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544節(jié)
徐師看向白映雪一眼,隨后轉(zhuǎn)頭看向白衍,微微低頭,也不敢言語,其實(shí)白氏長女君竹是答應(yīng)讓映雪跟著她,但也僅限于是去官府那里,后面跟來這里,完全是白映雪私自決定。 而因?yàn)橥桥樱鞄熞膊缓谜娴拈_口趕白映雪走。 畢竟徐師曾經(jīng)雖是士族女子,然而小時候與其母親被趕出徐府后,母親一死,她就被賣到酒樓,若非古箏不俗,恐怕也是被諸多男子占有過。 故而對于白氏出身的白君竹與白映雪,徐師心底都有一些小自卑,把自己的地位放低很多。 雖說曾經(jīng)救過白裕,以及假裝扁鵲弟子的原因,白氏族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十分敬重徐師,但沒有白衍的吩咐,徐師根本不敢開口趕人。 “不能亂說話!” 白衍聽到白映雪的解釋,沒有再說什么,對于這個比自己小一些的白映雪,白衍也十分清楚其心性,考慮到什么后,最終也沒有開口讓白映雪回去。 “好!” 白映雪看到白衍沒有趕她走,一臉驚喜的抬頭,看著白衍、徐師等人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連忙跟上。 街道上。 沿途都是議論溺水而亡的百姓,無論茶館還是酒樓,都能聽到嘈雜的議論聲。 隨著日子過去,越來越多對白衍不好的言論,出現(xiàn)在街頭。 “最近都提心吊膽的,很多人連做生意都不敢出來,都擔(dān)心家中的妻兒老幼?!?/br> “可不是嘛,若是有錢,誰愿意出來,最近到處都是死人,你聽說了嗎?赦村那里,那個名叫牤的屠戶,就是趁著隔壁家男子出去,就入戶把鄰家婦人霸占不說,還把那m婦人以及一家老小全都?xì)⒘??!?/br> “這最近不太平?。÷犝f那些淹死的人,都是因?yàn)樯n天~要懲罰白衍!” 一個販賣斗笠的小販,正在和隔壁攤鋪的小販閑聊,說到最后的時候,還特別小聲,然而話音落下,就突然見到一名男子來到攤鋪面前。 這把小販給弄得嚇一大跳,連忙轉(zhuǎn)過頭。 而還沒來及害怕,當(dāng)小販見到男子身后,那兩名美人時,特別是瞧見那個年紀(jì)稍小的美人,商販看直了眼,在洛陰行商十余年,他見過能與眼前這美人比肩的女子,沒有幾人。 毫不夸張的說,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見到一個! 而旁邊那販賣木簪的小販,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原本拿在手中的玉簪,都掉落地上而不自知,雙眼之中,只有看到的美人。 “頭笠如何賣?” 白衍拿著攤鋪上的一個斗笠,輕聲詢問道。 販賣斗笠的小販聽到白衍的詢問聲,這才回過神,連反應(yīng)過來,看到白衍佩有劍,沒有動怒,心中忍不住松口氣。 “五錢!” 小販對著白衍說道,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 白衍聽到價格,從袖袋之中,取出昨日還剩下的錢,數(shù)了二十五枚,交給小販,隨后從攤鋪上拿起兩頂斗笠,轉(zhuǎn)身分別給徐師、白映雪二女戴上。 看著戴上斗笠,好很多的樣子,白衍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又拿了三個,分給兩親信,自己也戴上一個。 白映雪看著白衍轉(zhuǎn)身離去,跟在其身后的同時,此刻心中也滿是疑問。 眼下滿城都是對少年的詆毀話語,為何少年一點(diǎn)都不在意,明明都走在街道上,親耳聽到來往行人、商販的那些話,為何卻一點(diǎn)都不在意的模樣。 她聽著都忍不住有些動怒。 為何作為被百姓議論的少年本人,卻無動于衷,明明可以立刻亮明身份去官府,讓官府下令辟謠。 想起昨晚長姐說過的那些話,白映雪此刻對洛陰城內(nèi)的士族,已經(jīng)是恨透頂。 在白映雪眼里,不管那些人是不是那些士族殺的,但眼下,那些士族一定都在府邸內(nèi),坐看少年的笑話,等著少年低頭。 洧水河畔。 白衍再一次來到河畔旁,不過這一次與昨日不同,從吳蒙等人口中,白衍已經(jīng)知道洛陽城很多事情。 畢竟濮陵再如何落魄,終歸也是洛陰人,是洛陰士人,對于洛陰的消息,遠(yuǎn)比一般人要知道得多。 順著渭水河,沿著河畔一直往上游走。 由于這段時日一直都有人溺水而亡,故而本就不多在渭水捕魚的百姓,更是沒見幾人。 許久后。 等戴著頭笠的白衍,在渭水河畔見到人影時,卻是一些失去家中至親的百姓,在河畔旁哭泣哀悼。 有個別地方的百姓都有這種習(xí)俗,若是在河中淹死,在百姓眼里,一定是渭水河不再保佑,一定要前來祭祀,也在緬懷失去的至親。 白衍與徐師一行人,來到那些痛哭的老弱婦孺不遠(yuǎn)處。 等了一會后,看到那些婦孺老幼在祭祀過后,痛哭打算離開回家,白衍方才上前。 “老婦人,請問家中是何人溺亡?” 白衍來到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婦人身前,輕聲詢問道。 由于悲痛,顫顫巍巍的老婦人,見到白衍,聽到白衍的詢問,那花白頭發(fā)下,滿是褶皺的臉上緩緩落下淚水。 “你是何人?” 老婦人沒有回答白衍,而是輕聲詢問道。 其他三個老婦人,以及兩個帶著孩童的年輕婦人,此刻也看著白衍一行人帶著頭笠的模樣,滿是警惕,但好在看到其中有兩人是女子,并且姿色十分白皙貌美,方才沒有害怕。 “吾乃秦國官吏,聽聞洛陰之事,特地從咸陽趕來調(diào)查?!?/br> 白衍輕聲說道,并且從懷中,掏出一個印章,印章并沒有交給老婦人。 但看到印章,不管是白衍面前的老婦人,還是其他婦孺老弱,都紛紛對著白衍跪下來。 “大人!” “大人,還請大人為吾等調(diào)查清楚!” 見到白衍是咸陽前來調(diào)查的官員,所有老婦人都如同見到恩人一般,不顧河畔泥濘,不顧泥土之中的石塊,一邊痛哭一邊給白衍磕頭。 白衍見狀,連忙伸手把老婦人攙扶起來。 “快快起來,吾定會盡力,為諸位做主,然眼下需要吾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白衍輕聲說道。 聽到白衍的話,跪在地上的老弱婦孺如同找到做主的人一般,接下來面對白衍的詢問,全都毫無隱瞞的說了出來,即使是涉及家中很多小事,都不例外,沒有絲毫隱瞞。 通過詢問,白衍很快便知道,如吳蒙所言,無人中有老有少,而這里,就是此前見到尸體的地方。 白衍轉(zhuǎn)頭看著四周的河畔,眼神之中,浮現(xiàn)一抹失望,隨后看向上游,目光之中,隱約有些擔(dān)心。 今日一早,掩埋尸體的地方,白衍也去看過。 白衍此刻也感覺到,這個案子若想查出兇手,恐怕有些麻煩。 轉(zhuǎn)頭看著眼前這些老婦人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見到那一個個年輕的婦人用滿是期盼的眼神望著自己,白衍也感覺心中十分有壓力。 好在倒也并非束手無策。 昨日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之后,白衍便從濮陵哪里打聽到秦吏傳出來的消息,以及方才,有特地讓徐師帶人去官府查看尸體。 既然沒有外傷,又沒有中毒,那么能讓五名善于水性的人溺亡,很大可能,兇手或幫兇,一定是與那些人溺亡的五人很熟,至少那五人都沒有防備才有可能得手。 否則能讓五個擅長水性,并且靠著渭水謀生的男子溺水而死,即便是十名徒手男子也難以做得到。 白衍不知道洛陽城令以及洛陰所有秦吏,有沒有察覺到這點(diǎn),但白衍有預(yù)感,就算是有秦吏能想到,也絕對有人或者勢力干擾,不讓秦吏過多調(diào)查,特別是那些死者的村子。 昨日濮陵說過,秦吏已經(jīng)按溺水而亡結(jié)案! 從這件事情就能看出,有人希望看到那五人就是正常的溺亡,并早些結(jié)案。 “不是說這里發(fā)現(xiàn)五人溺亡?為何只有汝等四戶前來?” 白衍聽著這些老婦人的訴說,突然有些疑惑,伴隨著一個個老婦人介紹自己家中至親溺亡的事情。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為何只有四個死者親人前來河畔?明明溺亡的是五人!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xí)俗,那么世代生存在渭水河畔旁,這些老婦人有祭祀河神的習(xí)俗,那不可能剩下一個死尸的家人,沒有這個習(xí)俗。 “大人,那一戶人家是個可憐人,家中僅有一個眼瞎老婦,村里的人,一直都不敢告知她三子溺亡的事情!” 一個老婦人聽到白衍的詢問,便輕聲解釋道,談及哪一戶死者的家中情況時,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那瞎眼老婦早年男人與長子、次子,皆死在戰(zhàn)場上,好在此前僅剩的三子生來孝順,家中雖不富裕,卻從小謹(jǐn)記生母恩情,從小就忙前忙后的照顧瞎眼老母,就是談親之時,次次被他戶女子家嫌棄,也不曾棄瞎眼老母不顧,也是這般,村里人都不知如何開口告知那老婦人!只說她三子有事要出家門一段時間。” 河畔旁。 白映雪與徐師,聽到老婦人的話,美眸都忍不住微微泛紅。 當(dāng)聽到那眼瞎老婦人僅剩一兒,并且無子無后,都清楚,一但那老婦人若是知道,會是何等絕望。 “可否勞煩帶吾去那老婦人家看一看!” 白衍想了想,對著眼前這幾名夫人拱手輯禮道。 “大人不必客氣,大人若想去,現(xiàn)在就可以!” 河畔旁的幾名老婦人擦拭著眼里的淚水,連忙應(yīng)聲道。 半個時辰后。 在一條遠(yuǎn)離河畔較為偏僻的道路上,白衍跟在諸多婦人身后,繞過一個山坡,來到婦人口中的村子。 還未等朝著山坡下走去,前往那個村子,白衍就看到道路旁一顆樹下,一個中年男子癱坐在樹下哭泣,那中年男子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遠(yuǎn)處村之內(nèi)的一戶人家,淚流滿面的望著那坐在院子內(nèi),孤零零的老婦人。 白衍見到所有老婦、少婦,以及白映雪、徐師,都沒有看到那中年男子。 白衍想到什么,心中松口氣。 能見到,事情就容易多了! “大人,哪一戶小苑坐在院子的,便是那瞎眼老婦人!” 一個老婦人給白衍說道,伸手指著村子中的一戶小苑。 白衍順著老婦人伸手指著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村子中的那個小苑,一個老婦人孤零零的坐在其中,身影不大,然而在那小苑中,卻異常顯眼。 白衍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自己的外祖母。 自從大舅父成婚后搬去臨淄,外祖母也是常常這般一個人,孤零零的小苑坐著。 每一次去看外祖母,都見到外祖母孤零零的一個人。 思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