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844節(jié)
別說古人,別說當今天下之人,就是白衍,都有些感慨。 但奈何。 白衍心中很感動,但身體,卻不敢動??! 齊國如今回去,稍有不慎,便是禍連家人,待天下一統(tǒng)之時,別說享福,怕是連保護家人的能力都沒有。 “三尺之身,以許秦國!” 章愍聽到白衍打趣一般的話,笑著之余,也有些意外,幾息后,隨著細細品味這句話后,章愍突然忍不住笑起來。 “可惜王上,此時不能聽到將軍之言!” 章愍也笑著打趣道。 昨夜秦軍大勝,讓章愍大仇得報,松口氣,如今也不免放松下來。 作為章氏族人,并且與王氏聯(lián)親,章愍對于朝堂自然不是一無所知,故而,章愍清楚,這件事情若是傳到咸陽,怕再也不會有官員,再能說白衍一句,因為白衍如今寧愿辜負公子升的美意,寧愿留在這里有性命之危,也不愿辜負嬴政。 特別是這句看似調(diào)侃的話,一字一句背后,都承載著nongnong的情感,愈品愈濃,也越讓人笑不出來,更讓章愍父子,皆能是體會到,白衍忠君報恩之情。 三尺之身,再難歸齊! 想到這里,章愍轉(zhuǎn)過頭,看著城外被燒毀成為一具具黑漆漆的木炭臨車,看著城外到處都是血腥痕跡,一句再難歸齊。 白衍這是打算為秦國,戰(zhàn)死沙場?。?/br> 想到這里,前所未有的欽佩,在章愍心底油然而生,想到次子章平已經(jīng)準備好送回家中的訣別家書,以及自己書信送去咸陽,因為此前戰(zhàn)敗,向嬴政請罪的書信。 章愍突然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把白衍這句話,寫在書信,一同送去給嬴政。 縱使此番白衍戰(zhàn)死在楚地,身為秦將的章愍,也想要讓嬴政知道,白衍臨死前,都從未有過絲毫離開秦國的念頭,嬴政并沒有寵幸錯人。 “走!快走??!” 正當章愍與白衍,說著自己的建議之時,商議對付城外的楚國大軍,昨夜楚軍兵敗,故而今日定不會攻城,而是整備軍心,明日開始,楚軍定會接連不斷的攻城。 不遠處,將士們已經(jīng)把被綁起來的黃冶,押送過來。 一瘸一拐的黃冶,此刻哪里還有楚國名將的風范,被卸去衣甲,頭發(fā)無比凌亂,能看到帶著血跡的泥土以及干枯的雜草,腰間一塊深紅色血跡的地方十分明顯。 顯然除去大腿中箭,肩膀的位置,也被箭矢射中。 “白衍,要殺便殺!休要辱我!” 黃冶臉色滿是蒼白,看著白衍,冷笑道。 不過此時黃冶隱藏得再好,方才眼神也隱晦的露出一抹驚訝,顯然黃冶從始至終都沒想到,此前羞辱他,以及如今統(tǒng)領(lǐng)秦軍攻入楚國府邸的秦將白衍,居然如此年輕,并且神情內(nèi)斂,與想象中,是一個魁梧有力的年輕模樣,根本不一樣。 “原來黃冶將軍是怕羞辱?” 白衍看著黃冶的模樣,輕聲說道。 黃冶聞言,為之一愣,就連章愍與章平,也都沒想到白衍會說出這句話。 還沒等章愍與章平說什么,白衍便轉(zhuǎn)過頭,命親信把黃冶綁在城樓上,待楚國進攻時,讓所有楚軍士卒好好看看,楚國名將黃冶,被捆綁的樣子。 “白衍,汝休得辱我!白衍,汝不得好死!?。“籽埽。 ?/br> 黃冶一臉絕望的雙眼中,滿是怨恨的看著白衍,掙扎間,不顧傷口再次溢出鮮血。 在秦卒用力的拖拽下,黃冶那怨恨的眼色,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白衍的臉龐,一句句怨恨的話。 “放心,黃冶定會死在此地!想報仇也難有機會!” 白衍見到章愍似乎要開口,于是提前說道。 轉(zhuǎn)頭看著城外,聽著一旁逐漸遠去,不斷怒罵的黃冶聲音,白衍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天際,楚國大營方向。 小舅父,人已經(jīng)綁在城頭,你定要領(lǐng)會到衍兒的意思??! 來見衍兒一面!把黃冶帶回楚國! …… “什么?黃冶沒死,而是被捆綁在遂陽城的城頭上?” 楚國大營中,帥帳內(nèi)的項燕,聽到士卒的稟報,一臉意外。 就連項梁、范增等人,得知這個消息,也十分意外。 “大將軍,白衍如此羞辱黃冶將軍,吾請命,統(tǒng)領(lǐng)大軍攻城!” 一名年輕氣盛的楚國將軍,站出來,對著項燕拱手請求道。 “這下麻煩了!” 范增眉頭微皺。 “這有何麻煩,白衍如此羞辱黃冶,定會讓楚國大營的將士,同仇敵愾!特別是黃冶的麾下將領(lǐng)?!?/br> 項梁聽到范增的話,皺眉說道,畢竟都是相識多年的好友,項梁也清楚范增的能力,故而方才皺眉疑惑。 “若是正常情況下,的確如此!” 范增側(cè)頭看了項梁一眼,嘆口氣。 “可此前,在彭城時,白衍便從黃冶手中,奪下彭城,如今黃冶被俘,昨夜黃冶麾下精銳死傷近半,這時候正是修養(yǎng)整頓之際,白衍若是殺了黃冶,待整頓過后,昔日黃冶麾下部曲,定會誓死為黃冶報仇,可眼下,若是楚軍士卒攻城,看到黃冶的模樣,難免被影響,而白衍要的,便是用黃冶,威懾楚軍!拖延時機!” 范增說的一通一通的,說完過后還搖搖頭。 但項梁卻更是皺眉,完全不明白范增的意思,不明白拖延什么時機,只能再次詢問范增。 不過這一次。 不等范增回答,在所有楚國將軍面前,身為楚軍主帥的項燕,便已經(jīng)開口。 “白衍眼下,是想打擊楚軍士氣,從而拖到落雪!” 項燕說道。 營帳內(nèi),所有楚國將軍聽到項燕的話,這才意識到,為何白衍明知捆綁黃冶在城頭的后果,卻依舊要如此!看來白衍此時心中,也已經(jīng)著急,以至于不惜手段、后果,也要拖延楚軍士氣。 而在一眾將軍身后。 孇谷卻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解,有些懷疑的看向項燕,心中想到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第五百九十四章:白衍與孇谷的見面 “將軍,戰(zhàn)死六百七十余人!輕傷一千七百人!” 統(tǒng)計傷亡的竹簡遞送到白衍面前,白衍看著傷亡人數(shù),心中松口氣,面對楚軍一開始最猛烈的精銳攻城,死傷一共兩千多人,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白衍不管是跟隨秦軍攻韓,亦或者滅趙,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場攻城戰(zhàn),是像楚軍這般,一開始便用盡全力,調(diào)用經(jīng)驗老道的精銳士卒登城,更是不計死傷一般。 項燕知道城內(nèi)的守軍,乃是魏人組成的秦軍,若是城頭被奪下,根本抵擋不住楚國大軍進入城邑。 “把名字統(tǒng)計下來!并且重復尋人核驗!” 白衍沒有開口說如同曾經(jīng)對待鐵騎、邊騎那般,會或多或少,送一些錢財去給戰(zhàn)亡將士的家人,并非白衍此時依舊不把這些秦卒當做自己人,若能活著滅楚,這些隨他與楚軍交戰(zhàn)的秦卒,白衍怎可能,還把他們當外人。 只是眼下,不管是雁門一地,還是洛陰,白衍已經(jīng)抽調(diào)不出再多的錢財,滅魏之時,白衍為了給大軍將士的食善,多些rou汁、油水,已經(jīng)把當初嬴政給的賞賜,花費殆盡,甚至往日收下其他士族送來的錢財,也在后續(xù)揮霍一空。 洛陰雖然有源源不斷的錢,并且洛陰作為白衍的封地,白衍也有自己的食邑,但那些,都是要給呂奇在齊國籌備糧草的。 齊國籌備的糧草,事關(guān)白衍以及全軍將士的存亡,此戰(zhàn)兩軍勝負,絕不能有絲毫變故。 “諾!” 親信拱手領(lǐng)命,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將軍,潁川傳來消息!” 白衍起身在城道內(nèi)巡視,這時候一名斥候營的將士,急匆匆走到白衍面前,把潁川郡的竹簡交給白衍。 看過竹簡的白衍,得知王賁統(tǒng)領(lǐng)的秦國大軍,此時被大雪困在潁川,有些意外,隨后苦笑一聲,把竹簡交給將士。 城道內(nèi)。 白衍看著巡視的秦軍將士,隨后來到內(nèi)城壁,望著城內(nèi)空地中,全都聚集在一起,互相閑談的秦軍將士,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當初不過是擔憂昌平君在大梁反叛,故而才讓魏卒拉攏各自故鄉(xiāng)百姓入伍,這無意間的舉動,此刻卻發(fā)揮出奇效。 在讓這些魏人決意與楚軍死戰(zhàn)后,楚軍登城所殺的每一個秦卒,那些戰(zhàn)亡秦卒的尸體,落在其他秦卒眼中,不僅僅沒有影響到所有秦軍將士的士氣,反而因為每一個戰(zhàn)亡的伍卒,在秦軍中都有熟人、同鄉(xiāng)的緣故,這愈發(fā)激起城內(nèi)的秦軍士卒,與城外楚軍廝殺的決心。 “將軍,城外好像有人過來!” 一直跟在白衍左右的牤,這時候聽到不遠處城道看守的秦卒議論,轉(zhuǎn)頭看向城外,隨后回身,對白衍說道。 白衍聞言,轉(zhuǎn)過身,看向城外,果然如牤說的一樣,在城外遠處那一片戰(zhàn)后狼藉的平原外,三個男子騎著馬,在四名楚卒的護送下,朝著遂陽城這里趕來。 平野上。 屈子兆騎著馬,目光看著遠處遂陽城,忍不住流露一絲忐忑不安的神情。 “孇谷,那秦將白衍,當真不會對吾等三人如何?可別等會直接把吾等擒住,斬下首級掛在城頭上,到時候別說救黃冶將軍,就是吾等,也枉死在遂陽城!” 說實話,屈子兆回想在楚軍大營,所有人都對白衍的舉動,束手無策之際,一直隨軍,從不發(fā)表言論的孇谷,突然提出想嘗試入遂陽城,游說秦將白衍。 別說其他人,就是屈子兆都感覺,是他們瘋了,還是孇谷瘋了。 白衍好不容易抓到黃冶,又怎會心安理得的把黃冶給放掉。 可架不住隨著孇谷的話剛好被來到帥帳的黃瑕聽到,作為黃冶的族人,黃瑕見到孇谷居然愿意舍身冒險,前往遂陽城游說,激動之余,一時間也在心中燃起希望,不斷向項燕將軍請令,希望項燕將軍準許一試。 最終看著一臉懇切的黃瑕,然后看著孇谷,項燕將軍似乎考慮到士氣問題,以及黃冶麾下的諸多將領(lǐng),與其他將軍商議過后,點頭同意孇谷作為楚國使臣,前往遂陽城。 此刻。 屈子兆眼神一看到愈發(fā)靠近的遂陽城,特別是當目光注意到城頭上,被綁在一根巨木上的人影時,心中滿是擔憂。 作為屈俁之子,屈子兆此行也是與孇谷一樣,是來混功勞的,不然也不會一直跟在大將軍項燕身邊,伺候項燕左右。 父親也是希望他能跟隨大將軍項燕,多學些本領(lǐng)、經(jīng)驗,也隨軍立一些功勞。 但父親可沒說過,讓他涉險??! “孇谷啊孇谷,父親如此信任于汝,汝可千萬不要害死吾啊!” 屈子兆心中愈發(fā)忐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蕩蕩的平野,一臉絕望。 忍不住看向孇谷另一邊的黃瑕,屈子兆心中才有少許安慰,至少,此番那怕救不出黃冶,黃瑕也要記得他與孇谷的這個人情。 “君子放心!白衍絕對不會對吾等下殺手!”