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陳子輕已經(jīng)通過探謝浮底線沒成反被坑親自確定過了，謝浮不是精神有問題，他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謝浮沒了神經(jīng)上的刺激沒了有意思的事，他就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陳子輕坐在書桌前發(fā)愁，第一段的難處在于他要主動追求要哄一個大男孩，第二段是謝浮走在脆冰上的性情。

    生活哪來那么多期待。

    還要是剛好能碰上謝浮腦電波的期待。

    不能完全順著，那會令謝浮乏味，也不能完全逆著他來，他會覺得在看拙劣演技，他不喜歡作的人。

    陳子輕在本子上做筆記，謝浮現(xiàn)在確實能從他身上獲得興奮劑，這一點他也認(rèn)證過了，可他隨時都有可能提供不出來。他熬夜在網(wǎng)上找參考資料收集謝浮這類瘋子的情感經(jīng)歷，資料很少，有參考價值的更是少得可憐。

    畢竟生活不是偶像劇。

    陳子輕去一個很大的情感論壇發(fā)帖——怎么和一個瘋子談甜甜的戀愛。

    網(wǎng)友1 ：珍愛生命，遠(yuǎn)離精神病。

    網(wǎng)友2：上一個以為自己是瘋批心里特殊存在的那個人，碎成一百多塊的尸體還沒找全。

    ……

    網(wǎng)友15：姐妹你快醒醒，我的天，誰來幫幫這個姐妹?。?/br>
    ……

    網(wǎng)友47：我只能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樓上姐妹們別太真情實感，放下助人情節(jié)，尊重他人命運。

    沒有一個給思路的，陳子絲毫不意外，他不刪帖子，打算過段時間再看看。

    謝浮說為了愛情要死要活很矯情，似乎人間清醒。

    謝浮好像在吃藥。

    陳子輕的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黑點，他放下筆拿手機去gay吧發(fā)了個貼，走向跟情感論壇大不相同。

    gay吧的同志很活躍，帖子一刷新就有幾十個回復(fù)，他們給的建議主分兩部分。

    一：把自己也變成瘋子。

    二：訓(xùn)狗。

    甚至有同志私信陳子輕，讓他把瘋子介紹給自己馴化。

    陳子輕在貼吧待了片刻，三觀跟認(rèn)知被不斷刷新，他是小群體里的一員，談過搞過，卻不知道這世上有這么多特殊癖好，沒有最怪，只有更怪。

    很多圖。

    不知道謝浮喜不喜歡。

    陳子輕按保存的手一抖，不能發(fā)給謝浮，萬一謝浮來興致了在他身上研究，他會死的。

    為了在接下來的情感維系中有點勝算，陳子輕通宵做功課，眼睛都熬出血絲了，他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地做了個決定，大學(xué)的選修課必須報心理學(xué)。

    陳子輕站在鏡子前面刷牙的時候還在思慮，謝浮現(xiàn)階段對他的茶語依舊保有興趣，每次都要他把茶語說全，想他叫自己哥哥。

    他可以照做，卻不能每次都照做。

    要有根線拉扯。

    陳子輕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在他看來，攻略謝浮比考大學(xué)難多了。

    謝浮處處要跟遲簾比。

    真做了現(xiàn)任，會比得更過分，更詳細(xì)化。

    陳子輕把牙刷丟進漱口杯里，他到底要怎么讓謝浮知道，他是真的已經(jīng)從上一段感情里出來了呢。

    謝浮是那種，這一秒說好啊談，下一秒就能玩消失，或者自我嗝屁的性子。

    陳子輕只能靠剩下的那個三分之一安慰自己，季易燃除了沉悶，其他沒什么問題，肯定會很順利……個屁。

    季易燃的父親跟家庭，勢必很要命。

    我的媽。

    三段三個人，接觸起來各有各的困難點。

    陳子輕望著墻上的毛筆字“隨遇而安”，他打算從今天開始，每天虔誠地默念十遍，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怕。

    .

    通知書一到，陳子輕就買車票回了老家，謝浮也去了，他們到村口的時候，鞭炮聲震耳欲聾。

    村里在家的人都出來了，他們站在路上迎接村里唯一的準(zhǔn)大學(xué)生，兩棵樹上拉著一條橫幅，上面寫著“祝賀顧知之被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錄取”。

    “咚咚咚嗆嗆嗆——”

    鑼鼓隊敲打起來了。

    陳子輕懵圈之際，村長在他身前別了一朵大紅花，他兩眼一閉不愿再看，好社死。

    發(fā)現(xiàn)有人舉著手機拍視頻，他趕快一路小跑過去：“別拍了吧，我只是考了個一本，不是上的……”

    沒說完就被旁邊的村民攔斷：“小顧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什么叫只是考了個一本，你知道大學(xué)生多光榮嗎！”

    陳子輕試圖勸說：“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咱們村好多孩子要沾你的喜氣，多大的排場都是你應(yīng)得的?！?/br>
    陳子輕：“……”所以這跟拍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肩頭搭上來一只手，伴隨謝浮的一聲揶揄：“我也被拍進去了。”

    陳子輕以為謝浮介意，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補救，耳邊就響起謝浮的聲音，問他說：“那我是不是要走紅？”

    “……”陳子輕木木地說，“是的吧，你可以準(zhǔn)備準(zhǔn)備出道了?！?/br>
    謝浮一身寬松的棉麻衣褲，頭戴漁夫帽，腳上一雙白鞋，少年感十足，他思索著說：“聽起來還不錯，你給我當(dāng)助理?！?/br>
    陳子輕抽抽嘴，在幾重奏里朝老人大幅度揮手：“奶奶！”

    謝浮的目光還沒掃過去，身邊人就把抓在手里的行李箱扔一邊，沖老人方向跑去。

    行李箱拉桿上覆著一層汗液，謝浮握上去，捻了捻，他沒戴口罩，一張能讓山村景色暗淡的臉露在刺目烈日下，偏頭笑看拍他拍傻了的幾個人。

    有年長者上前和他打招呼，問他身份，他很修養(yǎng)地一一回應(yīng)，村里人一下就對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好感。

    .

    天是真的熱，村里也是真的熱鬧。

    顧奶奶被村里幾個長輩攙扶著，老淚縱橫。

    陳子輕撈肩上背包帶，他將背包拽到前面，用腿撐著打開，從里面拿出通知書遞過去：“奶奶，你看?！?/br>
    顧奶奶顫著一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小心接住，她要翻開卻又停下來：“不行，奶奶先不看了，奶奶手沒洗，不能把通知書弄臟?！?/br>
    陳子輕撓了撓曬燙的臉：“沒事兒的?！?/br>
    顧奶奶堅持洗了手再看，她一到家就立即洗手，打了幾遍肥皂把手指頭搓了個遍，這才捧著通知書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起來。

    “京市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顧知之……”

    顧奶奶又是哭又是笑，她不是沒文化的人，她上過高中，雖然考上大學(xué)不一定就能有大作為，人品和學(xué)歷不掛鉤，但環(huán)境影響一個人的心智和三觀，社交圈影響腳下的軌跡。

    孫子金榜題名，她可以瞑目了。

    顧奶奶擤了擤鼻涕，關(guān)起門來撥了個京市的號碼：“我家知之考上了京農(nóng)大?！?/br>
    遲奶奶剛和小孫開完視頻，小孫要去沖浪，他這半年過得開心，可她總感覺頭頂懸著把刀。

    如果小知之不是秀芳的孫子，那她或許會為了永絕后患，采取一些不合法的措施。

    遲奶奶祝賀道：“恭喜你孫子，也恭喜你?！?/br>
    顧奶奶說：“比不上你孫子的十分之一，你孫子在國外上世界名校?！?/br>
    遲奶奶笑著嘆息：“這有什么好比較的，在哪不都是讀書?！?/br>
    顧奶奶拍了拍腿上的臟污，指甲摳掉一塊油疤，她跟遲顏心情分淡了，節(jié)點是今年年初，原因她不清楚，不想問，因為對方不說就代表不會透露，她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這通分享的電話還不如不打。

    “藥別往我這寄了，我付不起藥錢，”顧奶奶疏遠(yuǎn)地說，“我不想我孫子打一輩子工就為了還你遲家的錢?！?/br>
    遲奶奶聽出了她劃清界限的意味，卻不能再像去年那樣不滿埋怨，她們的孫子沒成親兄弟一樣的朋友，成了陌生人，孽緣。

    希望秀芳在被病痛折磨的最后一段歲月里，不要發(fā)現(xiàn)自己孫子的性取向。

    “都預(yù)訂過了，不用你們祖孫支付藥錢，吃著吧。”遲奶奶倦了，“我掛了，你忙你的吧?！?/br>
    顧奶奶忽然說了一句：“你托人送我孫子進京市一中這份大恩，我來世會報答你?！?/br>
    說完就結(jié)束了通話。

    顧奶奶琢磨片刻就開門去找孫子，發(fā)現(xiàn)他在屋里和謝家小子說話，她退到外面聽了會，覺得他們相處得很和諧。

    謝家小子大學(xué)期間應(yīng)該會繼續(xù)和她孫子交好。

    顧奶奶再往屋里看，孫子在捉墻上的蜈蚣，謝家小子站在他身后，把他后面起了褶子的衣服牽平。

    一個念頭在她腦中出現(xiàn)，她好笑地?fù)u搖頭，自己真是老了糊涂了，怎么可能是那種情況。

    不是說她孫子長得埋汰，但他跟那個比畫報還精美的謝家小子站一起，確實不般配。

    魚目和珠。

    謝家小子是那個珠子，她孫兒是眾多魚目中的一顆。

    顧奶奶不知怎么想到了遲家小子，那也是個珠子，她孫兒是有本事的，能讓兩個珠子踏進他家破屋的門檻。

    只是遲家小子出國了，跟她孫子不來往了。

    謝家小子不去國外讀大學(xué)，終究也會飛到國外某個城市留學(xué)，天之驕子都是那個走向。

    他們的世界精彩絕倫，那是上流社會的世界，她孫子和他們交一段時間的朋友也能有收獲，將來說不定能憑借自己的努力跨進去。

    .

    家里擺桌請人吃飯，堂屋擺不下，院里也不夠位置，直接就全部擺在了外面。

    十幾桌人吃吃喝喝。

    陳子輕戴著大紅花，被奶奶拉著手一桌一桌的敬酒，他瞟了瞟倚在樹下的謝浮，對方被一群大小朋友圍著，給他們發(fā)糖，加微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