釋清楚啊！”

    “什么叫做我成了風(fēng)雨城人的新的執(zhí)念？”她滿臉匪夷所思地說道，“我統(tǒng)共也就沒見過幾個風(fēng)雨城人啊，也就大祭司，少祭司，最多再加個雨師！”

    就兩個人一個不算人，她怎么就突然成了風(fēng)雨城人的執(zhí)念了？

    柳易看著她嘆了口氣，“還不明白嗎？”

    “風(fēng)雨城人，從來只有風(fēng)雨城人啊！”

    聞言，林茶茶頓時愣住，“什么意思？”

    柳易目光看著她，語氣深深地說道：“不管是大祭司，還是少祭司，他們都是風(fēng)雨城人?！?/br>
    “風(fēng)雨城人，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所有人?！?/br>
    第171章 一切諸如夢幻泡影

    林茶茶聽后瞳孔猛地一縮，臉上浮現(xiàn)了震驚之色。許久之后，她看著面前柳易，問道：“是我想的那樣嗎？”

    柳易看著她，說道：“風(fēng)雨城人因為共同信仰雨師，從而凝聚為一個整體，他們借助雨師的力量，活在了幻夢當(dāng)中，他們是無數(shù)個體，也是一個龐大的整體，他們共享著所有，信仰，知性，情感……”

    “當(dāng)你使得雨師得以圓滿，在雨師脫離苦海剎那，他們的執(zhí)念也因此圓滿，在得以圓滿的那瞬間，所產(chǎn)生的強烈的歡欣、感激、喜愛……之情，促使你成為了他們新的執(zhí)念，再一次誕生了不圓滿。”

    柳易對著面前林茶茶說道，“祂們正在遵循本能，將你吞噬，將你納為祂們當(dāng)中，融為一體。”

    “……”林茶茶。

    柳易口中的融為一體，是真融為一體。

    意識交融為一個整體，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彼此交融，不分彼此。

    這令林茶茶不由渾身戰(zhàn)栗，原來如此，原來竟是如此！她以為她是在和一個人交談，其實她是在和無數(shù)人交談。

    許久之后，她才開口說道：“少祭司不是那樣的人。”

    “你所見過的那個少祭司，是過去的活著的少祭司的幻影，沉淪在苦海中不得解脫的靈魂浸染了怨憎之毒，祂們早已非是人類，而是猶如魔物般的存在，魔物只會依循本能行動，渴望便想要得到，不顧一切地占有?！绷讓λf道，“這就是沉淪苦海不得解脫的亡魂，祂們是無法理喻，不可接觸的魔物?！?/br>
    “……”

    林茶茶聽后半晌未言，她的表情沉默。

    這個結(jié)果是她所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