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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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個下廟村啊,就那個梁柏川的媳婦啊,他跳大水塘了。 不是不想活,是去救小叔子的。 那可真是,村里好多人都在塘邊見了個仔仔細細,他一下都不猶豫的跳下去。 旱鴨子一個。 為了小叔子,連命都不要。 梁柏川命好,討到那么賢惠持家的媳婦,命也不好,年紀輕輕就讓雷劈死了。 小叔子命好,有個那么心地善良仁義雙全的嫂子,命也不好,十幾歲的年紀沒了雙小腿。 所以說啊。 好事不可能都讓一個人占了。 …… 陳子輕當晚就被村長叫過去批了一頓,說他不該不顧自身安危,救人這個行為本身是崇高無上的值得歌頌,但生命只有一次,要對自己負責。 然后就給了他一袋過年走親戚留到現(xiàn)在的豆粉,讓他帶回去喝。 他推著說不要,村長推著說不要不行,兩人從堂屋你來我往地互推到院里,再到大門外。 最終以村長沒站穩(wěn)摔了一屁股敦,陳子輕帶著豆粉回去結(jié)束。 豆粉的包裝真結(jié)實,推了八百個回合都沒有扯破。 陳子輕路過二嬸家被叫進去聽她嘮叨,片刻后出來,他手里那袋豆粉的包裝拆開了,里頭還剩五袋。 剩下五袋留在了二嬸家里。 陳子輕繼續(xù)走,他從三嬸家門前經(jīng)過,三叔把他喊進屋聊了會天,豆粉從五袋變成三袋,留下的兩袋分給了她的一對兒女。 然后他去四嬸家門口,三袋還是三袋。 那個瘦小畏縮的四嬸給了他一袋紅糖,說是補血的,讓他補一補,別因為落水傷了身體,他怕把人推倒就沒上演互推的流程,可他不喝紅糖水。 而且他跟四嬸在這之前沒有交集,沒有接觸。 四嬸家鄰居正在送親戚出門,親戚送了什么看起來挺高檔的禮盒,鄰居不肯要,親戚趁人不注意把禮盒往門里一丟,撒腿就跑。 連跑帶踉蹌,像是逃命。 陳子輕現(xiàn)場學習,把紅糖輕丟在四嬸家門前。 四嬸撿起紅糖就追了上來,他追到陳子輕跟前的時候,褲子里那股腥臭在劇烈奔跑的情況下發(fā)酵,幾乎讓陳子輕有一瞬的窒息。 大概是陳子輕的表情暴露了什么,四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自在,他遞紅糖的手垂下去,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陳子輕被這一出搞出了一股子負罪感:“四嬸,你……” 四嬸打斷他:“紅糖你不要嗎?” “雖然好幾年了,但還是好的,能喝的?!笔萑醯哪腥俗匝宰哉Z,“里面沒長蟲子就能喝。” 陳子輕能接受跟村長的互推大戰(zhàn),卻沒想對著四嬸這樣的人,他動動腿趕走圍上來的蚊蟲:“我家里有呢,別人送我的,好幾包,津川平時不喝,就我一個人喝,今年都喝不完。” 四嬸木木訥訥地說:“家里有啊,那就不給你了?!?/br> “嗯嗯,四嬸你自己留著喝吧。”陳子輕說完就要走,四嬸突然朝著村口方向跑去。 他循聲望了望,村口小山上有個人影,是四叔,不知從哪回來的。 四嬸一路跑到四叔跟前。 四叔攬著他的肩,低頭和他說了什么,他絞著手指認真傾聽。 這畫面應(yīng)該是溫馨的,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陳子輕覺得哪里怪怪的。 “南星,你四嬸給你紅糖是好意,夏天落水也不好受?!彼氖遄呓┱f,“要是留下病根子,你以后再嫁人,可就不好伺候你丈夫了?!?/br> 陳子輕:“……我給四嬸說了我有紅糖?!?/br> 四叔笑著說:“你有是你有,你四嬸給的,是你四嬸給的。” 陳子輕瞟了眼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的四嬸,他抿抿嘴,還是要了那袋紅糖。 四嬸的肩頸線條明顯地放松了下來。 “從村長哪邊回來的啊?!彼氖鍑@氣,“你這是福大命大,該去廟里燒個香才是?!苯又终f,“幸虧我白天沒出門,不然都沒個人知道讓你側(cè)著躺的?!?/br> 陳子輕想起來當時有雙手撈住了他的肩背,原來是這個四叔啊。 他回憶起了什么片段,心下犯嘀咕。 撈他肩背的那雙手,離開前摩挲了他至少三五下。 四叔不至于對個侄媳…… 大概是無心的。畢竟那個時候情況那么混亂。 陳子輕拋掉站不住腳不合邏輯的想法,他沖四叔道謝。 “跟四叔客氣什么,不都是一家人?!彼氖褰K于問起他的小侄子,“津川怎么樣?” 陳子輕說:“他也沒大事。” “那就好?!彼氖逵米载煱没诘恼Z氣說,“怪我,那會兒我看到津川轉(zhuǎn)著輪椅出現(xiàn)在田埂上的,我以為他是在家待悶了,出來逛一逛,看看水塘看看田里忙成什么樣了,哪知道我只是扎個秧把子的功夫就出事了?!?/br> “好在有驚無險?!彼氖逭f,“下回可要當心了,他的情況最好不要一個人外出,不安全,更不能往塘邊去?!?/br> 陳子輕點點頭:“是呢?!?/br> 四叔高高大大,四嬸縮在他身后,被他完全遮擋了。 陳子輕不動聲色地變換走位,他用余光觀察四嬸是個什么情緒。 四嬸的視線落在四叔的影子上面。 陳子輕看四嬸的頭頂,色塊還是透明的。 四嬸是個沒怨氣的人,按理說,他的生活應(yīng)該是順遂的美滿的。 可是…… 風從四嬸的□□下面穿過去,往陳子輕的臉上撲,他閉了閉氣,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 陳子輕暫時趕走那股微妙,腳步飛快地回了家,他去廚房拎起水瓶晃晃,里面有點水。 不一會,陳子輕用開水沖泡一碗豆粉,拿一根筷子攪拌攪拌,放涼了喝兩口。 一股子濃郁的豆香。 陳子輕不敢置信:“好喝誒?!?/br> 以前的吃穿用估計也摻假,比例要小太多了。 這豆粉多純正啊。 陳子輕端著碗去鍋洞后的小板凳上坐下來,他在柴火焚燒的殘留氣味里,一口一口地喝著豆粉。 距離梁津川落水已經(jīng)過去半天多時間,陳子輕沒有問他為什么會去大水塘。 是不是像有人看見的那樣,輪椅打滑,不小心栽進去的。 梁津川也沒拎出“你不會水,卻當著一堆人的面跳下去救我,拿命演戲,還真是用心良苦”之類得話頭嘲笑他幾句。 他們之間有了第一件隱晦的事。 陳子輕把最后一口豆粉喝下去,咂咂嘴,原來的背景梗概里沒有標出主角,那一項不明。 如今標了。 ——梁津川。 故事風格大轉(zhuǎn)變,原來是山村靈異詭異驚悚風,現(xiàn)在是什么? 形容不出來,總覺得混入了奇奇怪怪的元素。 而且新名字好鄉(xiāng)土啊,叫什么九零年代的嫂子。 好像字數(shù)不對,少了哪個字。 哦,想起來了,全名是九零年代之風情萬種的嫂子。 還有形容詞,風情萬種。 他抹了抹略顯滄桑疲倦的臉,這說的是他嗎? 不是吧? 嫂子沒指名道姓,沒準說的是梁津川哪個堂哥的媳婦呢,那也是他嫂子不是嗎。 或者梁津川將來認了什么大哥。大哥結(jié)婚了,對象不就是他嫂子。 陳子輕起身把空碗放在鍋臺上,撅著屁股坐回去,途中及時踩死幾只小跳蚤,他憨批一個,跟風情萬種不沾邊。 梗概作廢的事他有預(yù)料,也早就接受了,但他沒想過名字會改變,主角會突然從不明變明確。 他是觸發(fā)了什么東西進了隱藏板塊嗎? 小助手發(fā)來通知的時候,他溺水瀕死被梁津川拎出水面。 就這樣了,沒做出其他的舉動。 陳子輕想不明白,新梗概為什么會在那一瞬開始譜寫。他拎起火鉗在鍋洞里掏了掏,把柴灰都掏出來落在地上。 梁津川是主角,那故事就是他的主視角展開的吧。 所以是, 小叔子視角下的嫂子。 在他眼里,他的嫂子是風花雪月,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新奇文學嗎? 陳子輕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匆匆跑去小屋,氣喘吁吁地喊:“津,津川?!?/br> 沒下文了,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目的。 陳子輕忽地回頭看屋門口,剛才他直接就進來了,這小屋的門竟然沒關(guān),是開著的。 多罕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