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問出點(diǎn)什么，不然他沒法繼續(xù)工作。

    他沒找溫琰，也沒找當(dāng)事人季煙，而是去了十一部。十一部的人也收到了喜糖，交談中他無意提了一嘴，卻意外得知，喜糖不是季煙的，而是其他部門同事的。

    他松了口氣，下一秒?yún)s又聽說，季煙最近確實和一個教書的男人走得很近，對方長得一表人才，關(guān)鍵的是那個男人經(jīng)常來找她吃飯。

    溫琰所言非假，也沒有夸大其詞。

    季煙好像是在談戀愛，而且談得貌似不錯，結(jié)婚也并非空xue來風(fēng)。

    于是一顆心再次高高懸起。

    他清楚季煙在辦公室坐班的休息時間，在大廈一樓的咖啡廳坐了一個下午，腦海風(fēng)暴不止，他在等季煙下班。

    他確實在六點(diǎn)左右的時候等到了。

    見到她一人從大廈出來，他唇角微彎，正要出去找她，剛起身還沒抬腳，余光劃過落地玻璃，隨即他看到了一個男人朝季煙走來，季煙也朝那個男人走去。

    那一瞬，他說不清是個什么心情。

    他停步了，嘴角也不再彎起，而是微瞇起眼睛直直盯著廣場上走向彼此的兩個人。

    視角范圍不算遠(yuǎn)，他又沒有近視，能極為清晰地看到那個男人的長相。

    身高挺拔，面相英俊，氣質(zhì)斯文，確實是季煙會喜歡的類型。

    她說過，她喜歡帥哥，曾經(jīng)還要他介紹。

    男人走到季煙面前，說了幾句話，王雋想，應(yīng)該是碰面打招呼問好。

    兩人始終沒有肢體接觸，看著就像客客氣氣的朋友。

    他放下心。

    下一刻，卻見男人轉(zhuǎn)過身，和季煙同側(cè)，然后兩人并肩而行，還是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路邊走。雖然看不到兩人的神情，但夕陽西下，廣場地壇上，是兩人被被拖得長長的身影。

    好似一對神仙眷侶。

    王雋的手握緊，隨后，他端起咖啡了抿了一口。

    視線再轉(zhuǎn)過去時，季煙和那個男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一輛銀灰色轎車面前。

    咖啡已冷，很是苦澀，加再多糖也不起作用，他匆匆離開咖啡廳，一路走出大廈。

    那邊季煙正彎腰坐進(jìn)了那輛銀灰色的車。

    是男人為她開的車門。

    他記得，季煙很喜歡細(xì)致周到的男人。

    以前在一起那會，她雖然不說，但每次他為她這么做的時候，她總會笑瞇瞇地親他的唇。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給他的獎勵。

    王雋的心徹底亂得不成樣。

    他開著車，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后面，胸腔快速跳躍著，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有好次，他差點(diǎn)打錯方向盤，撞到路邊的石墩上。

    一路走走停停，四十分鐘過去，車子拐進(jìn)一個停車場，沒一會兒停下，泊好車后，男人帶季煙進(jìn)了一家西班牙餐廳。

    進(jìn)門前，依舊是男人走在前面，為她開的門。

    全程很是紳士。

    透過落地窗戶玻璃，王雋看到，男人帶著季煙在服務(wù)員的指引下，到了一處臨窗的座位。

    落座前，還是男人為季煙拉開的椅子，季煙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帶著笑，不用想，應(yīng)該是笑著跟他說感謝。

    他以前這么做的時候，她也是這般眼笑眉舒。

    而今，她對著另外一個男人在笑。

    王雋第一次嘗到怒火中燒，原來是這樣‘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找了個較為隱蔽的位置，看著兩人。

    一晚上，男人為她布菜倒酒，兩人聊得甚是愉快，季煙始終掛著一臉笑。

    離開餐廳后，他們沿著街道散步，照舊是相談甚歡。

    很明顯，季煙樂在其中，并且享受。

    因此，此時季煙不假思索地說兩人中秋節(jié)就要見家長然后領(lǐng)證，他十分篤定，她是認(rèn)真的，不是在氣他。

    她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更不是一頭熱的人。

    她做什么，從來都是深思熟慮。

    如果真的要說沖動，恐怕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年。

    王雋喉嚨滾了滾，自欺欺人地說：“季煙，你在騙我？對吧？”

    他竟然能笑得出來，盡管他的手抖得實在厲害。

    “我為什么要騙你？”季煙同樣笑笑的，抱著胳膊看他就像看個陌生人，“我和你有關(guān)系嗎？還是你有什么值得我騙的？”

    王雋覺得手抖得更加厲害了，他怎么壓都壓不住。

    她又說：“你這么晚過來，是要跟我說恭喜嗎？”像是說得還不夠狠，她又加了一句，“畢竟那天你可是拿了喜糖走的?！?/br>
    表情無不諷刺，無不冷血。

    他臉上瞬間蒼白。

    那天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她和他說再見的場景歷歷在目。

    王雋十分懷疑，那天早上他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說出“恭喜你”這三個字的？

    他是否想到了今天？

    報應(yīng)是來得如此之快。

    “我……”

    剛說一個字，王雋喉嚨澀得實在厲害。

    他看著季煙。

    季煙等了一會，始終沒等來王雋的下一個字，她笑自己，又在心存妄想。

    “話都問完了，你走吧?！彼忠淮蜗铝酥鹂土睢?/br>
    王雋一動不動。

    想起什么，她又說：“對了，走之前把鑰匙留下?！?/br>
    他眼眸倏地瞇了下。

    她不急不忙：“你可以選擇不留，明天我就讓人換鎖，密碼我也會換。”

    他下額線繃得緊緊的，面龐冷峻，似乎在隱忍。

    她想，他有什么好忍耐的。

    從頭到尾，他不曾失去過什么。

    不想再糾結(jié)，她轉(zhuǎn)身回屋。

    “等一下，”剛踏進(jìn)門，身后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不多時，腳步聲在身后停下。

    她看著前方潔白的墻壁，心里想的卻是，原來他也會急，真是難得。

    她沒轉(zhuǎn)身，怕被他看出異樣，就那么一動不動地背對他。

    “為什么是他？”良久，身后的人問。

    聲音很輕，輕到不可思議，輕到帶著顯而易見的破碎。

    季煙不去想這些，反而是好好地想了想這幾個月和周顯的來往，她默了片刻，問：“真的想知道？”

    身后嗯了一聲，格外低沉，格外清晰。

    他既然想知道，她也不見得就吝嗇，反復(fù)推敲了一下言語，季煙頗為認(rèn)真地分析：“為人溫和有禮，體貼周到，十分顧及我的想法，最重要的……”

    她頓住沒往下說。

    前面這些特征他也可以做到，并不是太難。

    他問她：“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很想知道。

    從未有過的迫切。

    季煙轉(zhuǎn)過身，言笑晏晏地看著他，一臉的明亮：“他跟我求婚，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我結(jié)婚，愿望非常強(qiáng)烈?！?/br>
    她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的，什么高雅姿態(tài)她都顧不上了，也不管能不能刺激到他，她就是想說。

    她想為那晚的卑微挽回點(diǎn)什么。

    雖然手段并不高明，而且漏洞百出。

    王雋不知道季煙帶著什么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在他眼里，季煙就像許多剛要踏入婚姻的女人，一臉的幸福，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滿懷無限的希冀。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哪怕是他們關(guān)系最親密的那段時間。

    原來，談起婚姻，她會是這般明亮，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所想。

    王雋看得實在礙眼，他捏了捏手，松開，再握緊，半晌，見她還是笑著，他終于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攬住她的腰。

    她瞪大眼，驚嚇不?。骸巴蹼h，你……”

    他不想再聽她說話了。

    他僅存的一絲理智也在剛才被她親手毀了。

    他怕，怕極了她會再說出什么刺激性的話。

    那樣他會瘋掉的。

    王雋想，他真的會瘋的。

    此刻，他已然沒了猶豫，他也遲疑不起了。

    再慢一步，他就要徹徹底底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